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被迫看向这个形貌过于昳丽的男人，他暗红色的眼眸望着她，若含秋水。
见她没有回答，他再贴近了一寸，炙热的呼吸悄然纠缠。
“我难道不美么？嗯？”红唇几乎要触到她，最后一声问仿佛要化为甜美的钩子，勾出那人的心脏，看看是否在为他怦动。
可惜了，她的眼神依旧黑沉，如古井无波，再浓烈的诱惑都掀不起一点水花。
似是恼了气，他微微眯起了眼，双手离开了她的面颊。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某种情绪飞快掠过，再度弯起双眼。
“真是个犟性子呢，就那么喜欢那条杂鱼的脸么？”他紧盯着，果然在那黑眸中看到了波动。
红唇勾起。
“说起来，你还要谢谢我呢…谢我救了那条杂鱼的命。”他如愿吸引到了她的注视。
接着道：“如果不是我和那老货说留着它大有用处，不然早在百年前，它就进人肚子里了，哪还留得到现在。”
“你说，是不是？”
凌霄仍是一字不说，他也不在意，继续笑着，但说出的话却与他的美艳笑容大相径庭：
“不在意它啊～？要不然，我现在就在这，当着你的面，把这条杂鱼剖心断尾，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吧。你知道么，人鱼的尾肉可是最美味的呢~”
“当然，直接吸干了，那滋味也不错呀~”
他似是在回味着什么，朝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阿霄~我也让你吃上一口怎么样，你是要它的心，还是肝，或者尾窝那一块，那可是最最好的位置了...”
“还是说把他腹内那颗妖珠挖来给你呢——哦，差点忘了，你喜欢它的脸，我可以把整个头都留给你~”
“你说我待你好不好~呵...呵呵...”他的笑尾音轻颤，像是毒物看到到手猎物时的愉悦摆动，足以让她心脏跟着收紧。
凌霄的呼吸紧了又紧，喉头发涩，在他的笑声中说道：“…我答应你。”
“什么？”笑声停止，他在迷惑，又在确认，“你说什么？”
“我答应你的…所有要求，只要你不动他。”
他像是疑惑：“我可没说什么，哪有什么要求啊，我的小阿霄~”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从她身上的伤口愈合，人清醒过来，到现在和她说了那么多，这中间只是给了一些“小惩罚”。
所以他根本没想过杀她，那他对她一定有所图谋。
因而她自身的存在，就是她的筹码。
两人的视线交互了许久，他的眼里从困惑逐渐变为兴奋。
“果然，俗话说得不错，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凌霄啊，你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眼眸深深弯起，深红中是满满的自得与占有。
檀口轻叩，他调笑着靠在她肩膀：“不过，你可冤枉我了，真没什么要求。因为从始至终...我只要你一个。”
从始至终...只要她一个.…..
凌霄静默，等着他主动把话说得再透一些。
“我啊，你应该看出来了，是一只蛛妖。”他把她后脖颈的红蛛丝勾绕到了前面，轻柔地飘荡，“只不过我的修炼方法与其他妖不同，需要借助人类的身体。”
“你可以当做是‘寄生’，但区别在于我不会对你身体有害，反而会带来极大的好处。我会与你共生——你能拥有我的力量，能够长生不老，能轻易获得任何渴望的东西。”
“比如：金钱、权力、地位还有美人。”
他暧昧地在她耳鬓厮磨，诱惑着：“你不是喜欢那条人鱼么？比它还要美的人或妖你都可以得到，包括我，只要你愿意和我共——”
“我答应！”凌霄直接回答，打算了他剩下的话。
“哎呀呀，我的好凌霄，这么心急呀~”这只蛛妖带着意料之外的喜悦，但很快释然，“我懂了~让我放过那人鱼是吧，没问题的。只要成了，别说它，整个村子都随你处置。”
见他要有所动作，凌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我共生，那这个村的族长呢？”
他的眼睫眨动，抛出一个**的媚眼，笑道：
“他呀，早就该死了。我第一次见他，他就已经四十多了，我进入他身体后，又过去百年多的时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些年下来灵魂的腐臭味是越来越重，这可难为我了。”
“幸运地是遇到了你，放心~你和这老货完全不同，你的身体血肉乃至灵魂都是不可多得的绝品，我一会儿完美与你共生，直至永远～～”
她静了两秒，“好。”
谁能想到一切都这么顺利，蛛妖因为极度的欢喜，脸上终于露出了非人的妖态。
芙蓉面上出现了细密的黑色纹路，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两侧延伸，露出了尖锐的螯牙。
红线吊高了凌霄的身体，控制她侧过头露出一节修长蜜色的脖颈，那里有一根明显的青筋在微微鼓动。
他的螯牙贴了过来，轻声呢喃：“别怕~不疼的，一会儿就好。”
