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泽一怔,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拱手应道:“是。”
姬宇浅浅地笑了一下,眼中没什么笑意,便转身离开,去御书房找魏容止。
商泽看着二人各自离开,轻轻叹了口气。
他摇着头转身进入里间,映入眼帘的就是豪华的龙榻。暗金的床帐落着,里面没什么声响。
看来嬴惑确实还睡着。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结果床帐忽然被撩开——
商泽:!!!
嬴惑撩开床帐挂好,缓缓坐起,对着商泽笑笑:“怎么,吓到你了?”
“可不是?”商泽抚着胸口顺气儿,说,“今天你们怎么一个二个的都吓我?”
嬴惑笑问:“之前有谁吓你了?”
“还不是夏无棣,他......”商泽话说一半,忽然想起这事姬宇提过,不能跟嬴惑说。他故作轻松地摆摆手,说:“夏无棣那家伙就是咋咋呼呼,不聊他了,你手伸出来,我再给你看看。”
嬴惑自然听出来他在转移话题,不过也并未揭穿。倒是商泽让他伸手时,他眸中有些不慎明晰的神色,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商泽将指尖搭在他手腕处,小心地注入一股灵力。他一边探查着一边问:“近日可觉得好些了?”
嬴惑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商泽的神色,应道:“无他,就是......”
商泽一抬眼:“就是?”
嬴惑却不继续说了,反问道:“你可探出什么了?”
“在这儿考我呢?”商泽笑了,正好探脉结束,他收手道,“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吃两副药,出去走动走动,自己记得复建。”
明明诊疗结果很好,嬴惑脸上却没有喜意。他神色淡淡地整理衣袖,商泽注意到他这反应不对,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伤好了,不是好事么?”
嬴惑此时却笑了一下,带着点......嘲弄?商泽分不清,只是嬴惑开口就是暴击:“方才你们在聊什么?”
商泽浑身一震,讪笑道:“你方才没睡着啊?”
嬴惑:“嗯。”
商泽纠结半晌,说:“就是......唉,陛下不让我与你说。”
嬴惑:“姬宇不在。”
这句话给商泽整乐了,兀自闷笑良久,才倾诉一般的跟嬴惑说:“之前虞兮小殿下不是将血池冰封了么,后来又被陛下炸开。本来炸开也没什么事,但是有个鬼蛮小姑娘突然跑过来,说血池凝出了一个巨怪,正在往南走。将士们一看还真是,结果那东西火烧不掉雷打不穿,最后问了知无珠,那东西说......”
嬴惑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问道:“说什么?”
商泽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说,要用大仙人阵。”
嬴惑浑身一震,哽住半晌,喃喃道:“大仙人阵?”
嬴惑师从半指仙,自然知道大仙人阵是什么。他沉默良久,说:“你们找到祭阵之人了么?”
商泽道:“这不是没有嘛,愁死我了。大周目前就挑不出能祭阵的人,个个都身担要职,少了哪个都不行。”
嬴惑垂眸并未回应。
商泽也就是跟他说一嘴,确认嬴惑身体恢复就没再多说,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走出两步,嬴惑却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商泽脚步一顿,转身,看到嬴惑竟下了榻,稳稳当当地站着。
商泽有些讶异地挑眉,道:“看来你没少背着陛下下榻走动。”
嬴惑扯了扯嘴角,没什么笑意。他说:“大仙人阵的祭阵人,我来吧。”
商泽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大惊道:“你?你去陛下不得发疯!”
“他发疯就得靠你们帮我制住了。”嬴惑道,“确实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商泽震惊得直打磕巴:“你、你合适?你哪里合适!现在你还是全军主帅,你走了全军怎么办?”
嬴惑却说:“没有我,你们不是也打得挺好吗?而且如今周遭敌手皆已除尽,往后至少五十年不会再有战事了。”
“不不不不你还是别想这些,好好养伤!”商泽又想扇自己大嘴巴子了,“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事!”
嬴惑笑笑,说:“你不说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商泽扶额,无奈极了:“祖宗,你就别闹了好吗?”
嬴惑淡淡地看着他,似乎真存了必死的决心。
“我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的死不仅不会对大周有多少影响,反而还有好处。”嬴惑说。
商泽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好处?”
嬴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我必须死。”
商泽一脸懵,却见嬴惑微微抬手,一个小小的黑洞出现在二人面前。
一开始商泽还纳闷儿呢,这不就是通天井吗?结果几息之后异变陡生,通天井骤然扭曲、畸变,异化的灵力如同刀刃般甩出、炸开,整个通天井也爆出极强的吸力,商泽一个愣神间竟被吸得近了几步,衣袍下摆被卷进通天井。
他回过神来,慌忙将衣袍拽出,却没想到那畸变的通天井已经异化得吸力极强,等他将衣袍拽出,却见下摆已经被绞得稀巴烂了。
畸变的通天井却还在不断扩张,爆裂的异化灵力发出可怖的尖啸。
商泽大惊:“嬴惑!”
另一边的嬴惑已然是满头大汗,正在尽力将通天井关上。
嬴惑能感受到体内鼓噪的灵力四处乱窜,灵脉被刺激得剧痛。他咬牙忍下痛苦,强行调动灵力,将异化得几乎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的通天井一点一点压回去,最终彻底关上,消失。
最后殿内归于寂静,商泽惊魂未定地抓着自己稀烂的衣袍下摆,嬴惑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喘着粗气站稳。
“这是......什么?”商泽愕然道。
嬴惑摇摇头,抬手,将手腕递给商泽:“你再帮我诊脉。”
商泽愣愣地抬手搭在嬴惑脉上,探查半晌,愕然抬头:“毫无异状......?”
嬴惑收回手,苦笑道:“连你都探不出来......看来确实棘手。”
“等等等等等等!”商泽慌乱抬手,止住嬴惑的话头,脑子里迅速理清思绪,“你在鬼蛮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嬴惑沉默片刻,道:“我......蒙塞尔想把我炼成血池药人,夺取我的身躯供他使用。”
商泽大为震惊,嬴惑皱着眉,回想起了那些痛苦的记忆:“他用药血涤灌我的耳目、口鼻,最后将全身浸入血池彻底炼成药人,他就能侵占我的身体。”
说到最后他甚至笑了一下,说:“可惜最后未能成行,姬宇来了。”
商泽属实佩服他的气魄,这时还笑得出来。他思索片刻,说:“也就是说,即使逼出了血池药的毒,你的灵脉、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扭曲了......?”
嬴惑微微点头:“应当是的。”
商泽扶额沉思,说:“你先别急着想什么祭阵,我再研究研究怎么把你这症状治好。”
嬴惑看着他欲言又止,明显想说,你查都查不出来你怎么治呢?
商泽莫名领会了他未出口的话,气急败坏:“你给我一点时间!”
嬴惑无奈一笑,说:“好。”
商泽又给嬴惑把了脉,详细记下他如今的症状和脉象等各种信息。最后嬴惑说:“此事不必告诉姬宇。”
商泽抬头看他,他淡淡道:“我再给你十日的时间。我能感觉到,你们说的那个血池巨怪,是冲着我来的。”
商泽心里一紧,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他匆匆又扔下一句话让嬴惑不要灰心,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回去。
嬴惑看着他走出寝殿,半晌,低头,看向自己状似毫无异常的手。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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