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晨雾重，晖晖冬日微。①
甘遂正要送人走，谢芮恰巧自院中出来，看见两人正边说着什么边往门外走，随口问道：“去哪？”
甘遂解释了一句：“送人家走啊。”
谢芮目光停在甘遂旁边的凌宿身上，他收回目光，慢悠悠道：“急什么，外面雾气正浓，你不是说与我认识吗？留下吧。”
凌宿客气道：“那怎么好意思打扰……”谢芮干脆道，“不打扰，”他微笑着看着凌宿，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温和的道，“怎么会是打扰呢，我很乐意。”
甘遂：“……”但你那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很乐意的吧！不要勉强自己啊喂！
凌宿微微颔首，道：“那便留下吧。”又对身旁的甘遂道，“叨扰了。”
甘遂连忙摆手：“不不不，没事，那你还住在昨日那间房如何？”
“都可。”
见凌宿离开，甘遂拽着谢芮的衣袖，低声咬牙切齿的道：“杀人是触犯天条你知道吗？”
谢芮不甚在乎，道：“当然知道。但是又没有说不能……”
“也不可以杀仙！”甘遂崩溃道，“不可以触犯天条！祖宗！天条你没看完吧？！”
谢芮目光飘忽，只道：“不杀，我现在也没那个能力。我饿了。”
甘遂带他边往前厅走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大致就是告诫他不能触犯天条。
……
谢芮紧了紧狐毛大氅对甘遂道：“我去外面走一圈，里面那人记住不能放他走。”
甘遂站在门边看着他：“人家跟您有仇吗这是？你非得抓着人家不放。”
谢芮想了想道：“有。”说完他撑着伞步入雾中，今日的雾气比之往日的好像要更加的浓郁，不过五步而已，他就看不清谢芮人影了。
转身时他就见一人倚在门框边垂着眼看着谢芮刚刚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甘遂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这人可别是听见了谢芮那话……不然他得怎么圆场。
不过好在那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他回以一个礼节性的微笑，低沉温雅的嗓音响起：“出什么事了吗？”
甘遂边关门边答：“没啊。你怎么出来了？”
凌宿目光再次看向屋外的浓雾，兴致恹恹的答：“听见有人要走，出来看看。怎么挑着这种天气出去？”
甘遂点头，犹豫了一下道：“他每次都抽出时间出去的……”这其实不算什么秘密，神界基本上都知道朱雀神的继承人每七天一下凡。
凌宿偏头，甘遂顿了顿继续说：“……他说他要找人，具体找谁他说他也不确定，就是随缘随便找找看。”
凌宿轻笑一声，未做回应转身走了。
甘遂把门彻底合上，忽地想起这人似乎是在谢芮走之后就出现的。
这好像是除了他以外其他人来送谢芮下山的。
就……感觉还挺稀奇的。
谢芮不喜同神官交涉，同他交涉到这种程度也是因为他总是去烦谢芮而已。
这府邸的大门这一次被人关上后，下次再开就不知是第几个春秋了。
……
冀州。虽是大雾漫天，街道上的人烟却不减分毫，许是年关将至，摊贩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马儿奔跑的声音自远处遥遥传来，街道上众人纷纷躲避，推着车的摊贩急忙躲避。
一列骑着马着军装的士兵快速奔跑而过，留下溅起的琼芳在空中打着旋儿又缓慢的落地。
百姓议论纷纷。“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听说是大将军的军队快回来了，估摸着是陛下派人先去迎接罢。”
“哦！大将军这次还是携捷报归来的吧？”
“嗐，虽说这次我们赢了，但是听说大将军损失惨重，损失了好几名大将呢！”
“啊……”
这些议论声被抛诸身后，一人掀开了路边一家客栈的帘子，狐裘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脸，店小二在心里猜了个大概方迎上来，脸上堆着笑：“客官要住店？”
来人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低声道：“要安静点的。”
店小二弯腰道：“好嘞！二楼雅间都挺好的，您请。”
临近岁除，外面摊贩的吆喝声更加卖力，他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品茶，本该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可惜身边总会有个人企图破坏。
——对面坐着的人吃着他的糕点，喝着他的茶托着腮津津有味的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马车人流。“
那人还不时评价几句什么，比如现在：“诶！临近第二条巷子似乎有家米糕铺子，还挺受欢迎的。”
谢芮翻了一页书。
“……但是对我来说不一定好吃。”
“那边还有个馄饨摊儿！你吃吗？”
并不是很想吃东西的谢芮拿笔在书上做了个标注，他的书法很好，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眉目舒展。
可惜面前似乎是个只知道吃不懂欣赏的呆子。呆子没等到回答，不满道：“喂！虽然不请自来的蹭了你的茶和糕点，你好歹也别一直不理我啊！”
谢芮看了他一眼就又垂眸了。呆子撇撇嘴，拿起一边的大氅披上离开了。
谢芮不自觉松了口气。自己也很疑惑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
那人路过他的房门时一停，笑着打发走店小二就旁若无人的给自己沏了杯茶顺便拿了块糕点送进嘴里。
吃他的喝他的就算了，还一直在他耳边聒噪个不停。
……像只麻雀似的。
房门再次被人推开，来人带着一身的霜雪进来，斗篷被丢在一边，桌上被放下了两份还冒着热气的馄饨。
谢芮抬眸看人，白术跟他对视了一瞬，解释：“我看你都不吃不喝坐了快一上午了，神仙也不能这么熬吧？”
谢芮垂下眼，想，他算是啊，而且在神界也经常这么做啊。
坐下后又催他快吃，言说自己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两碗热饭连饭带碗给带回来的，谢芮怎么也得吃掉才不费他一番心思。
谢芮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看着很可口的食物，抬眸看向对面已经在吃的人开口问：“我认识你吗？”
白术一抹嘴，毫不见外的道：“不啊，但是我见了你就不自觉地想亲近。”
谢芮面无表情想了想还是道：“你名什么？”
“白术。”
窗外琼瑶纷飞，摊贩们不得不提前收摊，街道一时间归于寂静。
①出自（宋）晁公溯的《隆州道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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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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