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官道被暴雨浇成泥潭时,裴玉正盯着车壁上的血字出神。
"戌时三刻,苍梧岭,以命换命。"字迹混着铁锈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北疆狼血墨——三年前萧烬剿灭的"血狼帮"余孽,竟还有人活着。
"大人,前方塌方。"车夫声音发颤,"绕道苍梧岭至少要..."
裴玉掀开车帘。雨幕中闪过几点幽绿,是狼群的眼睛。他握紧袖中噬魂匕:"那就去苍梧岭。"
马车在雷鸣中疾驰。戌时整,山道旁突然亮起盏白灯笼,上面赫然是玄甲军的狼头徽记。裴玉瞳孔骤缩——这是萧烬亲卫队的信号灯!
"吁!"车夫猛勒缰绳。
山崖上传来锁链绞动的声响。裴玉跃出车厢的瞬间,整辆马车被铁网吊上半空,暴雨冲刷出网上暗红的血渍,都是陈旧的人血。
"裴大人果然重情。"蒙面人从树后转出,手中拎着个玄铁笼,"不知萧侯爷的宝贝灰隼,值不值你一条命?"
笼中灰隼萎靡不振,爪上系着半截红绳——是裴玉束发的绳结。三日前萧烬出征时,他亲手系在隼腿上的。
"想要萧定北的命,何必绕弯。"裴玉甩去匕首上的雨水,"他在漠北..."
"我们要的是你!"蒙面人突然甩出铁笼,"噬魂剑主!"
灰隼惊鸣声中,七道黑影破雨袭来。裴玉旋身避开淬毒的链镖,噬魂匕划出幽蓝弧光,最前面的刺客突然僵住——他的弯刀竟调转方向刺向同伙!
"噬魂...控兵..."蒙面人骇然后退,"快闭..."
第二声惊雷掩盖了惨叫。裴玉踏着血水逼近,匕首抵住蒙面人咽喉:"血狼帮的'狼毒',解药。"
"没有解药!"蒙面人狂笑,"萧定北中的是子母蛊,母蛊在我心口!杀我他便..."
寒光闪过,蒙面人胸前爆出血花。裴玉的匕首插在树上,钉着只通体赤红的蛊虫。萧烬的陌刀从后方劈开雨幕,刀尖挑起将死的蒙面人:"谁告诉你,本侯会中这种下作玩意?"
裴玉回头。萧烬的战甲残破不堪,心口处狰狞伤口泛着金芒——是噬魂剑留下的永生咒。血水混着雨水淌下,在他脚下汇成诡异的符文。
"灰隼带路时撞见这帮杂碎。"萧烬甩来件干燥披风,"倒是你..."他突然将人按在湿透的树干上,"单刀赴会的毛病什么时候改?"
裴玉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你伤口..."
"无妨。"萧烬咬开酒囊灌了口,低头渡给他,"驱寒。"
酒是北疆最烈的烧刀子。裴玉呛得眼角泛红,正要骂人,忽见萧烬瞳孔收缩——山崖上亮起数百支火箭,正对着他们脚下的火药阵!
"抱紧!"萧烬揽着他腰跃上灰隼。巨隼冲霄而起的刹那,地动山摇,烈焰吞没了整片山岭。高空寒气刺骨,裴玉发现萧烬的伤口在结冰:"你用了凝霜诀?"
"总比烧成灰强。"萧烬将他的头按在胸口,"睡会儿,到漠北叫你。"
裴玉闭眼前,瞥见灰隼爪上红绳闪着微光。这根本不是普通丝绳,而是噬魂剑鞘上的"牵机线"——萧烬早算到有埋伏,拿自己当饵钓出了所有暗桩。
漠北大营的篝火亮如繁星。军医掀开帐帘时,正撞见侯爷将御史大人裹在貂裘里喂药。裴玉腕间红纹忽明忽暗,萧烬心口的永生咒随之闪烁。
"看够了?"萧烬抬眼。
军医扑通跪下:"侯爷的伤不宜..."
"他少根头发,本侯拆了你的医帐。"萧烬舀起勺汤药吹了吹,"乖,喝完有奖励。"
裴玉踹翻药碗:"萧定北!你早知道灰隼会遇袭!"袖中抖出块烧焦的狼首令牌,"血狼帮三年前就绝迹了,这些是..."
"户部尚书养的狗。"萧烬握住他脚踝上药,"你查盐税动了他命根子。"
帐外忽然传来喧哗。副将捧着个乌木盒进来:"侯爷,京城加急..."
盒中滚出颗人头。裴玉认出是户部侍郎的心腹,脖颈处插着根凤纹簪——正是他上月丢在侯府的那支。
"本侯的投名状。"萧烬将染血的簪子别回他发间,"明日早朝,裴大人该参谁?"
后半夜飘起雪粒子。裴玉在军帐中翻看盐税账册,忽被萧烬从后抱住。温热的唇流连在耳后:"御史台弹劾本侯的折子,攒多少了?"
"二十七份。"裴玉笔尖不停,"明日加一份纵兵伤民。"
萧烬低笑咬开他衣带:"罪名坐实些..."帐外巡逻声渐近,他故意抬高音量,"裴大人确定要在此刻...唔..."
裴玉反手将朱砂笔塞进他嘴里:"萧侯爷的嘴,该上封条。"
晨光熹微时,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城。新帝看着奏折上龙飞凤舞的"萧裴联署",头痛地揉着眉心。折子背面有行小字,是裴玉的字迹: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漠北军饷分文未贪——萧烬的人头,臣也想要。"
朱批御笔悬了半刻,最终写下:"准奏。另赐鸳鸯剑一对,大婚时用。"
(番外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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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三日后,漠北军演兵场。萧烬握着裴玉的手拉开神臂弓,箭矢穿透的靶心上绑着户部尚书请罪的折子。灰隼爪间系着御赐鸳鸯剑的剑穗,在朔风中猎猎如焰。而真正的剑,早已被裴玉派人熔了铸成犁头,悄悄分给了受灾的边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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