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处传来两声轻叩。
“亲爱的,外面风寒,吹久了可不太好哦~”塞拉菲恩那华丽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砰!”
宿明澈放下摩挲着那枚花形耳坠的手,把窗合上,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一大片敞开的衣襟和鲜活的肉、体赫然映入眼帘。
宿明澈瞳孔猛地一缩。
“砰——”塞拉菲恩轻轻松松地止住迅速合上的房门,优雅地一个转身把自己滑入门内,微微倾身递上手里放着杯子的托盘。
那身酒红色的丝绸睡袍松松垮垮地垂着,正大大方方地露出里面胸腹的起伏沟壑,花朵冲着宿明澈的脸开得正艳,杯里的液体冒着热气。
塞拉菲恩朝托盘扬了扬头:“愿你今晚做个好梦。”
宿明澈后退一步:“我乳糖不耐。”
“这是豆浆。”塞拉菲恩笑意不改。
宿明澈觉得自己被明都这梦一样的画风蒙蔽了片刻的肾上腺素又开始疯狂运作了。
丝绸睡袍间那明晃晃的腹肌又往前一步,他意识到后面就是床柱,不能再退了,伸手接过豆浆一饮而尽。
两根藤蔓接过杯子和托盘一溜烟地出了门,塞拉菲恩低低笑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麻烦了。
宿明澈蹭了下手心开口:“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开花的幅度大了些,在噗呲噗呲的开花声里花妖语气带笑,“身为明都暂时的管理者,想要邀请美丽的宿先生明日和我一起在城内游览一番。”
“既然是邀请,那我可以拒绝?”他冷静道。
“当然!虽然你还没答应我的追求,但在这座城市里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塞拉菲恩话锋一转,“但是我会很遗憾我们无法度过美好的一天……”
他低头凑过来,迎面扑来一阵香水似的湿气,反倒把那捂住宿明澈口鼻的香灰味给冲淡了。
宿明澈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视线,黑沉的眼睛试图从那艳红的花瓣里找出些明堂,可惜除了那呼吸似的轻微开合以外一无所获。
平时人们看不到花瓣的扩张收缩,以至于很难意识到它们活动时很像有灵魂的触手。
宿明澈庆幸这些花瓣以自然的形态不规则生长,不然他怕是会密集恐惧症发作根本无法凝下心神。
轻柔的,光洁的,靡丽的……
宿明澈看得有些失神。
悄然间,一只和花瓣形成鲜明对比的手跟着向宿明澈靠近,骨节分明,覆着凹凸有致的有力肌肉。
三寸,两寸,一寸……
两只手即将相触的前一刻,他猛然从被勾住的视线中醒过来,后退了半步,不着痕迹地把手背在身后。
宿明澈深吸了一口气,索性不看那花,半垂下眼,意识到下面的景色也不大适合看,又丝滑地侧过脸,只余下一片红在余光里不断地勾着魂。
弥漫着湿气的花香丝丝缕缕地拢着他。
至高无上的权力吗?
他看着侧面开口:“既然我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么我想离开这里。”
“我想要离开明都。”
塞拉菲恩没听见似的晃了晃脑袋,往他面前凑了凑:“你很喜欢我的花瓣啊,为什么不想摸摸它呢?”
宿明澈靠在床柱上,手腕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我没有答应你。我想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可是你喜欢我的花瓣。”塞拉菲恩的声音兀地低下来,引诱似地贴过来开口,“我无法拒绝你的一切要求。”
“你可以摸一摸它,伸进来,探进里面……我的一切都会为你敞开……”(摸的是头!脖子上面的头!)
什么胡言乱语。
宿明澈发现自己退无可退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去管那扑进鼻间的花香,也不去管塞拉菲恩逐渐具有存在感的体温,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的空气::“你想让我留下来。”
塞拉菲恩贴近的动作顿了顿。
“当然,留下来不好吗?亲爱的,你会成为明都最尊贵的——”
“这里是明都,还是冥都?”宿明澈打断了他的话,转过头直直地冲着那朵分不清视线的花说道。
花瓣摇了摇,塞拉菲恩沉默了一瞬,再次答非所问:“这里是世界的中枢。”
真奇怪,这时候不应该问他为什么要把同样的“明都”重复两边吗?
什么叫世界的中枢?
听不懂人话吗?
“这里是冥都。”宿明澈声音沉了些,终于接受了事实一般冷静陈述,“我已经死了,而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到这里。”
“是吗?”
宿明澈不擅长和人周旋,也没有能充当底气的武力值——在一个看起来就能把他碾压的花妖面前。
所以他选择了自己擅长的方式:不对抗,观察身边的一切,在合适的时候直接把得出的结论刺出去。
拼接的城市,梦一般的风景,地铁站台边的街道已经下了雪,而芦苇荡却还是秋天。
在船上和朴菱的对话说了一半他就没再继续,不光是因为他发现眼前对他莫名狂热,甚至以身引诱的塞拉菲恩在明都是个深得民心的管理者。
还因为他发现这个看似浸泡在梦一样的黄昏里的城市缺少了一样关键的东西。
影子。
在站台与街巷间看不出来,可在这影子最长的时刻,他望向空荡荡的湖面时却只能看见一只扁扁的空船。
宿明澈并不认为诸如香火影子之类,世俗定义上的死亡象征一定正确,但塞拉菲恩刚才的避而不答已经说明了答案。
他不想要这个答案。
对面的异头花妖无言地与他相对,宿明澈趁机离开床柱,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提出了刚才就在思考的问题:“我是怎么死的?如果我确实死了,我的死亡还有挽回的余地吗?你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死?
他上周刚交完这学期的学费,前一天还在实验室做实验,今早刚交了水电费,明天晚上有个作业截止,申请的实习还没得到回复,莫名其妙出现在那班诡异的地铁上时还没吃饭……
他死了?他怎么不知道?
有谁征求过他的意见吗?
“……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我不清楚死亡的定义。”
宿明澈没回头,但塞拉菲恩的语气听上去莫名有种卸去了伪装的遗憾。
“可是现在的你能呼吸,能感知,能自由行走,根据我对人类身体功能的了解,除了换一处风景,这里和你原来生活没什么不同。”
“你甚至可以立刻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生活!”宿明澈听到塞拉菲恩走动的声音。
“啪!”一道响指声响起,宿明澈听见房间的墙壁传来隆隆的响声,隐约的金光出现在他的余光里,伴随着陈旧的尘土气。
“如果你需要财富,这间宝库随时可以拿取,如果你想要精神上的满足,这里也有一整间藏书室。”一枚钥匙被指尖挑着,从他身后绕到眼前。
宿明澈看见那暗沉的铜钥匙在不带一丝瑕疵的指节上打着转。
他摊开手,默默看着那枚微凉的钥匙轻松地落到他手里。
“除此之外,我也随时乐意奉陪——”塞拉菲恩见宿明澈眉头一紧,见好就收,“是被地铁里的暴乱异种吓到了吗?不必为此担心,他们不会侵入明都。”
画得好大一个饼。
“……你选择用各种方式诱惑而不是强制我留下。”宿明澈转过身,有些困惑,“所以,你确实不能阻拦我的决定?”
是不是太人性化了点?
“哎呀,被发现了啊……”塞拉菲恩没有一点被戳穿的讶异,幽幽长叹一声,“一定要离开明都么?”
“不。”宿明澈平淡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去地铁管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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