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狮纶又跟义体人马戏团的小丑玩到一起,买了两把充气长刀,一个强塞给方寒山,快乐地收获一句“幼稚”。
“怕了?不敢接本大爷的招?寒哥不过如此呀。”厉狮纶一本正经挥舞玩具刀。
方寒山白了他一眼,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厉狮纶半点不受打击,拉着方寒山一头扎进人工智能游戏厅。人机对打,人机比赛,闹哄哄的,吵得方寒山直皱眉,半推半就地穿过人机拳击台、人机摔跤、三维对抗赛——站在一台娃娃机前。
方寒山久久没有吭声。
身后一声“KO”,一个肌肉男打赢了智能机器人,拿到奖金。右前方一声“**”,跳舞机的分数即将打满,义肢突然失灵了。
直到走出游戏厅,方寒山还是恍惚的。
他终于忍不住:“你接委托,就是为了在外面吃喝玩乐?”
“赚钱不就为了吃喝玩乐嘛。”厉狮纶回头,气球甩在肩上,手里开着易拉罐,一脸理所当然。“委托人约的今晚,我们吃完晚饭过去——哎呀寒哥,你对它好点,头要断啦。”
他在说方寒山手上的毛绒狮子狗。
半小时前,这人趴在娃娃机玻璃上发呆良久,要方寒山钓这只毛绒玩偶。
方寒山木着脸,看着游戏机器——混沌区以前也有这个玩意。
父亲童心未泯,经常带他玩,大掌掰过杆子,铁爪就会以刁钻的角度勾住他想要的玩具。
他说,选择机器很重要,如果机器设置得奖几率只有零点零一,那么技巧再好、再多努力,也不会有好结果。
这种映射投胎技术的毒鸡汤要多少有多少。
那之后不久,父亲和母亲走出混沌区。他们说,要去为他找“机器”——能让他用更少的努力,得到更多想要的东西。
方寒山还是相信过的。不过显然,他们没找到。他隐约明白这样的“机器”即使存在,也不会属于他们。
它只属于很少、很少的人。
……
他拎着公仔头走,看厉狮纶心疼玩偶的眼神,向下睨了一眼——玩偶脸抓变形了。
心里暗诽,厉狮纶怎么这么宝贝这东西。
“以前我也让我父亲给我夹玩具,像你这样。”方寒山说。
厉狮纶微笑:“这是占我便宜吗哥?”
“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个……我以前在学校里,好像只有女生喜欢——”
“噗”一声,厉狮纶一口汽水喷在那张俊脸上。愣了一会儿,大笑出声,外套脱下来就蒙在人脸上当毛巾。
擦毕,抽开外套,见到一张愠而凶悍的脸。即刻严肃立正,敞开双臂,嘴角狡黠勾起。
“本人猛男,任君鉴定哦。”
“……”方寒山心里已经把剑架在对方脖子上了。
厉狮纶嬉笑着耸耸眉:“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么?答对有奖励。”
方寒山看他一脸“快问我快问我”的傻表情,左右瞧瞧那玩偶,除了这狗跟厉狮纶很像以外找不到别的原因。
他不接招:“没兴趣,吃晚饭去吧。”
他看了一家杂货店的投影时间——17:55,快步越过厉狮纶。不理会他故作失落的声音。
一边为狮子狗捋平褶皱,抱进怀里。
-
委托人居住的住宅街区THE ONLY PARADISE,就在快餐店的对面。从主城区一路向东的克洛诺斯区。
方寒山吃着番茄肉酱空心粉,透过落地窗斜睨一眼,就能看见。
街区里多是二层平房,委托人住在靠南边的高级街区,是一栋加了阁楼的小别墅,古北美留下的建筑风格。
“委托内容,要求上门辅导乌科院入学考试,上门要自称是‘阳光教育’机构的人。全篇使用中文,语意颠三倒四,一看就是老式机器的劣质翻译。”厉狮纶一边吃饭一边盯着对面的方寒山,“噢,他指定了你,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你的血统?”