安抚地舔了一下皮肤，下一秒，毒牙整根刺入！
凌霄的身体猛地绷紧，随后渐渐松弛。
毒素在血液里流淌，那一点痛迅速被溶解，取而代之的是甜美的麻痹，像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梦境，让人忍不住卸下所有防备，沉浸在这美妙的幸福中。
她的意识逐渐恍惚，听到他的低语：“现在，你永远是我的了。”
轻轻舔去皮肤上渗出的血珠，他血红色的眼睛在闪烁。
同时，她的脖颈上出现了一个深色的蜘蛛图纹。
蜘妖脱下了上身的衣服，黑色的纹路如同藤蔓般已蔓延至全身，瓷白的皮肤上浮满着黑纹，有种妖异而又危险的美。
他的左心口上嵌着一颗醒目的红玉。
是真的“嵌入”——足有三分之一手掌大小的玉头，表面平滑，底部深深扎在心脏上，跟着缓缓跳动。
或者说，就是从心脏上长出来的一块。
他的手放在跳动的红玉上，竟是狠狠一抠，连带着心脏都被整个挖出！
血肉勾连，果然，红玉是与心脏紧密长在一起。
胸口豁开一个大洞，猩红的血液喷溅，但他如同毫无知觉般，只是专注地将手中的肉块撕碎，最终得到了一个圆润剔透的红玉块。
他把这玉块抵在了凌霄的嘴边：“吃下去吧，我的好凌霄～”
她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嘴唇张开，整块含入，极为艰涩地下咽。
玉块吞得食管生疼，诡异的凸/起如同有活物在皮下钻行，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死亡时。
玉块真活了过来，发力往下堕，催速咽下。
奇怪的是，吞入体内的玉块没有落入胃里的感觉，反而是心口处突然剜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血肉里戳刺、搅动。
“呃…！！！”喉咙挤出碎响。
凌霄颤抖着手，拉开了自己的衣领。
左胸膛的皮肤已经凝出了血珠，很快刺破了肌理。
在她痛声中绽出一块赤玉——是花一样的形状，在与心脏同频搏动。
“真美啊……终于…成了……”蛛妖赞美着，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种癫狂的颤栗。
很快，浓厚的血雾再度从他身上浮出，全部涌入了这刚刚长出的赤玉内，凌霄只觉心口一热。
直到最后一缕雾气流入她的心口，原本的族长已经化为一具极为苍老的空壳，一阵微风吹过，寸寸崩裂、瓦解，化为一捧灰烬。
“呵呵…呵呵哈….好精彩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嬉笑说道。
凌霄缓缓站起了身，在血雾入体的那一瞬，她看到了过往的许多。
当然，是族长的所有过往——这是蛛妖给的“诚意”。
她的眼眸成了暗红色，随着下一次的眨眼，又是那双黑沉的眼，但深得愈发浓重......
“别再用我的嘴说话。”
“哎呀～好无情的小主人呢～”
“朱晏。”她冷声念他的名字。
蛛妖朱晏终于妖妖娆娆地答应下来：“...好吧，谁让你是我的小～心～肝～”这话是在脑中和她说的。
很怪异的感觉。
能清晰感知到身体里多了一个人，虽然仍然是她在操控这具身体，但时时刻刻都在被这个多余的人监视着，分享着所有感知…...
这就是“共生”么。
脑中的声音很是活跃：“瞧瞧，我发现了什么？那小杂鱼居然分了一半妖丹给你，怪不得它体内那颗那么小，还给绑了个有趣的‘小玩意’。啧啧，够痴情啊~”
凌霄没有理睬，她收起了自己的匕首，走到了阿墨身边，他们两人身上的红蛛丝已经褪去。
红眸显现，阿墨身上的几人退到了一旁。凌霄把他整条小心翼翼搂进了怀里，拭着他的泪痕和下巴上的血迹，轻声唤道：“阿墨...阿墨......”
怀里的人鱼没有任何反应。
朱晏看不下去了：“唉~我的小主人啊，别担心。它再弱，好歹也算半个妖族，那老货给的一点毒而已，要不了命的，一晚上就能醒了。”
“...怎么不理人家呀~你不会要抱着这条杂鱼一晚上吧......好歹做点什么吧。”
凌霄动了，准确来说是她控制着剩下的几个村民动了。
将所有的干尸就地摆放好，盖上了衣服。
通过那几人的视角和族长的记忆，她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尸体身形扭曲，被吸食的痛苦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是所有的尸体都被折断了双手双脚：
在清醒的情况下扭断手脚，让人不能随意爬动，再趁还活着，吸食新鲜的血肉......
她安静地坐在那，保持着下巴贴在阿墨的头顶的姿势，仿佛一具冰冷的雕像。
只有微微发抖的指尖暴露了她的情绪，她无意识地抠紧他的衣襟，火光照亮了她半边脸，更显出另外一半的阴沉：
低垂的睫毛下是比这燃烧火焰还要炙热的怒与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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