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大师见此一幕笑意不减,佛珠在手中转的又快了几分,呵呵而笑。
“快请进来。”
齐谨脸色暗沉。
慧空大师的眼皮子一抬,扫了齐谨一眼,道:“世子,这棋局老衲稍待再与你下吧?”
齐谨已起了身,他没作回答走到旁按下一处暗格,闪身步入了暗室,那暗室接着“啪嗒”一下合了起来。
小和尚领着窦明旖进了屋,一张看不出任何局势毫无章法的棋局步入眼帘,她疑惑不解。
“信女见过慧空大师。”
这慧空大师无缘无故叫她来本就奇怪,且大师自有大师自己的道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还是懂的,窦明旖只行礼不问话。
“窦施主快快请起。”
慧空大师扶起她,花白的眉毛盖住了眼睛,叫人看不出他的神色,只听他道:“若是老衲没记错的话,窦施主之母的骨灰被安置在宿南院中吧。十年前,窦大夫人曾带着窦施主来过一次白云寺,老衲见窦大夫人极有眼缘,便为窦施主算过一次命格,窦施主可还记得?”
“劳大师挂怀了,确有此事。”窦明旖沉声回道。
她并不知晓今日被慧空大师叫来是为何事,这位大师平日概不见人,若非有眼缘,即便是官家子女,亦不召见。
“其实今日来,是十年前受窦施主之母所托,而今日一见窦施主,老衲察觉到有些事情,还需当面与窦施主一谈才可。”
窦明旖下一刹便被慧空大师的话给惊得五雷轰顶,他道:“窦施主身上附着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东西,这才使得老衲为窦施主再算命格时,窦施主的命格已与此前的大相迥异。”
慧空大师单刀直入,直接抖出了窦明旖重生之秘。
“窦施主本命中带煞,一生为迷雾所困直至浑噩死去。而如今,窦施主却为大富大贵之命,只不过这其中需经历几番波折。”
见窦明旖一脸发愣,慧空大师一只眼睛蓦地睁开,又合上道:“有句话,窦施主需铭记于心,命由己造,相由心生。”
她的命将由她自己改变。
慧空大师这是叫她不忘初心。
可她来此世的初心是什么呢?
窦明旖看不明白,“大师,小女……”
慧空大师打断了她的话,似读懂了她的心思,他摇了摇头,“窦施主,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窦施主心中最根本的善念绝不可轻易改变,人来至此世,皆有自己的道理。因此,窦施主之所以会成为窦施主,也自有其中的缘由。”
这一番话说的极其绕,但窦明旖能听懂其中的意味。
她不仅仅是为了复仇而活的是吗?
窦明旖拜谢道:“多谢大师指点,小女子已记牢了。”
慧空大师这才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到她手中握着的一签,问道:“窦施主可是方才去求了一签?”
“是的,小女子还没来得及查看。”
窦明旖将签子呈到慧空大师的眼前,她只看见上面的大字是“中平之卦”四个字。
看过签文,慧空大师笑道:“枯木逢春啊,这签子倒与窦施主极其相配呢。”
其他的他也不多说,只叫窦明旖自己看过。
窦明旖拿回来,自己看了一眼,上头文曰:“风起见云生,时享运也通,八龙交会日,方遇宝花缘。”
所谓中平,带暗中有喜之兆。
家宅上有两条醒目,分别是:“需防患少童生祸端,而分家,当家主事人不可只听妇人言,需公正从理。”
而姻缘上说是:“几年久坐少人招,今日枯枝长嫩条,自是有缘千里合,无缘对面路迢迢。”
这话说的是,这个人离得远,又离得近?
慧空大师对此笑道:“窦施主的有缘人,虽出在远方,但有缘自相逢,你们的缘分,还真的是难分难解呐。”
前世今生,已缠了两辈子了。
这话可叫窦明旖莫名,不知这慧空大师打什么哑谜,她是怎么也听不明白了。
不过事已至此,窦明旖便不必多留,她再次道谢告别道:“今日小女子万分感谢大师忠告之言,小女子定当谨记,如此,便告退了。”
“如此甚好,窦施主请多多保重。”
慧空大师应着,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目送她离去。
窦明旖走了没多久,暗室的门便打开了,齐谨从里面踏步走了出来,慧空大师合什问道:“世子,继续方才未完的棋局吧。”
齐谨扫了一眼散落的棋子,再没了继续下棋的心思,径直摆手。
“不下了,本世子走了。”
慧空大师独自一人端望着这棋盘与放至在棋盘旁的中平签,暗自摇了摇头,默念道:“此乃时也命也。”
窦明旖一出东来院,猛然想起自己的正事,忙抓过一旁打扫的小和尚追问:“这位小师父,不知现下几时几刻了?”
那小和尚回想了下,回道:“已是午时了。”
午时了。
那尸体是在申时被发现的,那么这会儿过去或许还有些迟了!
窦明旖这么一揣测,瞬间着急上火,又拉着小和尚问道:“请问白云寺可有马厩?”
小和尚指了指身后。
“知秋,你待会儿留在这里,若是柳夫人柳小姐寻来,便说我有事离开很快会回寺院,你千万不要将我去哪儿了抖漏出来。”
今日来白云寺窦明旖只带了知秋一人,眼下倒是好办事情了。
“这梅梧林怎么去?”
小和尚被她拉扯的结结巴巴道:“梅梧林就在白云寺后门出去,直走两公里的位置……”
窦明旖恨不得他快点说完,“那马厩呢?可有?”
