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的街道旁，万岁停车走下。
一抬头，就看见路边牵狗站着的温女红。
此时，岚市已经进入盛夏，气温逐渐拔高，路边大部分人都穿着清凉，温女红也不例外，只见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修身的裙子将她苗条的身材展露出来。
路边的人的视线总是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友好的好奇，恰当的欣赏的目光。
温女红一看见万岁，不加停留的直接牵着大黑朝她走去，站在万岁的面前，她露出笑容，“万岁，好久不见。”
万岁点头，嘴角微微勾起，“好久不见。”
温女红眼露惊奇，盯着万岁惊讶道：“万岁，你笑了？！”
她的语气震惊，就好像是见到了超乎她理解的事物。
万岁听见她的话，神情微愣，反问道：“我……笑了吗？”
温女红肯定地点头，感慨般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小小年纪就一副大人的模样呢。”
万岁移开视线，说道：“走吧。”
温女红也留意到了周边人的目光，转身，一只手牵着大黑，一侧走着万岁。
褪去干练西装的温女红并没有失去她的那一股精神，即使是穿着整体温婉的衣裙，她给人的感觉也是不同的。
她注意到万岁一直穿着一件薄外套，担忧地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万岁轻轻摇头，“这是没有结局的话题。”
听见这句全无好消息的话，温女红的心猛地一沉，知道是好不了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万岁却跳过这个话题，问她道：“还没听你提起过女士，可以讲讲她吗？”
温女红加快几步，走到万岁的前面，神色微凝，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等她的目光落在万岁虚弱苍白的脸上的时候，她又顿住了。
万岁目光平静，问她：“可以吗？”
温女红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她在对面女孩的眼底深处，看见了一丝渴望。
有欲、望和想法，有代表有希望。
她移开视线，走回万岁的旁边，嗓音柔和的说道：“L女士，是我见过的全世界上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她侧转眼眸，果不其然，看见女孩的眸底闪过一丝灵光，她继续说道：“其实我从没有见过女士本人。”
万岁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相遇的？”
此时两人走到一家餐厅，温女红对万岁发出邀请，“一起上去坐坐？”
万岁没有拒绝，点头。
两人并肩走进餐厅，温女红熟门熟路的上楼，在一间临窗的包间门口停下，转身询问万岁的意见：“这里？”
万岁没有意见，说道：“可以。”
进入包间，两人继续交谈刚才的话题。
温女红陷入回忆的神情，过了一会，看向万岁，回答道：“我和女士的初遇，说起来也是一个‘缘’字。”
万岁的心里提起了一点好奇，问道：“怎么一个缘字？”
温女红嫣然一笑，视线移动到窗外，抬手指向对面的最高建筑，对着那栋建筑顶端的星辰标志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女士要在这么多地方投资，只为了做出这么一个标志吗？”
万岁跟随她的目光，也朝窗外看去，看见了熟悉的星辰图案。
她的目光愣怔，好像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
温女红笑着说道：“你我都知道，女士对这些生意方面的事情不感兴趣，实际上，女士想要变得富有的方式很轻松。”
万岁点头表示认同，女士就是这样一位堪称完美的人类。
“但是，你一定想不到女士和我的初遇。”温女红转折般的说道：“你会不会以为我和女士的相遇始于我妹妹的事情吧？”
万岁侧眸看向她，“难道不是？”
温女红笑着摇头，回答道：“不是的，并不是的，那个时候我的妹妹还好好的呢。其实，我和女士的第一次交集，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早。”
万岁问道：“怎么说？”
“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是一名大一的新生，在一项商业竞赛的项目上小有成就，当时哪一个项目的投资方，有一方就是女士。”
万岁专心致志的听着温女红的讲述，这是她所不知道的女士的过往。
温女红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和女士从来没有见过面。”
万岁轻“嗯”一声，说道：“你说过。”
温女红抬手撑着一侧脸颊，眼中闪烁着亮光，“比赛取得好成绩，但是我却误打误撞得罪了一位裁判，在决赛的时候，他给我穿小鞋了。
我的比赛成绩取消了，包括之前取得的所有成就，我当时很崩溃，因为参赛的奖金可以支撑我妹妹做一次修复手术，如果没有这一笔奖金，我可能还需要再多找一个兼职。”
她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情不自禁的的开心畅笑。
“结果比赛结束，第三名的奖金在我的账上。”
