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祝词在后院闲逛着,忽然发现一条小道,自己在这之前从未发觉过这里有条路从未踏足。
反正现在禁足了,这条路也在我院子里,不算违反规定吧?
祝词心里这样自我安慰着,拨开了有些茂密的树丛走了过去,
细密的竹枝交错,竹影在青砖上摇晃,这条路被两侧的竹林遮了一大半,只剩下窄窄的一条小径。
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竹林,青石板路在浓荫里,眼前的世界在竹影间明明灭灭,衬得这条小径越发幽深。
微风卷起地上零落的竹叶,竹影摇曳。
走了没一会儿,面前的路忽然就开阔起来,一棵桃树在那座小山坡上盛开着,桃花的清香萦绕鼻尖。
正值花期,满树桃花开的粉嫩娇艳,粉白色的花瓣被风吹的轻轻飘落,日光为这满树桃花度上了一层光,风裹着若有若无的香气继续引诱着,像是将整个春天都揉碎了抱在怀里。
这棵桃花树,枝干粗壮,需要两三人一起才能完全抱住,桃花树斜斜地向半空中伸展着。
那粗壮的树枝上,倚坐着一个青年。
他穿着一袭黑色的袍子,墨色的长发披散着,几缕碎发拂过他清俊的脸庞。
青年仰着头半躺在那,眼帘轻阖,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与这满树的桃花融合在了一处。
祝词站在竹影间,望着那棵桃花树,和桃花树上闭目小憩的青年。
花瓣落在青年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眉间微蹙,似是梦中也有几分忧愁,亦或是被这春风吹的也有些倦怠了。
风又起,满树桃花簌簌作响,青年的眼睫轻颤,睁开了双眼抬手接住了风中轻飘的花朵。
那朵花调皮的很,擦着那青年的手而过,直直的飘向了祝词。
风停了,满天飞舞的桃花像一场温柔的雨落在祝词的身旁。
祝词看着那朵桃花,莫名放轻了呼吸,生怕惹得那朵桃花不悦,要同他擦身而过。
抬手稳稳地接住了这朵桃花,青年注意到了祝词的出现,却丝毫没有被人贸然打扰了休息的烦躁。
祝词定定的站在那,仿佛脚下生根了。
他看见青年方才与桃花擦手而过的手动了动,又起风了,这次的风比刚刚的还要大,风把青年的长发吹乱了,贴在青年的脸上,美的摄人心魄。
想为他簪一朵花在耳边。
这一念头刚起,祝词便红了耳根。簪花可是给姑娘的,你对一男子瞎想什么!
祝词想逃,但脚却不受控制的往前迈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踩在了两片薄薄的竹片上,发出咔嚓的一声脆响,树上的青年侧过身来,与祝词慌乱的目光对上了。
那是一双深邃的的眼眸,像融化的冬雪,带着些慵懒的倦意,青年望着祝词没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声音里带着些哑,缓缓开口道:“迷路了?”
祝词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慌乱的点头称是,青年翻身下树,转头看向祝词问道:“去哪?”
祝词有些不好意思,不敢说自己在禁足,见距离苍澜阁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空房,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好像是大师兄的雾柏轩……
大师兄还没回来,反正距离那么近,一会绕下路赶紧回去,白天这边没什么人,不怕被人看见。
祝词指了指面前的雾柏轩,青年看见祝词指的方向,脚步微顿目露迟疑,祝词还以为对方还疑惑自己怎么还没跟上了,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
青年领着祝词来到了雾柏轩,祝词就急匆匆的与青年告辞,一溜烟的跑回了苍澜阁。
好尴尬!
早知道就不那么好奇那路通向哪儿了,禁足期间就该好好待在苍澜阁啊,跑出去做什么,这下好了吧,被人撞见了,就算是被罚多禁足几日也是你该的!
