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麝月和春燕也一头雾水,只记得明明在廊上和晴雯姐姐说话,怎么一觉醒来就在二爷的里屋了。
还好巧不巧的,一出来被袭人姐姐逮个正着,这下被人问住,脸上一红,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见两人支支吾吾的,袭人就有些生气了,眉眼不住的春燕和麝月的身上扫视着,好似要将两人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是我刚刚叫她们进去收拾桌子的。”
许雯见两个小姑娘被吓得不行,加上之前确实是她叫着进去的,她还是帮着打了圆场,说:“...廊下的鸟还没喂,你们出去看看。”
“哎。”
“...好。”
见两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许雯手里抱着绣牡丹花样的锦被走到榻前,一边给云檀盖上,一边笑着说:“你都把人吓着了。”
袭人叹了一口气:“屋子里金贵的东西多,咱们可不得上心。”
许雯听了这话,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究竟是疑人窃斧,还是监守自盗就不好说了。
她只摇头笑了笑,不再言语。
那边的袭人见她不说话,只当信了她的话,两步走了过来,帮着一起理了辈子,试探性的问道:
“咱们房里,秋纹她们是一早就在二爷房里的,自然要好一些。论说起来我们两个也是先后脚进来的,本该互相帮衬着的,你素日不爱说话,我只当你一样的。”
许雯听着袭人的话,又想到贾宝玉身上的通灵宝玉的神奇。
若想在这贾府生存,看来必须要和贾宝玉同出同进,这样才能安稳一些,不被那些脏东西缠住。
既然这些丫鬟的内斗这样厉害,那她就明面上和袭人一路,至少从书里的描写来看,后面贾宝玉身边袭人是管事的。
不管怎么样,先稳住对方,免得既要求生存,还要搞内斗。
至于之后的事,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
不过...
她的奋斗目标始终都是攒钱赎身离开贾府。
心里有了主意,此刻停袭人说话就没那么心烦了,许雯手里动作不停,只听对方接着说:
“...咱们都是外头来的,比不得她们都是府里的家生女儿,以后咱们姐妹两个齐心,更加要互相帮衬着。你也知道,我原先是在老太太屋子里,虽然跟过史姑娘,可终究咱们女儿家的终身还是在主子身上。”
话说到这里,袭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羞涩的笑了一下。
“二爷是极好的人,晴雯你的意思是——”
许雯原本脸上还带点笑模样,听到这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感情是撺掇着她也一块儿和贾宝玉绑定啊。
这怎么能行。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赶紧说道:“二爷自然是极好的人,只是我自小就被到处转卖,唯一的心愿就是将来能有机会赎身出去,做一回真正的自由人。”
“...你想出去。”
袭人似是不解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向她,问出声:
“为什么,咱们府里这样好,有老太太和二爷这样体恤下人的主子,况且咱们都是女孩,出去的日子哪有那样简单。”
说起外头日子,袭人有一瞬的怔意,随即情真意切的劝道:“你一个女孩,又从来没在外头讨过生活,自然不知道如今的世道可是要吃人。”
许雯见对方能这样说,心里也有一丝动容,不过她仍旧摇了摇头:
“你的好意我知道,这如今不过是我的一点痴念,要是将来实在不能出去,我再做其他的想法,现在是不能改的。”
“便是有困难,但是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说不定有其他的转折也未可知。”
旁边的袭人见她意决,叹了一口气,可马上心里又有些高兴。不管怎么说,晴雯的样貌在一众丫鬟里头是最出挑的,如今既然对方打定了主意要出去,自己也少一个竞争的人。
这样一想来,袭人再看晴雯只觉这妹妹真真是可亲。
“...嗯...嗯...”
