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苏妤梦来说,贺舒伶给出答复前的短短半分钟要比高考出分前的十多天更煎熬,比颁奖典礼期盼自己姓名的时候更忐忑。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成绩出来一向都在她预料之中,几乎从无偏差。
细想想,自上学起至今二十余年,唯有在贺舒伶的心上,苏妤梦曾屡屡受挫。
“贺舒伶是女同性恋”这一可能性确实存在,但就如陆晴所说,让自己像她一般坦然去试探贺舒伶,苏妤梦很难做到。
似乎去做也不会失去什么,贺舒伶说不定只会当做这是自己对她的调侃一笑而过,可是苏妤梦并不是她,不可能完全猜中她的心思。
如果贺舒伶觉得她冒犯,痛心自己对她一片诚挚友情竟会被误解为爱情……
苏妤梦推己及人,因为在她的体会中,爱情多少带有着“**”与“独占”的意味,她不是随便的人,也没有侵略他人个人空间的野心。
她自诩正人君子,所以从不希望自己纯粹待为朋友的人误会她的感情是爱情,她会觉得那是对她为人的误会。
那么……为什么,今天提问能够脱口而出呢?
是因为陆晴的怂恿,或者前辈的开导,还是……因为母亲那一关不再闭塞,以致让她也能敞开心扉了,是出于这个缘故吗?
苏妤梦不知道,也不清楚如果遭到否认,自己下一步会怎么进行。
大不了就放下。
她想,从前放不下是因为没有得到贺舒伶本人的回应,她才总怀有些不甘,以为她们无法在一起都是出于外力阻碍,若是她直接向贺舒伶表白,贺舒伶那么喜欢她,如果不介意女人的话说不定会答应和她交往。
万事开头难,只要能迈出第一步,之后……
可是,贺舒伶那边还有她妈妈那堵墙在。
因此苏妤梦觉得现在还不是表白的最好时机,所以还是先试探一下贺舒伶本人的想法吧。
不过贺舒伶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
贺舒伶反问她:“我明明说了那么多次‘喜欢你’,妤梦却觉得都不如隐晦的暗语吗?”
她语气平常,虽是疑问,却没有恼怒的意思,嘟嘟囔囔的反而更像撒娇。
苏妤梦顿感自己的忧虑是白费了。
贺舒伶与她根本不同频。
苏妤梦有些无奈:“嗯,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含蓄,懂吗?”
贺舒伶咯咯笑着,片刻后问她:“我真没有特意学过,只是与妤梦说话时的每一句之前都会斟酌措辞。妤梦喜欢我这样和你说话吗?”
“……”无声地吸了口气,苏妤梦点了点头,嘴上道:“不喜欢。”
“……”贺舒伶嗷嗷叫了一嗓子,语气着急得仿佛要倒地打滚:“那妤梦喜欢什么嘛?”
苏妤梦将手机拿远偷偷笑了两声,心情愉悦便松了口:“逗你的。其实,嗯,算是喜欢吧。”
“哈哈。”贺舒伶哪能不知她坏心,假模假样地松了口气。
“再没问题了吧?没问题我就专心吃饭去了,免得跟你说话噎着。”苏妤梦道。
贺舒伶软着声对她提出拒绝:“不可以挂着电话嘛?妤梦,我一个人在办公室还有些事要忙,能再陪我五分钟嘛?”
苏妤梦:“好吧。”
五分钟后,苏妤梦一餐饭都吃完了,贺舒伶:“吃完了就继续和我聊天嘛。”
苏妤梦无奈:“吃播都听完了,还不放我走呢。”
贺舒伶无赖:“嗯~”
苏妤梦:“你怕是恨不得现在就到我家里来吧?”
贺舒伶:“妤梦不觉得寂寞嘛,我也陪着妤梦啊。”
“没有你的日子一个人也是熬,有什么可寂寞的。”
“有了我的日子,妤梦就不是一个人了,就不用熬了,不好吗?”