“有……有,在这里走,不到一里路左拐,再左拐便是的,不过那马厩……”
那小和尚用手指了一条路,他还没说完,窦明旖已提起裙摆快步跑去。
“女施主!”
窦明旖没留步。
小和尚挠了挠头,他想说他只是知道那马厩位置,并不清楚那儿究竟有什么。
……
从白云寺到梅梧林要两公里路途,这距离可不算近,要去便只有骑马快马加鞭赶到。
白云寺的马厩分为两块,一块是寺内自己饲养的马匹,另一块则是前来祭拜的人家所骑的马匹,皆有小和尚饲养照看。
窦明旖环视了一圈马厩,发现在角落处拴着一匹黑得透亮的马儿,唯有毛发与马尾是白羽。这马儿并未有小和尚打理,更无旁人照看,只是安静的待在角落里吃草。
这么看来,借用这一匹是最好的。
她将马儿借走后到时候她及时归还,应当无事。
边思索着,窦明旖打开了栅门将马儿牵了出来,她一脚踩上马蹬,身子勉勉强强翻上了去。
只是一瞬间,这马便大声嘶鸣如闪电一般冲出了院门。
饲养马匹的小和尚们面面相觑,几个人惊慌失措地丢下饲草便要去追,却在院门口撞见抱着饲草而归的三羽,几人又急忙想要解释,然而马儿载着窦明旖早就跑远了。
“马,马……”
“这哪家的小姐这样生猛?胆敢骑如此烈马!”
三羽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怀里的饲草全都抖落到了地上。
他完了啊啊啊!
刚还说是哪家小姐竟驾着马冲了出去,再一看,那马通体黑亮,毛发白净,不正是他主子的爱马吗?
这是谁家小姐,竟敢夺了宁王世子的坐骑啊!
“殿下那面……”小和尚犹豫。
“我这便去寻我家主子!”
三羽没得多想,撒腿开溜。
齐谨正走在小路上,他想起成王世子那乌龟王八的惨样,勾笑道:“一羽,可叫人打探了,齐诺的伤势如何了?不知他对这大礼可还满意。”
一羽跟在他身后,“成世子近来闭门不见客,想来伤还未痊愈吧,并且成王近来与外界的往来也少了几分。”
“他倒是放乖了些,不知我那皇伯父会作何想,四羽那边的情况呢?”
“王爷一行已到了怀州,世子是否该启程与王爷汇合?”
齐谨止了笑,桃花眼眨了几下,这次没了散漫,眼眸微斜道:“过半个时辰便出发与父王汇合吧,京中这几日动静不少……”
“世子!”
三羽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齐谨的说话,他气喘吁吁地奔到齐谨面前,大口道:“世子,绝羽被抢走了!被一小姐给骑走了,出了白云寺后门。”
“嗯?”
齐谨面上顷刻间拢上一层寒意,绝羽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他的爱马给拐走了?
真是岂有此理!
“本世子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齐谨咬牙道:“一羽,你随我去马厩取马。”
“世子,属下已牵了一匹马来了。”
“很好。”
齐谨翻身便上了马,又道:“你们即刻跟上!”
“是,世子!”
齐谨扬鞭,驱着马儿立马奔走。
“完了……”
三羽哭丧着脸,他万万没想到在他去拿饲草的空儿,绝羽便被人牵走了,这下世子怒火中烧,自己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一羽大哥,你说……我是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别担心,我与其他弟兄定会将你的尸骨尽倾到江河里,让你死后少着点孽。”
一羽一本正经地拍拍他的肩膀。
三羽笑不出来。
……
再说窦明旖驾着这疾快如闪电的马儿,心神不定,她心底总有一股难以言宣的忐忑。
前世她鲜少骑马,如今这座下的马儿马蹄有劲,性子更是猛烈,一路上几番颠簸差点就将她甩了出去。
窦明旖的手握着缰绳不动,她死死的抓着,不时以余光环视一晃而过的树林。
她不后悔今日策马出院的举动,即使是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她亦不会后悔。
毕竟那人既有可能是自己的兄长,自己世上最后、唯一的亲人。
这么想着,窦明旖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梅梧林,便用力拉了一把缰绳。
可座下的马儿却不肯停下,它前蹄屈起大声嘶鸣了起来。
“啊!”
在这惊吓之余,窦明旖连忙趴下身子死死抱住马颈,生怕自己被甩落跌下,碾塌成泥。
同一时,追上来的齐谨听见自己绝羽的嘶叫,以雷霆之速朝这边赶了过来。
只是远远望了一眼,齐谨便认出抢走绝羽的人。
芙蓉面,温婉绝色的眉眼,与在马背上强壮镇定的神色。
窦家大小姐,窦明旖!
“绝羽!”
在嘶鸣中,窦明旖听到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嗓音,心底的慌乱不知为何平复了下来。
她刚睁开眼,身后便有一人落坐,那人骨节分明的手盖在她的手上,而他用力拽着马鞭让马儿恢复平静。
“窦大小姐,呵!”
窦明旖身后靠在他温热的前胸之上,坐姿不得已靠近,她稍稍耳热,她下意识往前挪了挪,似想拉开身距。
“怎么,抢了本世子的绝羽还想跑?”
齐谨双臂环抱在她身侧,严严实实地拥住她,所说的话却蕴含着几分其他的意味,偏又带着几分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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