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向她救下来的这个人点点头:“张三,我的小傀儡会将你收进随身空间里,你和大家一起在那里等候,我自然会护你们周全。”
张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我刚才在这沙堆里,闷得透不过气,吓都快吓死了,您再让我去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还不如一头在这里撞死!”
他作势要往边上的石墙撞去。
风吟就这么站着,看着他。
张三真就迈了几步,他险些要撞在墙上时,忽然又收了力道,眼里闪动着一丝求生欲,朝风吟瞅了瞅。
风吟仍站定在那里,像一尊玉像似的,她来这里按说也是风尘仆仆,可卯月楼的神官白衣上一点尘也没沾上。
她好心劝道:“魔界的地底下没有千胤城安全,你不进去的话,万一被魔物抓走分食,确实还不如撞死,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张三看着石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风吟赶时间去救其他人,她向台阶下面望了几眼,分神和张三确认道:“还撞吗?”
张三一口咬定:“不撞了。”
风吟点头:“小傀儡,收人。”
小傀儡手里法器一使,张三原地不见了。
台阶下面还是台阶,风吟在逐渐收窄的下行空间里一路奔袭,忽地收住了步子。
她站立的台阶,止于她停留的这片位置。
再往下,就是一片突兀的断口。
她的左右已经没有石墙,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漆黑背景,有一块一块漂浮的石块,从石阶断裂处延伸向远处。
风吟看见空中四处飘摇着明亮的光,似火似星,似炎似寒。
她感知到剩下的几个人就在石块断断续续通往的彼方,便毫不犹豫地踏着浮石向着远方去了。
“风吟神官,你真的愿意为了这些再寻常不过的凡夫俗子,来这里冒险吗?”
当她踏上这些石块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当神族有什么好?所谓的无私不过是世间最大的笑话,如果可以选,你想做刀俎,还是做鱼肉?你分明可以当一把锋芒锐利的刀,可你偏偏自愿选择了一条注定悲剧的路。”
风吟远远看见,浮石铺就的路的尽头,有一团浓重的黑色云雾,其间透着隐约的猩红色泽。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她信手拨开了云雾,在云雾之下,一方巨大的祭台上徐徐站定。
祭台上缠绕着不少手腕粗的金属锁链,从四面伸出,一路延伸至祭台的中心。
四面各有一把半实半虚的大锁,都锁住了一个千胤城的百姓,凑巧的是,这四个人里有男女各二,样貌都很年轻。
他们都面无血色,紧闭着眼睛,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四根链条汇聚在最中间的位置,那里放着一个盘子,上面蒙着一块黑布。
风吟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她尝试了一下将困住他们的锁打碎,没想到竟然失败了。
她这才开始警惕地审视着祭台的正中。
这个世上,她也无法打碎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黑布之下盖着的,会是什么呢?
“想救他们?你最先要毁掉的,就是黑布下面的东西。不然你永远无法打开这几个锁,再过片刻,他们都会死在我的阵法里。”
风吟抬抬手,那上面的黑布就无风而起,飘落在幽深的黑暗之中了。
黑布下,赫然是一颗人头。
那人头像是刚离开身体不久,怒目而视的神态看起来活灵活现的,肤色如同活人一般,嘴唇上甚至还保有血色。
头颅的主人看他五官和发色,应该是个魔族,他既有那么几分器宇轩昂,又显得颓唐落拓,颇有一副虎落平阳的意思。
风吟本不介意毁掉一颗陌生魔族的脑袋,看看那个背地里喋喋不休的声音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当她一抬手,这颗脑袋就马上龇牙咧嘴起来了。
这颗头颅,并不能说是死透了,反而有几分阴魂不散的意思。
