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转正
“姜哥！姜哥！姜哥哥哥哥——”
由远及近的呼唤声持续到了小摊前都没消失，姜泽眼疾手快，往谢星澜嘴里扔了个糯米团子。
“有事回家再说。”
谢星澜嚼了嚼团子咽下，“噢。”
他熟练地从小摊下面摸出一把小板凳，让他回家再说，可他也就忍了三分钟，“姜哥，你知不知道……”
姜泽：“你们学校转来了一位向导？早就知道了。”
谢星澜并不气馁：“那你还知不知道……”
姜泽：“她转来是为了追哨兵？也知道了，还知道她要追的哨兵叫做楚曜，你们学校大三的学生。这是您的手串，给您包好了。”
他把包装好的小纸袋递给了客人，附上一枚营业性质满满的温柔微笑，客人满意地接过去，还问了姜泽平时的摆摊时间，看样子还会再过来消费。
送走客人，姜泽把摊上有些凌乱的商品重新排列好，拿起手机回了几个直播间观众的问题，又把直播间下单的那几样首饰单独包起来。
谢星澜张了张嘴，想想没什么能在外面说的话后悻悻地闭了嘴。
今天周三，来夜市的人没有周末多，差不多八点，姜泽就招呼起谢星澜帮忙收摊，哪怕后面还去几家吃惯了的店买上吃的，到家也不过九点。
路德维希晃晃悠悠地从卧室走出来，蹲在大门的正对面，“喵。”
它懒得说长度高达四个字的欢迎回来。
谢星澜刚进门，他的精神体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后腿在光滑的瓷砖地上面倒腾了几下终于蹬到了实处，宛如一支箭般冲向角落的兔笼，嚼起了它的提摩西草。
姜泽把吃的往饭桌上放，谢星澜去厨房拿碗筷。
“姜哥，程怀悦要追的那个哨兵，就是那个楚曜吧。”谢星澜发着愁也没影响他吃，库库往嘴里塞，“现在全校师生应该都知道学校里有对哨兵向导的CP了，明天还有两个班的大课，估计会有别的班上的人过来凑热闹。”
他又猛吃几口，实在是搞不明白，“是不是我没见识，为什么程怀悦作为向导能这么、这么……”
谢星澜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这么嚣张？”姜泽帮他补全。
“不至于不至于。”谢星澜连忙摆手，“就是我之前以为向导应该是我妈妈或者姜哥你这种，不会大肆宣扬自己的身份，毕竟从保护自身安全这个角度看，向导的身体素质不如哨兵，遇到事更容易受伤。”
“这可能就是官方培养和野蛮生长之间的差别了。”
姜泽倒是能够理解谢星澜的一反常态。
他的母亲因为向导的身份，带着孩子躲躲藏藏十多年；他自己因为向导的身份，过得小心谨慎，不敢和别人牵扯太深——结果有的向导，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坦荡地说出她的想法。
对于程怀悦而言，“向导”不是枷锁，而是荣耀。
再加上谢星澜还小——姜泽回忆了下谢星澜的生日，还不到十七岁，是个容易意气用事，轻易为某些事上头的年纪。
“比起那个，我觉得你应该考虑的是这几个问题。”
姜泽吃了一口糯米饭，把里面的萝卜丁咬得嘎吱响，“我们不妨来分析一下，第一，程怀悦为什么离开了向导学校，专门跑来你就读的这一所大学？”
“她要追楚曜哇。”谢星澜秒答。
“那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是程怀悦来找楚曜，而不是反过来呢？我记得你说过，向导的数量远远少于哨兵，所以哨兵带着镇静剂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向导却不可以，基于这样的前提，一般情况都是哨兵去迁就向导吧。”
“啊这……”
谢星澜愣了一下，他其实很快就想到了答案——别忘了伊昕之前专门来提醒过他，能绊住哨兵脚步的存在很少，向导算一个，楚曜能够主动去和别人打听某一个人，那必然是把对方放在了心上。
综上所述，楚曜不去迁就程怀悦，是因为他想要追姜泽。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向导，才会拒绝另一个。
谢星澜继续回忆姜泽说过的话——他是第二个和姜哥提起向导的人，第一个就是楚曜，两人是前后错了一天的关系，而距离被救的那一天，已经是近四个月前的事。整整四个月，没人来带走他们，那说明楚曜并没有把姜哥是向导的事报上去。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至少从目前来看，楚曜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但你的新同学，程怀悦可就不一定了。”
姜泽喝了口醪糟汤，用勺子慢慢搅着里面的米粒和蛋花，“你猜，她需要多久能够找到楚曜的秘密，又会用多久查到你和我的头上。”
谢星澜心里一紧。
姜泽说的平淡，可谢星澜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家大门被敲开、他和姜泽被带走的那一幕。
