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既青正在调息，忽地察觉到一阵灵力波动，她睁开眼，出现在房间内的竟是崔云及。
崔云及神情平静，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在你未堕魔前，她想尽办法压制你的魔气，掩藏你的半魔血脉，你堕魔后，她抛却身份，不顾流言，执意要和你一道，这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你可以不领情、不感激，但请你不要再出言伤她。”
洛既青脸色一变，“师尊她……怎么了？”
崔云及瞟了眼她，幽幽道：“没怎么，不过是一个人晕在回月殿后室，若不是几天没见到她，我和季师姐觉得不对劲，她不知要在那昏迷多久。”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洛既青静静地听着，而后问：“她现在……在哪？”
崔云及看向洛既青，“你还想去找她?”
“我……让我看她一眼就好。”洛既青低声道，语气中竟有一丝恳求。
崔云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随我走。”
＊
季翎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可知这次有多危险?心魔滋生，修为大跌，你……你好不容易修炼到化神境圆满，怎的几天便跌至化神境初期了？”
时照雪敛着眼眸，“师姐你已经说了，是因为心魔滋生。”
季翎若沉着脸色，“不止吧，你之前说的永远到不了炼虚境又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跟你这次修为大跌有关?时照雪，你跟我说实话。”
时照雪避而不答，只道：“我修为跌至化神境初期这件事，师姐不要跟旁人说。”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此事你我知，崔师妹知即可。”
“你不打算告诉你那徒儿?”季翎若盯着她。
“为何要告诉她?”时照雪轻皱着眉。
“师尊，我都已经听到了。”洛既青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时照雪神色一僵，不再言语。见状，季翎若把药汤放在桌上，转身出去了。
“为什么要瞒着我?”洛既青望着她。
“你来做什么？”时照雪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淡。
除了她从屏风后面出来之际时照雪看了她一眼，之后时照雪的目光一直落在别处，似是不愿看到她。
洛既青听到她冷淡的语气，心间一痛，“师尊，我……”
“我已无碍，你走吧。”时照雪掩唇轻咳着。
半晌，洛既青垂着眼帘，走至床边，“噗通”一声跪下了。
时照雪蹙紧眉，“你这是干什么，起来！”
洛既青垂着眸子，“师尊，对不起，那日我说的话并非出于真心。其实我很自私，不希望你担起除尽魔族的重任，不希望你永远是遥不可及的时仙尊，我不想你受伤，不想和你站在对立面，可我是半魔，和我一同会连累你，我只能……那般说。”
她抬起头，凝望着时照雪，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柔情和眷恋，“师尊，我不只想做你的徒儿，还想做你的道侣，我……喜欢你。”
“我知道这有违伦常，您是我的师尊是我应该尊敬的师长，我不该有这种心思，可我偏偏对你生出了旁的感情，您罚我罢。”
藏匿于心底最隐秘最炽热的情意就这样被完完全全的袒露，洛既青忽觉一丝轻松，她没奢望过时照雪会喜欢她，她忍着心痛，静静地等待接下来的审判。
师尊会把自己逐出师门，断绝师徒关系吧，洛既青闭上眼想着，一滴热泪从眼角滚落。
她没听到时照雪的回答，只觉有一只纤瘦的手轻轻地拭去了她脸上的那滴泪。
洛既青睁开眼，眼前的人神色温柔，红唇轻启，“我亦不想只做你的师尊。”
闻言，洛既青眸子一缩，怔然着，“师尊……”
时照雪托住她的手臂，往上一抬，让她站了起来，带着她坐在床边，与自己平视。
“小洛，那次我亲你不只是因为情毒发作，更是因为我心悦你，我想同你亲密。”