这个委托内容的口气像是个小鬼,方寒山心想,还要自称,怕不是要骗过家长,委托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难怪多俐给他们骨传声通讯器,随时联络。
方寒山检查了一下这个微小的仪器,外层使用了隔音材料,内侧一层纤薄的仿生鼓膜,方便声音从耳软骨传递到耳蜗。
“如果要面谈才能知道实际内容,那中途拒绝委托算不算违约?”方寒山问。
“不算。线下委托另算费用。据我的经验,”他勾勾手指,让方寒山靠近,故意发出恶魔的低语声,“可能是斗争类委托,要见血的哦。”
方寒山面不改色地扒饭。
-
二层小别墅门前,挂灯在门牌号上投下昏黄的光。对讲屏幕出现一张男生的脸,深棕色卷发披在肩上,蓝灰色的欧式大眼怼在镜头前。
“‘阳光教育’机构的老师,是您下的委托吧?”
门从里面打开了。
男孩捋一把蓬乱的卷发,灰蓝色的眼睛浑不见底。
盯着他们看,不知想了些什么,卷发一撩,背身进屋:“以为你们今晚派不出人呢,能来就好。”
家里的一切很平常,雪白的墙没有装饰,一览无遗,进门有个猫窝,猫咪并不在里面。雨伞只有黑白灰三色,整齐地卷好,放进专门的金属收纳架,客厅一套银灰色茶几沙发,天花板吊下一台中枢指令型人工智能,泛着金属的冷光。
家具齐全,屋里却有种诡异的空寂。三房两厅,木屑味和皮革味充斥空气,没有食物和毛毯的香气,没有人的生气。
沙发上坐着棕发男孩,抱一只白爪黑猫,紫黑色睡衣加身,裹了一层外套。
厉狮纶熟咧咧地上前:“怎么称呼?”
“我叫安德烈。哪位是狴犴先生?”
方寒山将黑靴摆在鞋柜下,穿上拖鞋,冲男孩点点头。
厉狮纶踢开自己的皮鞋,踩着冰凉的地板砖:“客套话不多说,你委托我们,一定有别的事吧。”
“哦是的。”安德烈扔下他的猫,“两位哥哥跟我来。”
安德烈的房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架高的床铺和几级阶梯,书柜、衣柜一应俱全。多边形的窗台,窗外能望见工厂的烟尘,和厄舍府大楼顶楼。
和许多少男少女的房间一样,贴满了偶像的海报。方寒山不怎么关注娱乐,厉狮纶倒熟悉,一眼认出:“阿纳斯塔西娅,很有名的女星。你是她的粉丝?”
何止是粉丝。一墙的海报、路透图、自拍照、艺术照,电子版不够,还要挂彩打。所有的专辑文件一个不落,甚至有亲笔签名。
这得是骨灰级粉丝。
“我的委托就是关于她的。”
“啊……”厉狮纶对着满墙花花绿绿严肃分析,“我明白,你要我们挖掘塔西娅更加隐秘的、无人知晓的生活。”
方寒山眨眨眼:“什么意思?”
“就是替安德烈先生做一次小狗仔?私生饭?还是跟踪狂?”
“有什么区别?”方寒山真心实意地提问。
安德烈翻了个白眼,朝墙上扬扬头:“你们看看,这些海报和照片,有什么变化吗?”
从出道到现在,女星塔西娅的作品和影像横跨十年,成长变化肉眼可见。
“十年。更成熟更温柔也属正常。”方寒山手指掠过海报,“你认为有什么异样,安德烈先生?”
“神态。”安德烈扬眉,自信、笃定地扫视两张海报
方寒山站到其身边。眼前是塔西娅Data123年的年度专辑海报,笑容温柔而充满力量,被星光簇拥。旁边另一张,是124年至125年的跨年演唱会宣传海报。
125年那场演唱会宣传力度很大,因此,像方寒山这种从不向娱乐圈投一个眼神的人,也被迫自耳边听到了消息。海报形象只有一张垂眸的侧脸,卷发微扬。
“两年前起,她的笑容、眼神,都不一样了。”安德烈说。
方寒山看出来了。
远看倒有笑意,近看显一丝忧郁。结合126年和今年的几张海报,比对起来神态呆板,笑容单一。就连歌舞风格也稳定得漏不出一丝惊喜。然而相貌更美了,人气不降反增。
厉狮纶笑了一声:“很简单,明星最后还是逃不过整容。结案吧。”
“她表情怎么样都好,我只是喜欢她的形象,喜欢听她的歌,她很有才华。但……”安德烈垂下眼帘,眼睛布满血丝,“三年前,有小道消息称她空中车祸,坠车后得不到及时抢救,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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