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案·分歧

张县令赶来的恰到时宜,云净舒和老板正吵得火热,无非是因为老板不允许云净舒擅自搜店,而云净舒觉得老板心里有鬼,一来二去便吵得难辨真理。

云净舒双手叉腰盯着老板,怒目而视,语气却出奇冷静:“张大人,我的银元丢失在他的客栈里,大人觉得我身为受害者有没有权利搜查客栈,或是大人命卒代我搜也行。”

“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她补充道,“若大人没有搜到,我愿意向拂老板道歉。”说着,她扬起一侧唇角,“若……查出个什么,希望拂老板自觉一点,向大人道明你的罪状。”

昨夜老板的眼睛倒点醒了云净舒,她在夜里绞尽脑汁读取原主的记忆,无奈系统总是一段一段的输送,生怕她剧透似的。

在原主有关合阳县的记忆中,她并未看见俩天客栈老板的身影,但她昨夜一帧一帧想着,终于在一个瞬间撞上老板的眼。

不在合阳县内,而在原主孤身前往康城的路上。

显而易见,云净舒经历的故事线与原主以及她的书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样也好,她便不用提心吊胆将来会死在北上那条路上。

一盏茶的功夫,县卒的通报声将云净舒的思绪扯了回来。

她瞧见县卒手中提溜一个灰色的布袋,不出意外,里面装的应当是白花花的银元。

听着银元碰撞桌案发出的脆响,她笑出声,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银元,捏在掌心把玩了很久,豁然开朗:“张大人,是不是该行使你的职权了?”

闻言,张之良咳嗽了声,神色稍显阴淡,冲着狱卒挥动两下举起的半只臂。

抓捕时,拂老板未挣扎一分一毫,却在临走前,斜着眼睛掠过洋洋自得的云净舒。

俩天客栈因此查封。

与此同时,乔老柒始终不解云净舒的行为,她以为云净舒有法子解救洛不烦,没曾想在云净舒的眼中,银元的重量不可估测。

乔老柒觉得自己看错了人,懊悔一下子涌上心头,愤愤不平:“我就不该相信她有办法。这种时候,她居然只想着那点钱。”

“柒姐姐,云姐姐此举,可能有她的道理。”桃妹性子单纯,与乔老柒看法不同。

乔老柒怒了,她和桃妹认识十多年,而云净舒和桃妹认识不过才三日。

她觉得桃妹完全没必要顾及云净舒的面子,难听的话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有个屁的理。记得我们第一次救她的时候,命都不要了,她竟还想着那箱银子。我看啊,她左右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利鬼。没脑子,又没武功。”

桃妹哑口无言。

墨桉白挥扇附和:“老柒,我赞同你的看法。洛不烦是我们四个的朋友,她一个外人,自然是不着急。”

“喂!你们这几个白眼狼,亏我堂主还给你们送骏马。”苟富贵对准地面呸了一声,骂道,“没心肝的烂东西!”

“没心肝?是,我们不像你家堂主,臭名昭著的没人性。”乔老柒强忍愤怒,冷哧一声,转口道,“洛不烦的事,就不劳烦你们费心了。”

苟富贵翻了个白眼,“呦呦呦,那正好,我们啊,正好不想跟穷鬼同路,慢走不送。”

虚假的友情说散就散,或者说,两路人之间压根没有情。

云净舒仰头看向俩天客栈古旧的匾额,一时竟猜不准接下来即将面临的是福,还是祸。

在洛不烦遭受不白之屈的情形下,在乔老柒等人心情急切时,她表现出的夸诞以及适才的行为只是为了自己的财,论谁都会觉得她是个势利的人。

短短十分钟,她思酌着如何帮洛不烦洗脱冤屈,站在身后的一众人却在商议如何劫狱。

能吵起来,也是因为各有各的理。

毕竟人家五个才是真真切切的朋友,而她不过是个外来人,横插一脚的陌路人罢了。

吵不吵,散不散的,没那么重要。

云净舒决定独自探案,乔老柒则领头去县衙劫狱。

只有萧三水一人坐在茶水铺,两边皆不参与。

午后,云净舒找到一家客栈,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看着面善,于是她打算今夜住在这儿。

至于萧三水他们住哪儿,已与她无关。之前用银子讨好他们,费劲加入他们,只是为了利用他们的武功。

既然闹掰了,倒也没有必要再热脸贴着他们的冷屁股。

不就是北上嘛,就算是个麻瓜,她云净舒照样行。

此时此刻,云净舒只想大餐一顿。

于是点了一桌酒菜,觉着无聊便和邻桌客划拳赛酒。

她灵机一动,以划拳为掩护,低了低嗓:“为什么合阳县只许白天出行,是什么规矩吗?”她瞅了眼周围环境,接着降低音量,添上一句:“方便告诉我吗?”

