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玄那句“为仆为婢，侍奉左右”的冰冷裁决还在空旷的澄心殿里回荡，带着冰碴子，砸得林晚晚透心凉。
她瘫坐在冰冷刺骨的玉砖上，后背紧贴着同样能冻掉人一层皮的殿柱，脑子嗡嗡作响，像被塞进了一窝炸了毛的蜜蜂。巨大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手脚发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为仆为婢”？侍奉这个随时可能把她挫骨扬灰的冰块煞星？！
这哪是免死金牌？这分明是死缓通知书！还是缓期多久全看煞星心情的那种！
林晚晚绝望地闭上眼，脑子里已经开始循环播放自己被沈清弦用各种酷刑折磨的1080P高清画面：冻成冰雕、切片研究、灵魂抽出来当灯芯……
“还不滚起来？”
沈清玄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淬了冰的鞭子抽在耳膜上。
林晚晚一个激灵，求生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杂念。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动作笨拙又狼狈，差点又一头栽回去。她低着头，不敢看沈清弦那张寒气四溢的冰山脸，声音细若蚊呐：“是…是…弟子…奴婢…这就…侍奉……”
她绞尽脑汁想着“侍奉”该干点啥。
端茶？
倒水？
捶腿？
捏肩？
好像都不太对……以这位爷的洁癖程度和此刻的怒气值，估计她刚靠近三尺之内就会被冻成冰棍。
沈清玄没再理会她，径直走到那张巨大的寒玉云床边，盘膝坐下，双手结印，闭目调息。整个人如同一尊完美的冰雕，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林晚晚杵在原地，像个多余的道具，大气不敢出。空旷的大殿死寂得可怕，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自救！
林晚晚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硬刚是死路一条，装孙子也未必能活。沈清玄最恨什么？最恨丢脸！最恨失控！最恨被算计！而她今天，完美地在他雷区蹦了个迪。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他恨的是“同心契”带来的失控和丢脸……那不如……给他制造一个更大的、更丢脸的“失控”？一个让他投鼠忌器、暂时不敢动她的“失控”？
一个极其大胆、带着浓烈现代社畜气息的作死计划，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嗤”地一下在她脑海里亮起！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大殿角落。那里，一面巨大的、光可鉴人的玄玉璧，正静静地矗立着。这是澄心殿的标配，据说有清心凝神、辅助修炼之效，平时光滑如镜，纤尘不染。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晚过上了水深火热的“婢女”生活。
沈清玄彻底把她当成了空气。不，连空气都不如。空气至少还能自由流动。她更像一块会移动的、碍眼的背景板。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沈清玄睁开眼之前，把澄心殿的地面用灵力擦得能当镜子照（这具身体仅存的那点微末灵力全耗在这上面了，累得像条狗），在他打坐调息时，像个幽灵一样缩在离寒玉床最远的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送来的灵食仙果，她得先试毒（虽然知道是多余），然后眼巴巴看着沈清玄慢条斯理地用一点，剩下的……全进了她的肚子（这是唯一的福利，仙尊的伙食确实顶级）。
沈清玄从不主动跟她说话。偶尔扫过来的眼神，也冷得像淬了毒的冰针，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厌恶。林晚晚感觉自己就像被关在冰窖里的老鼠，随时可能被那只蹲在神坛上的猫一脚踩死。
但越是压抑，她那个作死的计划就越清晰。
她需要机会！一个沈清玄不在澄心殿的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
第五天清晨，一名气息沉凝、身着长老服饰的老者匆匆来到澄心殿外求见，神色凝重地禀报，说是宗门护山大阵的西南阵眼灵力波动异常，似有外力侵扰，需要仙尊亲自前往坐镇查看。
沈清玄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角落里装鹌鹑的林晚晚，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暂时寄存于此、不值得费心的垃圾。
下一瞬，空间扭曲，他人已消失在殿内。只留下那令人窒息的寒气，久久不散。
走了！
林晚晚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机会！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角落弹起来，冲到殿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出神识感应——确认那股能冻死人的威压真的远去了！
时间紧迫！她飞快地冲到那面巨大的玄玉璧前。玉璧光滑如镜，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顶着林晚晚壳子的脸，带着紧张和孤注一掷的亢奋。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努力调动起这具身体里那点可怜的、属于原主林晚晚的微末灵力。同时，在脑海里疯狂回忆着沈清玄打坐调息时，周身灵力流转的轨迹、结印的手势、那种玄之又玄的“道韵”感觉。
模仿！她要模仿沈清玄的灵力波动！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尝试。她修为低微，对灵力的掌控更是粗糙。但此刻，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专注力！
她伸出双手，指尖凝聚起微弱的光芒，笨拙地模仿着沈清弦结印的手势，将体内那点稀薄的灵力，以一种特定的、极其别扭的频率，缓缓注入面前的玄玉璧。
嗡……
玄玉璧表面，原本平静如水的镜面，忽然漾开了一圈极其细微的涟漪，如同投入了一颗小石子。紧接着，镜面深处亮起一点微弱的白光，闪烁不定，仿佛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