榻上云檀突然发出声音,将沉浸在思绪中的两人拉了出来,恰在这时候外头的春燕进来回话,说是大夫来了。
两人听罢,袭人赶紧说:“快把大夫请进来。”
长衫老者身后跟着个提着药箱的小药童进来,许雯从边上搬来凳子请对方坐下。
袭人也关切的走到塌边取出腰间的绢帕搭在云檀的手腕上。
老大夫缓缓坐下把脉,旁边的七八岁的药童把箱子放在圆桌上,取出笔墨和纸张用长条状镇纸压上,恭敬的等在一边。
片刻后,老大夫睁开眼睛,收回手,说:“这姑娘惊恐过甚,怕是有伤心神,我开两服安神静心的药就行。”
“麻烦老先生了。”
袭人忙在旁边应了,一时又把云檀放在外面的手又放回了铺盖里面。
边上的许雯见状,也没在守着云檀,而是随着老大夫走到圆桌跟前,待对方写下了开给云檀的方子,忙道:“老先生不忙收,我想请您再开两幅给屋子里驱虫的药。”
怕对方不明白,她还解释了说:“最近屋子和院子的虫子特别多,想熬两幅药在屋子里熏熏。”
“这也不难,我开两幅就是。”
老大夫听了这话,又瞧了一眼屋子,便说:“马上入秋了,我开两幅药,一副性烈的白天没人的时候熏,一副性闻的晚上熏也不妨事,如此熏上整一天,屋子里就没什么虫子了。”
老大夫开好方子递给许雯,嘱咐了说:“千万别搞混了。”
这时候袭人也从里屋拿了戥子和碎银角子出来,问了老先生的出诊费,从里面捡了两个一两的银角子,又用剪了一块碎银子用戥子称过了,方才用手绢包着递给了药童。
“刚好,小师傅拿好。”
说着,袭人又从旁边的罐子里捡了二十个大钱放进小药童的手里,笑着对老大夫,说:“这是车马费,劳烦先生跑这一趟。”
“不妨事,不妨事。”
老大夫见她们出手大方,捋着胡须笑:“那我们就去了。”
袭人见状又对外面的小丫头喊到:“春燕,你去送送老先生他们到二门。”
“知道了,袭人姐姐。”
这边许雯拿了药单,又去了书房用笔给几张单子做了记好,这才让麝月拿去给云檀煎药来。
袭人因放下心中的石头,此刻与许雯也没什么隐瞒的,略嘱咐了两句,就从房里拿了抹额出来:“我去给二爷送抹额,才刚我见他出去都没带,这大冷天的,吹了风可不好。”
“那你去吧。”
只要贾宝玉在荣庆堂,她就不怕什么,点了头说:“等会儿回来记得给厨房说一声午膳要一碗白粥和一叠酸豆角给云檀姐姐。”
不待她说完,袭人已经去了。
见人走了,许雯走到门口又叫了小丫头送热水和帕子过来。
随后她到了外间榻边坐下,瞧着云檀睡梦中都颤抖的身子,长叹一口气。等下头小丫鬟端着铜盆进来了,她净了手,将帕子打湿给榻上的人敷在了额头上。
“晴雯姐姐,云檀姐姐没事吧。”
小丫头看了一眼榻上的人,担忧的说:“这样子瞧着真吓人。”
“没事,发发汗就好了。”
安抚了小丫头几句,就将人打发了下去,之后她就将自己的小簸箕从桌子上来了过来。
绣几针又换一下帕子,就这样一直到吃过午膳,天也已经擦黑,贾宝玉她们都回来了,人也没醒过来。
中间药熬好了,几人给云檀喂过药,情况才稍稍好些。
晚上守夜。
袭人睡在里间的小床上守着宝玉,许雯在外间打了地铺守着外间的云檀。
入夜之后,寒气越发逼人。
睡梦之中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接着便是跑动的脚步声和一道“砰”的巨响声。
她整个人一激灵,马上从铺盖卷里爬了起来。抬头一扫,只见床上的云檀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迹,微微晃动的帘布昭示着人刚跑出去。
许雯顾不得害怕,赶紧从旁边披上外衣,哆嗦着掀开帘子。
看着大大敞开的房门,心里一紧。
“...怎么回事。”
袭人举着灯,身上也只披着一见袄子从里屋出来,见她面上惊惧,有些迟疑的问:“刚刚云檀跑出去了。”
话是疑问,可语气却是肯定的。
对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外面,有些担忧的说:“晚上府里不准出门,除了巡夜的婆子谁出去都要被罚的,云檀她是府里的老人,怎么犯这样的错。”
“...那”我们要不要出去。
这话没有出口,许雯内心是抗拒出去的,毕竟这府里的怪事是真的多。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屋里又有了动静。
随着交谈说话的声音响起。
片刻后,鸳鸯也举着烛台从袭人身后推门走了出来,见她们二人立在屋里,房门大开着,脸色一变,立刻走到门口就要关门:“这门怎么大开着,大晚上的,你们不要命了。”
晴雯进府这么久倒是从未见过对方这样难看的脸色,一时忍不住解释,说:
“...鸳鸯姐姐。”
“云檀姐姐跑出去了。”
鸳鸯关门的动作一顿,昏暗的房间里,烛光和阴影搭在对方的脸上,一片雪白。只听着鸳鸯状似平静,实则有些颤抖的问道:“云檀跑出去了?”
“刚刚我在外间的地铺上,听到她大叫了一声,刚爬起来她已经推开门没了人影...”
许雯的话越说越小声,只因鸳鸯看过来的眼神越发的惊恐,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砰”一声响起,鸳鸯已经紧紧的将门关住。
对方抖着手关上门,对袭人说:“把门栓拿来顶上。”
袭人此刻也意识到了情况紧急,快步走了出去,将烛台递给晴雯,从门后翻出门栓递给鸳鸯,紧张的说:“今晚...把红蜡烛点上?”
“点上。”
鸳鸯说话声音一顿,抬眼看向许雯,说:
“晴雯,不管谁来叫门,天没亮不能拿开门栓,不能让烛火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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