和她坐在一桌的是两个汉子,其中一人用手捂住嘴巴,“这事啊,说来话长。”

合阳县有一个未解之谜。

二十年前,张之良刚来县里上任那会儿,县门口死了一个紫衣寡妇,案子当即告破。

紫衣寡妇死于服毒自杀。

当时整个合阳县没人怀疑她不是自杀,直到一个月后,县门口又死了一个紫衣路人。

无论是死亡的场景,亦或是死亡的原因,皆与紫衣寡妇毫无区别。

又过了一个月,累计死了不少紫衣娘子。

县里百姓便开始向外谣传,合阳县只许白天出来,一旦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凡是紫衣过路者皆会成为上一个紫衣娘子的替死鬼,照此往复,没完没了,永无止尽。

直到今日,时隔多年,替死鬼又一次出现了。

“怪哉,今日我在那客栈瞧上一眼,以往的紫衣娘子从未睁着眼,而今早那具尸却将眼睛瞪得板圆,脖颈有两道宽状勒痕,像是被活活掐死的。”

听此,云净舒觉得荒谬至极,笑了笑,且她根本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之术。

从乔老柒口中得知,昨夜老柒和桃妹换房是因香味呛鼻。

老柒那间房小而密,若不常通风,那样浓的香料,寻常人应当难以支撑半柱香。

云净舒的脑中有两个猜想,其一紫衣娘子自己掐死自己;其二昨夜看见的两道人影皆有嫌疑。

虽难以置信,可不得不承认。

其中一道的确是起夜的洛不烦,他在她房外停留了一会儿,不为别的,仅因为他那颗八卦的心。

而发出一声哐当之人亦是洛不烦。

第二人是谁便不得而知。

“对了,给你们看样东西。”云净舒险些忘记此行的目的,暂时将那一话题搁浅,转而从包裹中取出曹冲县令交给她的画像,“你们可曾见过此人,若不曾见过便算了。”

一个汉子将画像拿起来仔细端详着,默了一会儿,忽地道:“我见过,就在这间客栈。”

“是嘛?快跟我讲讲!”

“那日,她就坐在那儿。”汉子指了指临近窗户的角落,又指着自己的脑子,“说句不好听的,她这儿……似乎不大正常。逢人便问,见过她的孩子没有,孩子叫什么我给忘了,但确有此事。”

“她去哪儿了?”云净舒下意识地试探,“康城?”

萃的一声,花生壳破开一道裂缝,汉子往嘴里丢了两粒花生米,摇头道:“不清楚,康城离这儿有段距离,她一个老妇,就跟了一个老头,怎么着,也得走上十天半个月的。”

“估计是孩子丢了,夫妻俩出来找孩子的吧。”另一个汉子呲了一口酒,剥开花生壳,语重心长道,“有的人心疼孩子还来不及,有的人却心肠歹毒,恨不得……害!”

见他踌躇不决的模样,云净舒好似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信息,舍不得银元套不着线索,心一狠,将布袋中剩的一些碎银子塞到他二人的手心,客套道:“小小敬意,还望二位给个面子。”

他们相视一笑,收了钱却相互推脱,看来这是一件棘口的秘密。

晚些时候,云净舒终于用银子和他二人打成一片,打听到了当年紫衣寡妇的事迹。

县里有个跛腿农民,老婆死得早,留下一个儿子。他不会带孩子,于是花高价买了个紫衣娘子回来。

可县里人都知道,他家小娘子当着他的面一套,背着他却换着花样折磨他的儿子。

没多久,跛腿患疾而终,留下他苦命的儿子。

紫衣寡妇好吃懒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田里的庄稼是一点也不管,全甩手给一个十岁的孩子。

盛夏酷暑,一个大人都难以忍耐,更何况一个本该念书玩耍的孩童。

好生俊俏的一个娃,硬生生晒脱掉一层皮,久而久之,便再也不能站在阳光之下。

紫衣寡妇自杀后,没人知道那个孩子去了哪里,县里百姓皆一致认为他也死了。

云净舒躺在床榻想着此事,总觉得遗忘了什么关键线索,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来。

“站住!都停下来!一个都不许离开合阳县!”

外头嚷声嘈杂。

听见动静,云净舒从床榻半坐起来,走到窗台边上,向街上看去。

“有点本事,居然把人劫出来了。”她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趣地观察街上动态。

官府的差役将乔老柒一行人围成一个圈,为首之人苦口婆心地劝:“你们休要再挣扎,还不束手就擒,随我回府衙去,谅你们是初犯,大人会酌情考虑的。”

“酌情考虑?你看看我的伤,我什么都没干,凭什么打我?”洛不烦无奈轻触自己血染衣袍的屁股,一只胳膊撑在桃妹的肩上,墨桉白则扶着他的腰杆减轻桃妹的压力。

“好一个酌‘情’考虑。”

众人循声而望。

洛不烦眼前一亮,语气欣喜:“老萧,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其他人亦露出放松的笑。

萧三水走入圈中,冲他们笑了笑,随后冷着脸面向衙役而立,“若没有会错,酌‘情’考虑,意思是,与张大人有‘情’之人,可以免于受罚。”

衙役的脸色变得难看,“你少诬陷我们大人,大人公正廉明,岂是尔等可以侮辱之人。”

“你抖什么?”乔老柒一语道破衙役的伪装。

萧三水接过话柄:“我只是不经意间看到,俩天客栈的老板出现在街上。可不久前,他刚被张大人抓入大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给放出来了?”

“既然你提出酌情考虑四个字,那我明白了,你家大人和俩天客栈的老板,有情。”

“少胡说八道!”衙役命令道,“给我上!活捉不成,就给我杀。”

“住手!”

一声令下,围观的百姓默契让出一条道,只见清丰县曹冲县令面色含怒走了过来,随行的持刀衙役迅速将合阳县的卒一个不落地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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