万岁问道：“第三名是暗箱操作？裁判的关系？”
温女红回看万岁，惊讶道：“你都知道？”
万岁摇头，“这很好猜，如果我没有猜错，将奖金打进你账上的是女士，而且，你一定做了某些事情，你是也参加了决赛？”
温女红这一回是真的感到震撼了，上下打量万岁，寻求认同的问道：“万岁，你是只有十八岁吗？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要大的样子？当然，我是指心理年龄。”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这也太聪明了吧？
但是这种聪明并不是指智商方面，而是指生活阅历，对人性的洞察和了解。
可是……万岁所表现出来的这一切，远远不是一个十八岁女孩应该知道的，万岁她……曾经到底经历过些什么？是什么导致她如此早熟？
这所有的一切，温女红都不得而知，就算她询问万岁，只怕也得不到回答，就像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万岁和女士是什么关系，以及，她为什么会知道白家的其他事情。
万岁看着温女红陷入沉思，她并不在意对方在想些什么，现在对她来说，女士的事情远要高于其他任何事物。
温女红的思绪流转一圈，最后埋藏心中，她说道：“你猜的没错，我得罪的那一个裁判和第三名是师徒关系，至于第三名的作品，其实是我做的。”
在对上万岁仿佛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眸，就算是在社会摸爬打滚多年的温女红也抵挡不住，挪开视线，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当时我急着给我妹筹集手术费，正好他们说只要得奖，就把奖金分一半给我。
我知道这是不对，甚至是犯法的事情，但是这对当时的我来说，这是一剂急效药，所以我跟他们达成协议。”
万岁直接问道：“女士对你提了什么要求？”
温女红目光讶然，但是片刻后就恢复原样，摇了摇头，“她让我整理一份小学到高中的知识点笔记，然后分阶段发给她。”
万岁放在桌子上的手猛地攥紧，问道：“笔记？分阶段？”
温女红之前移开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回答道：“是啊，就是笔记，一开始我还很好奇，于是在下一次联系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要笔记？”
万岁追问道：“为什么？”
温女红看着她，眼中盛着笑意，反问道：“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万岁敛下眼眸，桌子上的手攥紧又松开，她说道：“这是……为了我。”
温女红回答道：“是啊，女士对我说，她想要一个小孩健康长大，可以学习知识，上学，拥有全世界所有小孩都渴望拥有的人生历程。”
万岁依旧在盯着桌面，没有抬起头。
温女红继续说道：“万岁，你的身体状况真的有这么糟糕吗？或许我们可以……”去医院治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万岁忽然吐出一口血。
她连忙站起身，走过去伸手扶住万岁，焦急地问道：“万岁，你怎么了？”
万岁抬眸，看见她要打电话，伸手按住她的手，轻轻地摇头，说道：“不要……不要去医院。”说话的语气极低。
温女红表情纠结，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万岁下巴上的血沫时，手重重地放下。
“为什么？”
她不明白，万岁的身体状态肉眼可见的糟糕，但是为什么始终不愿意去医院。
万岁淡定地抬手抽出几张纸巾，擦拭着自己嘴角和下巴上的血迹，“医院救不了我，这是不可逆的。”
不止是温女红焦急，就连地上的大黑也着急地直转圈，它虽然什么都不懂，小小的脑瓜子里也装不下人类的思想，但是它知道，面前的女孩受伤了，身上飘散着危险的味道。
“汪汪汪！”
万岁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干着急的大黑狗身上，忽然想起了还在家里的狗小花。
她思及对方这几天的反常行为，想着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不喜欢孤独，难道是它想玩伴了？
于是她说道：“温女红。”
温女红连忙看向她，问道：“我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万岁抬头看向她，“小花应该想大黑了，我今天下午把它带出来吧。”
温女红连连点头，应声道：“好，没问题，我们在哪里见面？”
万岁坐直，思考片刻，说道：“你家，怎么样？”
温女红没有意见，“可以，但是你……”
万岁轻轻挣开她扶住自己的手，摇头道：“我没事，暂时死不了。”
温女红不死心的问道：“就没有解救的办法了吗？”
万岁正想说“没有”，忽然想起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不过那个办法在现在已经是不可能的存在了。
“没有，没有任何办法。”
只不过，温女红却没有错过，万岁这么一点细微的停顿。
她心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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