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连续几月奔波周转,太子派人传回了书信,信中表明不仅控制住了灾情,还抓住了一些想从中获利的贪官富商,这些财物正在被运往回来的路上,不日就能抵达,正好用来填补国库空虚,缓解燃眉之急。

恰逢宫中梅花怒放,摇曳生姿,殿前几个处事圆滑的大臣纷纷上奏表示此乃祥瑞,大喜。

庆帝闻此,萦绕在心头的烦躁也随之少了几分,决定要在宫中召开赏梅宴。

赏梅宴每年都会有,尽管今年比往年晚了些,但好在礼部膳部早有准备,只需按照册子上记录的购买即可。

赏梅宴分为午宴和晚宴两场,午宴赏梅作诗,饮酒听乐,晚宴则是滑冰嬉,打冰球,雪中寻宝等一些公子贵女年轻人之间的玩乐。

午宴时分,庆帝坐在龙椅上,金色帝冠下的三千发丝吹落,眉间沟壑纵横,眼底寒光毕露,整个人如同天边耸立的冰山,令人望而生却。

舒贵妃和汤妃坐于庆帝左右两侧,舒贵妃笑意吟吟,仪态大方,反观汤妃眉眼间明显有几分倦色,整个人瞧着也比往日憔悴了不少。

这几日八皇子昏睡沉沉,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太医署派进宫的太医换了一批又一批,可除了身上的外伤外,也没有探出来其他病因。

思及此,汤妃似是想到什么,抬头扫视一圈,狠狠落在不远处正低头进食的少年身上,目光如炬,恨不得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少年面容褪去病榻上的苍白,虽减清辉,终复温润,一袭黑色劲衣包裹下,衬得那清瘦身影仍然有几分单薄。

谢淮自是注意到了高处、对面,甚至是四面八方好奇打量的眼神,从入宴到现在,他就好似入了禅道一般,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见此,楚时章收回目光,笑出了声:“小九,我可听说这几日汤妃勤快的很,天天去父皇的寝殿哭诉,我猜,她八成是连你一块儿都给记恨上了。”

昭宁嚼着御膳房新呈上来的水晶龙凤糕,唇齿间充满了糯米红枣的香甜味,她雪腮鼓鼓,眨眨眼无辜道:“楚佑辰昏迷跟我又没有关系,她记恨我作甚。”

水晶龙凤糕米枣交融,绵软粘甜,滋补性强,甚是合她口味。

等宴会结束后,让青黛和落葵去御膳房多要几份,也分给她们尝尝。

楚时章啪地一声合上手中折扇,学着国子监的教书先生般摇头晃脑,正襟危坐道:“非也,非也。”

昭宁实在不太理解腊月寒冬里用折扇是什么怪癖,她嫌弃的往谢淮坐着的方向挪了挪,同他低声蛐蛐道:“不用理我五皇兄,他脑子有病。”

这话倒是让谢淮抬起了头,他对着楚时章上下打量一番,略微思忖过后点点头,露出个无害的笑容。

“嗯,我听公主的。 ”

听闻此言,昭宁忽而笑出了声,笑的浑身都在发颤,她歪了歪身子,将一截皓腕搭上谢淮的肩,不至于让自己笑弯了腰。

谢淮侧过脸,凝着那截腕子。

好小,好轻,仿佛一折就能折断。

好在昭宁没搭多久就收回了手,笑的眼角泛着水润润的泪珠。

见此,楚时章气的捏紧扇子,起身在昭宁脑袋上敲了一下后翩翩离席。

这时箜篌停奏,舞乐将歇,各世家子弟纷纷踊跃上前,按照指引位置站好,开始沉思构想。

午宴上的比试很简单。

围梅而坐,以梅花为题即兴赋诗,在旁会有宫中乐师抚琴弄萧,弹奏雅乐,营造出文人墨客清雅恬静的意境。

比试结束后,知名学士会从中选出最为青睐的诗句,而题诗的人,不仅获得御赐牌匾,所作诗词还会被抄赏流传,一下子声名鹊起。

是以各大学子纷纷卯足了劲,精神抖擞的开始作诗。

昭宁托腮听了几句诗词后,撇撇嘴,便没了兴趣。

往年都是表哥拔得头筹,今年表哥不在,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些人的文采,加起来都比不上表哥的半句诗。

好无聊啊,也不知道表哥和太子皇兄什么时候才回来。

昭宁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雪白指尖缠着青丝绕了一圈又一圈,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她瞧见五皇兄娴熟的跟各位公子打过招呼,舒贵妃端着笑陪父皇吃了几杯酒,受了冷落的汤妃许是有些触景伤情,眼睛红彤彤的,转过身偷偷用衣袖抹了下泪。

在宴会上哭,真丢人。

视线扫视一圈,落回到了一直坐在身侧的谢淮身上,却见谢淮也正在看自己,她摸摸脸,疑惑道:“你瞧我作甚?”