没事的没事的,对方又不认得自己,或许这人只是万灵仙宗的来客呢?今日不是说浮溪村的人上山感谢宗门了吗?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一定是山下的人,况且自己入宗一月有余,也不曾见过此人。
祝词不断自我安慰着,试图缓解自己方才在桃花树下的慌乱无措和紧张尴尬。
禁足日子相当漫长,光是待了一个上午就已经受不了了,祝词现在恨不得偷跑去无名水榭着师兄师尊对练,平日里最担心的东西反倒让祝词开始有些眷恋。
不用出门和不能出门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正当祝词在思索着要怎么消磨时间时,左侧偏门的墙边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祝词抬眸望去,一只手从墙后伸出,牢牢的扒在墙上。
“嘿哟……这墙比我家的好爬多了,这还偏僻。”说着爬墙的那人还拍了拍身子,把身上蹭到的灰尘拍掉。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相当的顺滑,这肯定是个惯犯。
惯犯见到祝词就在月台上盯着自己,笑了出来,四处张望一圈,蹑手蹑脚的跑到祝词身旁:“哟,恢复的那么快?还以为你要昏个十天半个月呢,我刚溜去看了宋秋,她还有些晕你就能下地走了。”
这惯犯正是齐炎,祝词没好气的说:“能不能盼着我点好的,我只是伤了腹部又不是伤了灵心,恢复的快很正常。”
齐炎作出一副鄙夷的表情说道:“你晕倒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晕倒前让我一定要把你姐姐救出来呢,说那是你的遗愿,吓得我都要哭了,你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哭过。”
祝词笑了一下,起身环视一圈周围带着齐炎回了里屋。
齐炎坐在祝词房间的坐垫上感慨:“单人间,真好。”
祝词倒了杯茶放在齐炎的面前:“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当时晕过去是因为失血过多,又不是灵心尽毁,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死。还有啊,住单人间可是要被师兄师尊轮番血虐的,你想要你也来。”
齐炎想了想七杀门的那两位冷面师兄,瑟缩了一下:“那还是算了,我可没这癖好。”说完祝词还打了他肩膀一下,被齐炎笑嘻嘻的躲开了。
齐炎碰了碰祝词的肩,颇有兴趣的问:“祝小少主,怎么好好的万象城不待要到这狗不撒尿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啊?”
祝词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贱得慌:“没看万象门发的告示吗?我杀了从小到大从未树敌的玩伴,我是逃犯,不跑来这地方还能跑去哪?”
齐炎闻言蹙眉:“不知道,我逃过来的路上只是略有耳闻,但没见过你通缉令。”
祝词有些惊讶:“哟,还是个同道中人,你也是逃过来的?”
齐炎点点头,颇有神秘感的说:“我大哥遭人陷害致死,二哥蒙冤入狱,三姐受人凌辱,四哥扛下了一切就是为了让我和小妹又一线生机。家族争斗不断,他们争不过彼此,又格外好面子,就先拿我这个小的开刀。”
二人碰了个杯感叹人生无常,祝词突然阴笑两声说:“我连我发小都能杀,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我可是神隐家的人,被人发现身份就要把那人杀了灭口的。”
齐炎抬手打了祝词肩膀一下,祝词痛的嚎出声来,吓得齐炎手忙脚乱,被祝词狠狠的踹了一脚才反应过来,这小子腹伤都好了,肩膀的伤算个屁啊。
恼的齐炎更是毫不客气的给了他肩膀结结实实的一下:“你杀呗,没你的话我就要先下黄泉同那里的孤魂野鬼作伴了,再说了经此一战我可不觉得你会是那种人。”
没人不会不喜欢被人信任的感觉,祝词也是,听完这番话,祝词打从心底里感到慰藉,更何况齐炎并非武痴,而是单纯天真。
因为他不对自己设防,所以不会刻意去动脑思考怀疑周边的事物,但这样的人能逃亡至此也是奇迹。
齐炎无所谓的趴在窗台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祝词喝了口茶笑道:“得了吧你,若是真那么没所谓,当初就没必要逃了。”
齐炎不吱声了,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池塘,过了好半晌才开口说道:“他们掐着我三姐的脖子,拿着我爹的脑袋,逼着我要我把齐庄名正言顺的交给他们。我不从他们便拽着我小妹逼我,四哥舍命把我和小妹救出,我怎么可以不逃呢……”
“我若不逃,谁活着为我大哥瞑目,又有谁能为我二哥伸冤,我三姐遭受的凌辱,我死了还有谁能记得……”
说完,齐炎侧过头看向祝词,笑得坦然:“祝词,你是我可以托付生命的兄弟,若我身死,你能帮我把这些完成吗?”
祝词愣住,看着眼前这个人真诚的眼眸不禁有些恍惚:“这些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来完成比较好,不论生死,我们都要把要做的事做完。”
后半句话,祝词是对自己说的。
祝词那身在万象城的父母、生死未卜的姐姐,从小陪伴着他的族人长辈,还有他的好友……
齐炎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你是不是不记得你晕倒过后发生了什么?”
祝词白了他一眼,这种蠢问题都问得出来,该说不愧是齐炎吗?
齐炎发现自己说了傻话,也不恼。
“你晕倒过后,我把你和宋秋还有那朵莲花都带上了船,回到了井底,那井盖被人施了法术,只能从外面打开,我没办法,把你们放在安全一点的地方就开始在井底乱砍。”
“灼儿师姐本来就在四处寻我们,我在井底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自然发现了,我因为在井底乱砍,砍倒了一大片石砖,差点砸到你们,但我反应够快,把你们都护住了。”齐炎说到后面竟还傻笑了起来。
“灼儿师姐把我们救上来之后,轻玉师姐把你和宋秋扶去疗伤,天梁仙尊知道后跑去井底找到了刘姐姐的尸体,把这两人的魂换了回来,只是可惜刘姐姐一届凡人,魂魄离了体还没回到身体就消散了。”齐炎说完叹了口气,哀叹这位姐姐命运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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