“楚曜也瞒不了太久。”姜泽把最后一口汤喝掉，“一个习惯独行的哨兵，他和旁人的接触那是要多明显有多明显。而且像程怀悦这种被官方培养的人我见过，他们通常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逻辑，并且极难被说服。”
简而言之，他们俩要换地图了。
“可惜了。”姜泽的表情里有着淡淡的遗憾，“我才在网上买了新珠子，还准备多设计几款新手串上架的。”
谢星澜：“……”现在是在意手串的时候吗！
第二天，他心惊胆战地去了学校，生怕和程怀悦对视，好在向导带来的热度比想象中更高，他去的有些晚，能容纳二百人的阶梯教室看上去满满当当，他找了个边角位置坐下。
下课的时候，哨向CP里的男主人公出现在教室门口，在众人起哄的声音里，程怀悦的笑容里带着些许羞涩，拿着包小步跑向了楚曜。其他人好奇也不敢凑上去看热闹，留在教室里八卦着，挤眉弄眼间满是你懂的那种暧昧。
谢星澜特立独行，内心一片荒凉：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他昨晚就在想这事，假如他喜欢上了什么人去追对方，意外发现对方喜欢上了个杀人犯，那他是会帮着隐瞒还是打电话报警？
想也不想肯定选第二个。
喜欢的人可以再找，找不到让对方变成白月光，但杀人犯必须入狱，没得商量。
而他和姜哥，就是例子里面的“杀人犯”。
“我先走了，姜哥有事让我早点回去。”
谢星澜装好书背好包往外走，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在路过蛋糕店时，进去买了个四寸的小蛋糕，蛋糕买好，他又拐去中式糕点店，给他的兔子和姜哥的猫买了一份肉松小贝。
总觉得以后就要吃不到了……
谢星澜猛地甩了下脑袋，他想什么不好想这些，尽给自己找不自在，回去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些，像是迫不及待要把蛋糕带回去和姜泽分享。
小区还是那个小区，在树下晒太阳的大爷还是那位大爷——谢星澜注意到小区停车场里停着几辆没见过的车，他顿感不妙，撒开腿就往家里跑。
姜泽听到了楼道里的脚步声，起身给谢星澜开了门。
“姜哥，楼下……”
谢星澜喊了一嗓子，继而噤声，路德维希“看”了他一眼，严肃地“喵”了一声。
垂耳兔没有出来，谢星澜不想让兔子出现在陌生人面前。
“星澜，我们可能要换个地方住了。”姜泽接过了谢星澜手里的塑料袋，“你的学籍也会一并转过去，只是比较着急，你只有一个下午时间和同学道别。”
“我那些没到的快递，他们说可以到货后帮我一起送过去。”
姜泽看了眼饭桌边上坐的人，这是他之前就和对方商量好的。
谢星澜沉默地站在姜泽身后，隐隐有对抗之意。
对方一共三人，只有应该是负责人的那位女士坐着，手边摆着个一次性的纸杯，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白开水——谢星澜觉得姜哥应该是不太喜欢这人，否则他最差也能往杯子里面扔一点茶叶。
这位女士没有说话的意思，嘴角倒是一直挂着让人看了舒心的笑容，但谢星澜知道，这就像是姜哥在遇到上门找事的小混混时露出的笑容一样，浮于表面，且笑容加深的程度，与耐心消失速度成正比。
这么看的话，这人还挺像小说里面，管理着向导的塔的负责人一样讨厌。
姜泽护着谢星澜，在这三人离开前，没让他和陌生人有所接触，只是当大门关上，屋里只剩下姜泽和谢星澜后，小朋友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和楚曜、程怀悦无关。”姜泽快速说道，“他们是主动找上了门，我猜大概率是出现了突发情况，让他们不得不考虑起了以前被判定为无觉醒希望的向导。”
只是恰好，他们在确定谢星澜觉醒并且找上门时，撞上了这个时间点。
听了这话，谢星澜更加失落，“姜哥……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要是他没有和姜泽住在一起，以姜泽的隐藏能力，估计这些寻找向导的人怎么可能都想不到，竟然有向导能和精神体分开那么远，在精神体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后还能正常行动……没有他，姜泽就还是那个能自由摆摊的小老板，不用和他一起去向导学校，与普通人的世界背道而驰……
“是吗？我不觉得，你是不是忘记了，认识你之前我是黑户，连身份证都没有，办手机卡卡都得借用你的。”
姜泽拍拍谢星澜的脑袋，“现在就好了，他们答应我要给我办好证，以后我和你一样，都是受法律保护的公民了。”
“姜哥。”谢星澜又要哭了，“你真好！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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