谢淮端起酒盏,放低动作,轻轻与昭宁碰了个杯。

一瞬间盏中激荡起层层涟漪。

手里端着的酒没喝,他问道:“公主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

昭宁闻闻酒盏中果酒的香气,瞬间更是觉得索然无味,与谢淮说了声让他吃完酒后自己回去,随后便带着青黛和落葵起身回淳安殿,打算小憩片刻。

谢淮凝望着小公主离开的背影,起身也要离开,目光却在一对母子身上顿住。

女子手里端着汤碗,正在给幼子喂下,眼底尽是慈爱温柔。

他沉默地观望着,眼底没有明显的波澜,却像积了雨的乌云,沉沉地压着。

恰巧幼子这时也抬头看向谢淮,似是感受到什么,哇地一声钻进女子怀中哭了起来。

女子捂住幼子的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谢淮低低嗤笑了一声。

好一条脆弱又可怜的生命啊。

他反转手腕,酒盏倾倒,对着母子二人将里面的酒尽数撒在了地上。

他出生那天,家中一向身体硬朗的外祖母忽地犯了心疾去世,母后难产大出血,也险些丢了性命。从有记忆时起,宫中所有人都喊他灾星、瘟神,连母后见到他时眼中也只有憎恨。

她恨他,恨他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偌大皇宫中,唯有偏殿一隅是他的容身之所。

他以为,母后是不爱笑的,直到弟弟出生,他在母后脸上见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笑容。

彼时年幼的他偶尔也会想,什么时候才能让母后对自己也这样笑。

后来,他见到母后对他笑了,手里端着那碗放了迷药的汤,一勺一勺温柔的递到了他嘴边。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

腊月的天要暗的早些,最后一抹余晖收尽,暮色如墨汁般晕染开来,整座皇宫浸在一片朦胧的暗霭中。

相较于冰嬉和冰球,昭宁对雪中寻宝更感兴趣。

南临民风开放淳朴,随着近几年的朝堂政事变迁中,朝中鼓舞女子入仕,并且已有先例。是以雪中寻宝的游戏,亦是为了昭示女子无需事事隐于男子身后。

参赛要求需是一男一女,或是兄妹,或是青梅竹马,毫无关系的两人也可以。

昭宁跟谢淮一同出现时,吵吵嚷嚷的声音戛然而止,有几个偏过头,小声说着些什么。

谢淮眸光闪了闪,跟在昭宁身后往前走。

从午宴时他就发觉了,整个赏梅宴上,除了五皇子外,没有其他人主动上前打过招呼。

似乎这位九公主,也不像探到的消息中那般受人待见。

负责监督的考官见到昭宁,先是拱手行礼,随后恭敬的递上藏宝图。

藏宝图材质为牛皮纸,□□厚实,不宜被雪水浸湿。

游戏规则很简单,以御花园及后边这些没有妃嫔居住的宫殿为界限,寻找被藏起来的宝箱,一共三十六处,两柱香时间内寻到最多的一方为胜。

所有宝箱的地点都在图上标明了位置,若是白日并不难找,但现在是黑夜,手中又是一份模糊的抹了轮廓的图,有些地方连宫殿名字都没有标,对于宫外人来说自然难于登天,但对于昭宁来说,是轻而易举。

听完规则后的谢淮抿了抿唇,踱步跟上,追问道:“公主需要我做些什么?”

他目光灼灼,眼底写满了期盼。

昭宁脚步顿住,她转过身,眸光骤然亮起来,似是盛着细碎的光。

“揍人。”

很快,谢淮就明白了这二字是何含义。

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

凡是图上标记过的宫殿,零零散散只点了几盏灯笼,寒风一吹,灯笼晃悠悠的发出咯吱咯吱响声,有些胆小姑娘家听见这吓人声响便不敢再往前,瑟瑟躲进身侧男子怀中。

雪中寻宝,也可以叫做雪中夺宝。

在昭宁看来,这就是那些没有搬到明面上,却又在私底下默认的规则。

表哥怀瑾握瑜,洁身自好,向来与此等行为耻于为伍,是以也明勒令她不准参加。

越是不让的事情,心中越是渴痒难耐。

昭宁对此心中早就向往已久,今年难得表哥不在长安,总归是要进来见识见识才行。

从进来时昭宁就找好了目标。

二人跟着走了一路,前面的人停下,他们也停住,直到前面的人不再走,他们才寻了处高大的假山用来遮蔽身影。

男子声音低沉婉转,似是说了些什么,引得女子嗔怪娇喝,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衣料物什摩挲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

昭宁心头涌上厌恶,她蹲下身,用披风遮住夜明珠,只余一抹微弱的光亮在外面。

她从怀中拿出一方黑色布巾,胡乱塞进谢淮手里,指了指那个方向,小声叮嘱说道:“一会儿把这个戴上,等我们靠近时,你就捂住那男的嘴,把人给拖过来,我们揍他一顿后赶快跑。”

“听明白了吗?”

谢淮眼尾微微上抬,似有些诧异她这个做法,随即道:“公主跟这人有仇吗?”

她是南临皇室的九公主,想处置一个人,何至于这般偷偷摸摸。

“笨蛋。”

昭宁没好气的说道:“此人是齐侯府的二公子,也就是那日在御花园中同八皇子楚佑辰一起欺辱过你的人。”

夜明珠微弱光亮下,衬的昭宁眼眸很是明亮,笑意从眉尖漫开。

她直勾勾看着谢淮,眼神直白而坦诚,眼波流转间漾着掩不住的灵动与狡黠。

“走,本公主带你报仇去。”

昭宁:跟姐混,带你一天三顿吃香喝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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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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