洛既青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人，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她从未想过这些话有一日会从时照雪的口中说出，更没想过时照雪会是对着她说这番话的。
看起来跟情爱毫不沾边，遥不可及的人竟会喜欢自己。
眼前的人眉眼柔和，平日里的冷淡清寒尽数褪去，因着伤势脸色有一丝苍白，少了几分难以靠近的疏离感，如玉般的面庞，红润的唇。
心如擂鼓，洛既青不由自主地微微凑近，压抑在心底多年的爱恋破土而出，这人一切的一切都让她难以自抑地心动，什么身份间的鸿沟，什么礼仪伦常，在这一刻尽数湮灭，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
想知道这好看的唇瓣是否同它的主人一样冷冷的。
很快，她便知道了。
柔软又温热，她先是轻轻地贴着，而后笨拙又生涩地摩挲着，洛既青心旌摇曳，竟品出了一丝甜意。
不到片刻，她便红着脸退开了几寸。
时照雪眼神深深，攥着她的衣襟将她再次拉近，洛既青被迫与她对视。
她捧起洛既青的脸，双唇重新相贴。
这个吻温柔又缠绵，洛既青轻轻闭着眼，脸上似乎要烧起来了，恍惚间，她闻到了淡淡的冷香，和那年回月峰顶上的雪梅类似。
她攀着眼前人的肩膀，情不自禁沉溺其中，两人呼吸交缠着，洛既青觉得此时像是在云端上，轻飘飘的，心间也一片柔软。
一刻钟后，洛既青轻轻推开她，红着脸低下头，“师尊，该喝药了。”
时照雪噙着一抹笑意，“你不是怕苦吗？”
跟她怕苦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喝药。洛既青眼带不解，看向时照雪。
接触到她的眼神，洛既青忽地明白了什么。
“喝了药再亲你，你也会尝到苦味的。”她的声音清润动听，与昔年教自己剑术时一般无二，此刻却是在说这种事。
“那……便等会再喝药。”洛既青声音低低的，重新靠近凑了上去。
屋外。
“你干什么？这么久了，还不能进去吗？”季翎若瞥向崔云及拽着自己的手。
崔云及无奈道：“她们师徒二人说悄悄话，你进去做什么？”
闻言，季翎若忽地想到了崔云及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沉默着走到了一旁，也不再问为什么不能进去。
片刻后，门忽地开了，洛既青看向季翎若，“季长老，师尊她伤势未愈，劳烦您多费心。”
季翎若看了她几眼，点头道：“我会尽力诊治的，对了，她没忘记喝药吧？”
洛既青轻咳一声，眼神闪烁。
见状，季翎若走进去，那碗药仍在桌上，她轻触碗壁，睨了时照雪一眼，“药都凉了。”
“无碍，我现在喝。”
季翎若却是道：“让你那徒儿去把药汤热热罢。”
闻言，洛既青接过药出去了，季翎若半晌没再说话。
时照雪知道她肯定是有话想说，故意支开了洛既青，主动问道：
“师姐想说什么？”
季翎若斟酌一番，问：“你……喜欢洛既青?”
时照雪淡淡一笑，承认道：“是。”
季翎若皱着眉，“抛开她半魔的身份不说，她可是你的徒儿啊，你是她的师尊，你们怎么能……”
季翎若继续道：“若是此事传出去，不仅你会被各门派非议，流云宗也会……”
时照雪打断道：“解决魔族隐患之后，我会主动离开流云宗。”
季翎若眼中夹杂着一丝震惊，“你……”，随后她叹了一声，道：“想必你已下定决心了，既如此，我也不再多言了。”
时照雪敛了敛眸子，温声道：“师姐，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是我想和她在一起，想和她长相厮守，若是有骂名，我一人承担便是。”
她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极为坚定。
季翎若无声叹息，换了个话题，“你之前同我说过的情毒可解，只是现在缺了一味药，便是幽冥草，但幽冥草生长在修罗境深处，百年才有一株。”
她递给时照雪一个瓷瓶，“我炼制了能暂时压制住毒性的丹药。”
时照雪接过，淡淡道：“多谢师姐。”
季翎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同她在一起，你跟她说过魔主对你施的咒术吗？”
“情意深一分，诛心之痛便深一分，这些，洛既青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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