双方取得共识,王璇去了块心病,欢欢喜喜拜别阿玉后,便沉沉入睡。
萧煜则仍旧百般辗转,耿耿难寐,之后却是他自己的梦,光怪陆离。虽依稀能看到那人倩影,却只如泥胎木塑,不会说,不会笑。
他却止不住要向她靠近……已经做成夫妻了,稍稍越点雷池也无妨吧。
却是有贼心没贼胆,无论如何摸索,依旧不得其法,好不容易灵光一现,窗外鸡已开始叫了。
李睦进来服侍更衣,见他一脸怅然若失,暗暗腹诽:叫您要装矜持罢,昨晚上直接召寝不就完事了?
横竖宫里就这么位妃子,用不着再做绿头牌。
正欲收拾床铺,忽见褥毯上冰凉一片洇湿,他不免怔了怔,皇帝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尿起床来,莫非睡前茶水喝多了?
不怪他糊涂,他毕竟是个太监,哪想得到那一层。
萧煜轻咳了咳,“扔掉吧,不用洗了。”
李睦方才恍然,血气方刚,可真难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尤其淑妃娘娘生得那样美丽,怎叫人不心生绮念?
他当然不敢取笑,赶紧正色帮皇帝将外袍披上。
萧煜微微偏头,“你得闲,帮朕找些……避火图来。”
绞尽脑汁想了个文雅点的说辞。
李睦何其会意,“您放心,奴才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事关传宗接代呢。
萧煜唔了声,不再多言。
李睦又道,“今儿淑妃要去向太后娘娘请安,怕不认识路,是否让李敦引着去?”
皇帝虽不在乎婆媳关系,但家和万事兴,后宫天天不宁,他也没法安心处理政务对吧?
萧煜倒想免了王璇请安,可他也清楚,自己能护得阿璇周全,却没法保证她不受舆论伤害,世上便是有许多不得已。
唯有默然颔首。
王璇听说要去慈宁宫,并不怎么排斥,她在家也得天天给罗氏请安——所谓贪睡,其实是早睡而非晚起,反正到时辰就困意全消了,脾胃自会提醒她用早膳。
李敦过来,她还是挺高兴的,比起李睦的滑不留手,这徒儿却生得虎头虎脑,颇有几分憨态可掬。
当然她才不信宫里有傻子,纵有,也定是她跟青雁主仆两个。
去慈宁宫就不用坐辇轿了,步行更显诚意。
路上王璇问了李敦许多关于杨太后的事,得出结论,这位娘娘是个脾气相当直率的人,喜怒皆形于色,也许还不及罗氏精明。
那她倒是放心不少,她最怕听不懂人家说话——杨太后如若拐弯抹角跟她斗心眼子,她反而得一脸懵。
直来直去却无妨,太后娘娘总不能把她拉出去斩了吧。
叩门之后,很快有侍女前来回话,说杨太后还在休憩,请她稍等片等。
却并不请她进去就坐。
王璇也只能在外头站着,好在这几日时气和暖,黄烘烘的太阳照在身上,分外舒坦,她还穿了件很厚实的大氅,不知是什么狐狸貂鼠,反正是从皇帝那天赏赐里挑的,比起云锦,还是这等实用之物更叫她心水。
杨太后足足晾了她半个多时辰方才姗姗起床,见了面也无甚歉意,只淡淡道:“叫你久等了。”
王璇当然说不打紧,她出来前已经吃饱喝足,就当散步了。
路上李敦大致教了她些奉茶的规矩,当然奴才跟嫔妃的礼仪终有所不同,王璇也不便深究,好在杨太后并未在这上头刁难——想也知道,深宫里的贵人哪会稀罕这一盏茶,又不是乡下婆子!
杨太后闲闲抿了口茶,似有若无瞟她两眼,“你今日打扮得倒隆重。”
太后身边侍女登时眉立,“大胆淑妃,明知娘娘礼佛,怎还穿这等杀生之物做的皮袄前来拜见?”
