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学校放假,夏满昨晚和傅言宵学习到十二点,躺床上又和傅言宵打了一个小时的视频电话,真正睡下时已经是一点多了。
知道夏满最近脾气不好,背后又有傅言宵撑腰,家里没一个人来叫醒他,这一觉,他睡到了十一点才醒来。
夏至炀今天难得没去学校也没去公司,夏满一下楼,就在客厅见到了夏至炀。
算起来,自夏满醒来之后,两人有快一周没见面了,夏满晚自习回来就窝在房间里,夏至炀有时候住校或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不常回来。
再次见面,夏至炀没来由地有些尴尬,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夏满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溜烟地从他面前窜过,钻进了餐厅里。
夏至炀:“……”
一次还好,两次就可疑了。
夏至炀算是发现了,夏满在躲他。
他代替父母去帮夏满开过几次家长会,多少了解夏满在学校的状况。
夏满不主动结交新朋友,除了秦凌外没什么朋友,同学们也不爱搭理夏满。
虽然成绩不错,但老师们的评价都是:太沉默了,没有一个正常孩子的朝气。
当时的夏至炀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夏满的另一面。
在还没发现真相,还没跟夏满闹掰之前,夏满一直都很阳光开朗,每次见到他都会跑过来抱住他,甜甜地喊哥哥。就算在他故意不理夏满之后,夏满也不放弃地追在他身后,只要他回头,总能发现夏满的身影,看到那双满是可怜和祈求的眼睛。
夏至炀知道,夏满真的很喜欢他这位哥哥,可是,他无法喜欢上夏满。
他以为这种追逐会持续很久,就算不是一辈子,也不会那么快就消失。
夏至炀等了几分钟,都没等到夏满从餐厅里出来,跑到他身边,递给他好吃的食物。
又等了几分钟,猜测夏满可能不会再这样做了,夏至炀生出些烦躁,扔下文件,起身往餐厅里走。
一进来,他便看到夏满坐在角落的专属位置里,正埋头嗦面条。
从前的夏满教养很好,吃饭从来不会发出一点声响,连咀嚼声都听不太出来,但此刻,夏至炀清晰地听到了面条入嘴的嘶溜嘶溜声。
夏至炀有些不适,提醒道:“夏满,你的教养哪里去了?”
夏满转过头,就见夏至炀脸上遍布不满,明显就是讨厌他这副邋遢模样。
讨厌就最好了!
夏满端起碗,夹起一大筷子面条,嘴巴一噘,嘶溜几下就将面条嗦进了嘴巴里,还故意发出响亮的咀嚼声。
夏至炀:“……”
夏至炀不傻,夏满肯定是在挑衅他!
“夏满,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你又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呢?
看开之后,夏满觉得夏至炀这人很搞笑,从前的他追在夏至炀身后跑了十几年,顶着夏至炀没来由的怒火与白眼,忍气吞声,小心翼翼地讨好这位大哥,都换不来夏至炀一句软话。
或许夏至炀在某些时候会心疼他,可那又怎样呢?
几百个冷眼才换来一次心疼,他不稀罕这样不公平的回报。
夏满不理解从前的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从前的他指望从夏至炀身上获得什么?
一点亲情,一点疼爱?
现在他不仅不需要了,还要防着夏至炀喜欢上他。
“嗦嗦嗦——”
夏满没有回答夏至炀的话,专心嗦他的面,一边嗦着,眼睛没有从夏至炀的脸上挪开过。
他的腮帮子都被面条给撑满了,一鼓一鼓的,像极了塞满食物的小仓鼠。
这一刻,夏至炀浑身都不对劲起来了,刚还高涨的怒火突然降了许多,他竟然感觉,这个样子的夏满还挺……可爱的。
他的脑袋也伤到了,还是被夏满给传染了?
他怎么会这样想?
夏满吃到一半,冲厨房里高声大喊:“王姨,我面都快吃完了,我的卤牛肉呢?”