成了！林晚晚心中一喜！这玉璧果然有玄机！它能被灵力“唤醒”！
她不敢耽搁，立刻从怀里掏出那块被她捂得温热的留影石——正是之前录下“深情仙尊宣言”的那块。她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炸弹，将留影石按向玄玉璧底部一个不起眼的、与留影石形状完美契合的凹槽！
嗡——！
玄玉璧猛地一震！镜面上的白光瞬间暴涨！如同被按下了开机键！原本光滑的镜面，刹那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屏幕”！
屏幕上光影流转，似乎在连接着什么。
几息之后，一个极其模糊、如同信号不稳的画面跳了出来——赫然是栖霞坪的**台！几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身影正在台上比划着什么！
林晚晚眼睛瞪得溜圆！卧槽！这玄玉璧……居然是青岚仙宗内部的……“局域网直播终端”？能实时接收宗门内其他玄光水镜的信号？！
这个发现让她头皮发麻！原主记忆里可没这茬！沈清玄这死冰块，平时就用这玩意儿监控全宗？！太特么阴险了！
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她的目标是……直播 ！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双手再次按在玄玉璧边缘，集中全部精神，尝试用自己的灵力去“干扰”和“引导”玉璧的信号！
“连接…连接我的留影石…播放…播放里面的东西…”她嘴里念念有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操控着那点可怜的灵力，如同在泥泞中驾驶一艘失控的破船，艰难地试图接管玉璧的控制权。
玄玉璧上的画面开始疯狂闪烁！栖霞坪的画面、一片雪花噪点、留影石里录下的沈清弦打坐的画面……各种影像片段如同卡带的录像机，疯狂跳动切换！
“稳住！稳住啊大哥！”林晚晚急得满头大汗，灵力输出更加不稳定。
就在这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既然模仿沈清玄的灵力波动能启动它，那模仿他打坐时的状态呢？
她猛地一咬牙，不管不顾地模仿起沈清玄平日打坐的姿态！脊背挺直，下颌微收，双手结印置于胸前，脸上努力挤出那种高深莫测、睥睨众生的表情（虽然看起来更像便秘），同时将全身的灵力，孤注一掷地按照记忆里沈清玄的灵力流转路线，猛地灌入玄玉璧！
嗡——！！！
玄玉璧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清鸣！整个镜面瞬间稳定下来！柔和的白光变得明亮而均匀！
成功了？！
林晚晚还没来得及高兴，玄玉璧巨大的镜面上，画面瞬间切换！
出现的，不是她留影石里的内容。
而是……
澄心殿内部！
画面清晰无比！角度极其刁钻！正好对着寒玉云床的方向！
只见画面中央，一个穿着绯红衣裙、顶着林晚晚那张妖媚脸蛋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扭曲、极其不协调、充满了山寨感的姿态，模仿着沈清玄打坐！那僵硬的脊背，歪歪扭扭的手印，努力想装逼却显得无比滑稽的表情……在巨大高清的“屏幕”上，被放大得纤毫毕现！
更要命的是，玄玉璧自带“直播”功能！林晚晚刚才那番操作，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把她自己模仿沈清玄打坐的“英姿”，通过青岚仙宗的“局域网”，实时转播了出去！而且覆盖范围……似乎是全宗所有能接收玄光水镜信号的地方！
林晚晚看着镜子里那个山寨版“仙尊”，整个人都石化了。
卧！槽！！！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刷屏！完了！芭比Q了！这特么比社死还社死！这是当着全宗上下的面，公开处刑啊！
然而，就在这足以让她原地爆炸的瞬间，一个更让她魂飞魄散的念头，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脑海！
沈！清！玄！
他！回！来！了！
一股熟悉到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气息，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毫无征兆地从殿门口席卷而来！瞬间冻结了澄心殿内所有的空气！地面上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加厚！
林晚晚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械，一寸寸地转过头。
只见殿门口，沈清玄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寒雾，那张完美无瑕的冰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此刻正死死地、死死地钉在玄玉璧的巨大屏幕上——屏幕上，那个顶着林素心壳子、正在笨拙滑稽地模仿他打坐的身影，被高清放大，纤毫毕现！
空气，死寂得如同真空。
林晚晚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沈清玄的目光，缓缓地从屏幕上那个滑稽的身影，移到了殿内角落——那个僵硬如石、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只剩下极致惊恐和绝望的……正主身上。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像是暴风雨前最后一丝死寂的压抑，又像是火山爆发前地壳深处最恐怖的酝酿。
然后，林晚晚清晰地看到，沈清玄那万年冰封、从未有过剧烈情绪波动的完美脸庞上，极其罕见地、极其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额角的青筋，如同压抑到极致的怒龙，猛地凸起、跳动！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狂暴、仿佛能湮灭整个澄心殿的毁灭性能量，在他周身轰然凝聚！大殿内的空间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扭曲和嗡鸣！
林晚晚眼前一黑，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吾命休矣！这次是真的要被打成分子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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