他张大了嘴巴,哼哼唧唧地骂道:“风吟神官,总算是见面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我堂堂魔君,在魔界叱咤风云这么多年,吃香的喝辣的,我说向东就没有谁敢向西,手下还拴着一条好狗,什么脏活累活都帮我干,多安稳的生活啊。都怪你!你放走了那条疯狗,让他咬了我一口,从此我上面祖辈打下来的基业就付诸东流了,我的富贵晚年也泡了汤!这个事情不是你道个歉就能解决的,你知道的,我们魔族无恶不作,我是以前的魔族头头,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很显然,从一开始,从她走进斗兽场的那一刻开始,设下这一道一道坎,诱她一步一步走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的始作俑者,背地里持续自说自话的怪人,已经成了她面前的这一颗摆在盘子里的头。
他就是之前被元逆谋反推下位的老魔君,看起来并不年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确实还能在他的王座上坐很多很多年。
“你说得对。”风吟说道,“但派元逆在我降世之初袭击千胤城的人是你,你并不算无辜。”
“啊,是啊,那么你知道你已经中了我的陷阱吗?不知道吗?嘿嘿嘿,我这颗头是我自己砍下来的,我的麾下都离我而去了,我孤家寡人,做个魔界的平民,还要东躲西藏,别的地方我又不想去,我就想着,要报复你们一下。元逆那边自有别人图谋,我只想要风吟神官倒大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吟没打算和他废话,她动了动手指,星辰环已经对着老魔君的脑袋锤下去了。
不巧的是,星辰环的攻击竟然并没有对这颗脑袋起到什么效果。
老魔君又哈哈大笑起来:“可笑,你这神女真傻,我把头割下来放在这里,难不成是专程等你来把它打掉的吗?我早有准备,将一个法宝塞在了嘴里,它能保我不坏不腐不灭,还能借我以无上的力量,安排好这次的一切。”
风吟低头看老魔君一眼:“既然有这样的法宝,你为什么要寻死?想办法把魔君的身份夺回来,不行吗?”
老魔君撇了撇嘴:“你也不是太傻嘛。当然是因为,法宝不希望我活着,如果我活着,它就不会帮我了。反正都死了,我不如赌个大的,元逆的身世拜我所赐,已经够可怜了,所以我打算放过他,不过你这个神官不一样,你们神族都活该倒霉。”
风吟漠然看着他。
老魔君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先和你解释一下啊,这个法宝叫乌骸,和你得到的源核之心有一点像,不过它们是完全相反的,如同烈阳下,一件东西的阳面和阴面。从最开始,源核之心和乌骸是数万年前的魔界的至宝,源核之心能吸纳世间的所有煞气,而乌骸将所有煞气纳入其中,一点一点消耗掉煞气,为本就强大的源核之心提供更多力量。自从古魔界脱离魔界之后,古魔一族带走了源核之心,剩下的乌骸,对于并不关心煞气是否涌入红尘的魔族来说,也就沦为了弃物。”
星辰环已然化刃。
老魔君大声地喊道:“我看见了你的掌心,那个特别的印记,我知道你得到了源核之心!哈哈哈哈!我早知道会有此日,你是於默的孩子,你本可以成为古魔一族之首,可惜你愚钝的母亲,将神族的命运强加于你!我死后,我要世间大乱,我要一切毁在你的手中!用源核之心的力量毁了乌骸吧!我与它缔结了契约,它沉寂了太久了,你知道它是多么狂喜,它答应了会实现我的心愿!死板的神族啊,你没得选,你只能不顾一切地救下千胤城的子民,毁了乌骸,让它吞下的煞气涌入世间,让天下再次大乱吧!”
他的情绪似乎感染到了那四根锁链,锁链上连结的人们变得更虚弱了一些,他们不久就会离死亡更近。
风吟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能感觉到,一旦救下这些人,必然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但她是千胤城的护城神官,她别无选择。
风吟隔空施了点法术,老魔君就不自主地长大了嘴巴。
然后里面一块黑色的四四方方的东西就飞了出来,看起来像一块木炭,应该就是老魔君所说的乌骸。
乌骸刚离开身体,老魔君的面貌就迅速地腐朽了,他的皮肉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疾速地揉皱,垂落,化为了灰烬,他的五官都成了齑粉,最后只剩下一个骷髅头还摆在原处。
随着乌骸在空中的起伏,四根锁链也震荡不定。
风吟召出了体内的源核之心,倾力一击后,乌骸表面出现了许多裂纹,然后轻轻地碎了。
她将星辰环展开,化为一张飞毯,把祭台上的四个人往上一丢,星辰环就载着他们去找小傀儡了。
乌骸碎掉后,祭台附近的云雾绕着祭台飞旋,乌骸内里的煞气喷涌而出,像是在清水中漫延的黑色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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