李敦心下一紧,果然没那么容易过关,慈宁宫到底存了发难的意思。
若只嘴上呵斥几句无妨,可若欲行体罚,皇上定不会高兴的,他得想个法子才是。
正在思量,王璇却诚心诚意认起了错,“是我不对,亏得姐姐提醒,这便换下。”
杨太后上岁数的人,体虚怯寒,四壁炭火烧得分外旺盛,在王璇已经觉得闷热难耐了,又怕失仪,好不容易寻着宽衣机会,可不得抓住吗?
杨太后:……居然这样听话,不知该说胆子太小还是脑子太笨。
对手太弱,杨太后瞬间丧失斗志,懒懒道:“罢了,一件衣裳,以后记着便是。”
才喝了茶水,嘴里涩涩的,须甜甜嘴,见王璇带了糕点,便欲取来品尝,顺便再挑挑刺。
王璇眼疾手快,一把将点心匣子夺过。
杨太后瞪大眼,反了天了!这淑妃莫不是抽疯?
王璇虚心道:“都怪妾一时糊涂,糕点里加了肉松,怕娘娘见怪,回头重做一份素馅的来。”
可杨太后就喜食油润荤腥之物,她千辛万苦爬到这个位置,可不是为了天天吃斋念佛的!
王璇还在那自作聪明,“膳房我也会记得提醒,以后给慈宁宫的饭食都单做,绝不沾染五辛。”
她时常上山参拜,和尚们的忌讳她都知道,肯定不会出错——王璇还记得,皇帝纳自己的名义是帮太后分忧,可见往后这些都是她的差事,她得一步步学起。
杨太后倒吸口凉气,半点油水都不沾,这傻子想叫她饿死!
她也没想到一个乡里出来的村姑,权欲这样旺盛,才刚来就打算协理六宫?原本杨太后计划放任自流,多做多错,好去抓淑妃的小辫子,然而王璇态度如此积极,倒让杨太后心生警惕,转换了一副软和声调,
“你还年轻不必着急,这六宫之事琐碎繁难,里头弯弯绕绕多着呢,怎好一来就叫你受累?先看看再说罢。”
王璇从善如流,“悉听母后尊便。”
杨太后分外郁闷,这位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大智若愚,自己给她挖了好几个坑,竟都被她不着痕迹躲了过去,难道真是傻人有傻福?
简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无心继续敷衍,略说了几句闲话,便命侍女倒茶送客。
王璇倒有些意犹未尽,她这两天快憋死了,当着皇帝不敢说话,可仆婢们也不太敢跟她说话,太后娘娘虽跟她非亲非故,好歹也算半个活人吧。
——结果还是被扫地出门了。
杨太后倒不像李敦说的那样凶悍,到底御前伺候的人,难免心怀偏见吧。
李敦也很无语,他本来还替淑妃娘娘捏把汗呢,哪知淑妃四两拔千斤,把那些招数都给挡了回去。
陛下是否过虑了?这位姑娘才不需要保护。
早上吃的那个大花卷还跟秤砣似的坠在胃里,王璇揉着肚子,要李敦带她去御花园走走。
李敦有些踌躇,皇上没交代,他可不敢带淑妃娘娘四处瞎逛,可人家正在兴头上,他也不忍拂逆其意。
正为难时,一个穿朱紫衣裳的人迎面前来,胸口处绣着夔纹。
王璇多看了他两眼,这位的容貌也有点像阿玉,难道阿玉竟是大众脸?
萧灿本就心思细腻,很容易就觉得了,朝她拱手施礼,“参见淑妃。”
外头众说纷纭,都道皇帝纳了个不入流的女子入内宫,不怕笑掉大牙。如今瞧着,传言似乎颇有夸张。
这女子的品相还是不错的,尤其那一双妙目,清扬婉兮。
王璇自然不认得他,还是李敦小声提醒,“这位是理亲王。”
原来是钱秀英那个未婚夫,王璇方才微微欠身,“殿下安好。”
身为养子,来向养母请安也是应该的,不过,她仿佛记得本朝有条规矩。
问李敦,“理亲王已经成年了吧,怎么还没去往封地,要一直留在长安吗?”
她真的只是好奇——如果钱秀英也能跟着消失,那就再好不过了。
并未掩人耳目,萧灿于是听得分外清楚,神色微微发僵。
这话,是皇兄借淑妃的嘴说与他听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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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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