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深秋,满目红枫。
天边那道红霞如刃锋利刺破云雾,红枫被寒风吹在空中凌乱无章的躁狂,许久才落在血面上,波澜漂动,枫头再翘,欲想再起,挣扎几番,终是被拉入血泥之中。
琼芳国亡后,繁华一国只太子一人活了下来,白珝劝过栾熠就此放下仇恨,无尽的爱意也没能让他舍弃执念。
国亡后,两年时间不到敌国迁都,彻彻底底将琼芳占为己有,砸了皇宫毁了皇陵,烧了坟山。
一把灰都没有留给太子。
那日黄昏时举国欢庆,灯火阑珊,炮竹声声。
从那之后,大雪也挡不住万物生长的琼芳雪国,再不落一片雪。
敌国做的太绝,栾熠一人一剑一袭淡紫衣屠了一城,好人坏人,有仇的没仇的,他杀红了眼。
白珝赶到时入目猩红,独他一人立在横尸遍野中,他弯着身,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似杀得有些乏了。
从前站在竹窗前如沐春风般的少年,他那被阳光照的泛金流光的紫衣,如今染上了天边的红光,地上的血污。
白珝越过尸体,踩着血走到他的身前。
他的发已被血溅湿,低着头,发尖的血珠子,一颗颗缓缓地往下掉。
抬手便接下了一颗,她摊开手掌,血在她白玉的手心炸开了花。
眼泪如泉涌,哽咽难言:“你……为何选了这条不归路。”
“一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栾熠没抬头看她,语气平淡如无澜的水面,陌生的让白珝觉得平静的背后是惊涛骇浪。
白珝:“你说,放下了,要和我世间游历,你是笑着答应的。”
“栾熠。”
栾熠:“我在。”
白珝摸上他的耳尖,轻轻捏了捏。
栾熠没有拍开她的手,只是侧首,看似不耐烦的动作,实则是让白珝更好的触碰到。
白珝知道他在和她道别,可她还是不死心,挤出抹笑,轻声道:“船筑好了,行囊已在船上,师父那边我也说了,他喜欢游历经验丰富,听说我们要走水路怕我们晕船给我们装了好大一盒药丸……”
栾熠:“嗯。”
白珝欲言又止:“…那我们还走吗?”
栾熠挺直身,抬头,湿发贴上衣衫,一道道血痕滑落。
他的耳尖从白珝指尖溜走,手僵在空中片刻,机械的放下。
栾熠道:“走不了。”
白珝:“还不够吗?”还要杀多少人。
栾熠:“远远不够。”
白珝:“那些你说爱我的情话,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是为了利用我报仇,还是为了支开我。”
俩人四目相对,栾熠深邃的眼底是通红,声音冰冷又无情:“儿女情长怎比得过家仇国恨。”
栾熠还是转身走了,坚定的背影,如此果断的放弃了她。
明明只差一步,只要踏上船,她可以陪他一生,慢慢让他放下仇恨,渡过此劫,他会回到天界,做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神,到时候他可以选择忘掉这人间的数年或是无关痛痒的记起。
可她估错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无关痛痒的是她而并非此劫。
此劫已是浸入骨髓,痛彻心扉。
栾熠进了国,关了城门,把她丢在层层高墙外,不再问津。
白珝惊慌地看着偏地的尸体,像是不甘的冤魂不散,要找人陪死,拖拽着她。
最后她倒在了血地里,再次醒来便回到了天界。
后来她才知道,栾熠一念堕魔,没了转世也就没了回天界的可能。
白珝耗尽毕生修为助他转世,再次渡劫。
———
白珝坐在落地的竹窗旁。
没干墨的画纸铺了一屋,已是没了落脚地。
百张画上皆是同一人,只是不同身姿不同神态。阳光缕缕洒在纸上像是给纸上人物添上矜贵一笔,活灵活现起来。
专注勾画轮廓的白珝没注意到有人越过屏风小心翼翼掂着脚走近。
一道男声盖过笔摩擦纸的窸窣声音,抱怨起:“你什么时候能从我这‘小庙’里滚出去。”
白珝吓了个机灵,画眼角的笔一抖,纸上人物本是一脸淡漠,这笔尖一挑,眉眼倒是多了丝温柔,带了笑。
她扭头看去,玄平把没干墨的画收作一堆搭在臂弯,开了条路,走到白珝身前。
白珝笔端戳眉:“师父,我这画还没干呢。”
“诶诶诶,别,还没……干。”白珝看出他的下一步动作,话还没说完,就见玄平把手上画丢到一旁,又扫开处地,翻出坐椅,坐了下来,两手抱臂盯着白珝看。
“说吧,什么时候滚出去。”玄平翻翻找找,总算在几层纸下找到茶壶,倒了杯,慢慢品。
玄平视线扫到竹窗下一摊晒着日光的红墨画,眼底透出抹哀伤,语气也跟着柔了些:“三百年,还忘不掉。”
白珝扭头看去,画上栾熠持剑站在尸骨中,周围血流成河,红墨不似血那般的艳,却也刺眼。
回过头来,继续低头画着笔下的人,声音平淡:“哪那么快。”
玄平垂眸,吹开茶沫:“你不在你的天界待着,老跑我这文心道做什么?”
上一世,白珝下到人间历劫,寻来寻去,没找到个喜欢的地方,最后落地前临时决定就找个修仙派,一来她修起来也得心应手,二来多余的时间都可以去找栾熠上神助他渡劫。
这文心道是再好不过,无拘无束也没那么多死规矩。
后来栾熠堕魔,她渡过劫回了天,一日正巧看见仙谱上多了玄平的名字,便下凡接他飞升,然而他死不肯走,白珝身份也在他面前暴露了,反正修为也没多少,干脆就挑明了,有事没事就往文心道跑。
白珝呲牙笑道:“接师父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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