王姨闻声从厨房里小跑出来,问道:“小少爷,卤牛肉要做很久,你现在就要吃吗?”
夏满当然知道卤牛肉不是现在想吃就能吃到的,他是故意点这道菜的,就为了在大家面前展现自己任性刁蛮的一面,让他们更加讨厌他。
“我现在就要吃!”夏满鼻子一皱,将碗重重放在桌子上,不高兴道,“夏宝说要吃这个那个,你们立马就给他做了,我不过想吃卤牛肉而已,你们为什么不给我做!”
厨房太闷,王姨出了一脑门的汗,她一边擦着汗,一边着急解释:“不是这样的,小少爷,你突然跟我说要吃卤牛肉,我哪能现在就做出来呢,牛肉需要腌制很久,还需要上锅煮……”
“我不听我不听!”夏满激动地打断了王姨的解释,委屈巴巴道,“你和陈姨负责做菜,还有人帮你们打下手,这么多人,难道就做不出一盘卤牛肉吗,我现在就要吃!”
夏满激动时容易红脸,说着说着,又把自己给真说委屈了,说完后,他的眼眶已经红了,努力睁大双眼,不甘地看着王姨,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怜。
再仔细品读那任性的话语,不禁让人理解成——
夏满委屈太久,他也想获得跟夏宝一样的待遇,他不过是想吃卤牛肉而已,为什么不给他呢?
夏至炀真觉得自己有问题了,他觉得夏满很无理取闹,可又觉得夏满的无理取闹是正常的。
任谁被区别对待那么久,都会有爆发的那一天。
或许,受伤触发了这个开关,才让夏满变成了现在这样。
“小少爷,我们正在给你做了,做好得等到晚餐了,你中午先将就一下好不好,冰箱里有做好的柠檬鸡爪,你要吃吗?”
夏宝喜欢吃柠檬鸡爪,这东西是给谁做的,答案不言而喻。
夏满学着夏宝下唇包上唇,故意摆出幼稚的面孔来恶心夏至炀他们,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睛眨巴了两下,泪水立刻沾湿了睫毛。
“柠檬鸡爪是给夏宝做的吧,夏宝还没吃完你们就补上了,我想吃卤牛肉,却还要等那么久……”夏满的情绪上头,委屈控制不住,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来。
刚才是装的,现在就是真委屈了。
王姨见状,心疼不已。
王姨很喜欢小孩,她自己没有小孩,老板的孩子,她自然不敢当成自家的孩子,但亲眼看着夏满长大,多少是有几分感情的。老爷太太,大少爷和小小少爷不喜欢小少爷,她喜欢也不敢表现出来,就怕被炒鱿鱼。
这会见到夏满哭了,她更加着急,只恨不得时间能加速,让她立刻做出夏满想吃的卤牛肉。
“为了点吃的就哭成这样,你也就这点出息了,你想吃,我去给你买就是了。”沉默的夏至炀突然出声,抓了几张纸巾塞给夏满。
夏至炀递给他的不是纸巾,像是烫手的山芋,纸巾刚入手就被夏满丢到了桌上,夏满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囫囵擦了擦脸。
夏至炀被气笑了:“我手干净的!”
夏满抽抽噎噎道:“可、可我有洁癖呀。”
夏至炀:“……”
什么时候有的,专门针对他才有的?!
夏至炀不想跟夏满继续聊下去,怕聊不好会被夏满气死,他丢下一句“我去给你买牛肉,你在这等着”,就走出了餐厅。
夏至炀开了四公里的车,找到了一家好评无数的卤味店,买了夏满想吃的卤牛肉,又顺道买了一些卤菜。
回来时,夏满已经不在餐厅里了,王姨几人还在厨房里忙活。
夏至炀问:“夏满呢?”
王姨擦了擦手,尴尬道:“小少爷说,他不想当您的儿子,他去找同学学习去了。”
夏至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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