“……”可是你现在又不在我身边,说这种话不是平白吊着我吗?
“妤梦,我……”
话音未落,贺舒伶声音陡然变小变调:“我我我我妈来了!”
苏妤梦:“?!”
突然被从温柔乡叫醒,她有点发懵。
一看手机,贺舒伶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苏妤梦回过神后反而松了口气,心说这样也好,要是再继续聊下去,保不齐她就会在贺舒伶这种不经意却勾人的诱导下直接将心里的想法泄个干净。
她笑:哈,看来这算是应了那句话,“真诚才是必杀技”啊。
逃不掉、躲不开,贺舒伶专攻她喜好的突发奇想;戒不掉、忘不了,贺舒伶逢迎她喜好的蜜语甜言。
收拾完桌子,苏妤梦重新站回窗边,不知道才刚分开就开始想念贺舒伶的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接受不再有她陪伴的未来。
贺舒伶那边,匆忙收起手机的她见来找自己的母亲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不禁心生怨念:“您老忙完了吗?请林姨送您回去吧,我等手头这些处理完再自己回去。”
女人没有即刻答话,她踏着高跟鞋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贺舒伶办公桌旁,随后从手臂挽着的皮包中取出了一串钥匙放到了她桌面上。
贺舒伶不明所以地看着母亲。
贺鸣凤将眼镜摘下用镜布擦了擦,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这是周建峰去年在我之前抢走的那套独栋别墅,没想到上个月峰峻联投财政出了问题,他各种变卖家产换取现金,这房子就被我用低于当初百分之十的价格收购了回来。”
峰峻联投?
听到这个名字,贺舒伶表情严肃了起来。
“前些年委屈你顶着那无形婚约煎熬了许久,这房子他老婆当做给儿子的婚房准备了一年,还没入住过,昨晚我去看过了,装修得还行。今天交给你,权且当做妈妈对你的补偿。”贺鸣凤将眼镜戴了回去。
她推了推耳侧的卷发,说着“补偿”,表情却仍旧淡漠。
贺舒伶知晓自己的婚事不过是她与那些老狐狸勾心斗角中最廉价的一个筹码,三十年前随口许下的交情,周家老辈和他们的独子没有一个人当真,只有亲妈曾拿此来威胁她断了对苏妤梦的念想,除此以外她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贺舒伶直起腰,微微后仰,并不敢领受母亲的道歉。
贺鸣凤瞧她这模样,冷哼了一声:“岁月不等人啊,等你自己闯出天地,同龄人早就一骑绝尘看不到影了。”
贺舒伶抿了抿唇,很不喜母亲开口就是对她的贬低。
从小到大,母亲从来没给予过她支持,更别谈认可。
和妤梦对她的关怀不同,母亲的实话实说带来的效果只有对她自信心的打击。
贺舒伶从初中青春期开始就逆反心强烈,高中时正是为了反抗老妈的“眼线”老师才闹着从私立高中转校,这才得以与苏妤梦相识。
对自己的决定,她没有过几次后悔,也早就过了最心比天高的年纪,知道眼下最佳选择是接受这套房产,不然如果一直与母亲住在一块,邀请妤梦前来她肯定会拒绝。
贺鸣凤看到她伸手拿走了钥匙,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地址是湖东御墅湾,门牌号C008。”
“风景好吗?”贺舒伶随口问了一句。
“应该能让你那位朋友满意。”贺鸣凤随口答道。
贺舒伶绕着钥匙环转圈的手指顿了顿,她眼睫抖了抖,心理有些复杂。
看着她将钥匙收入了口袋,贺鸣凤便转身离开了:“别熬太晚,早点回去。”
“……知道了。”
母亲走后,贺舒伶趁起身倒咖啡的时间在办公室徘徊了起来,一会儿在想峰峻破产的事,一会儿在想母亲与妤梦的关系,想到最后清晰地意识到了一点——夺峰峻,方能证明自己、对抗母亲、维护妤梦,才能弥补十年前的遗憾。
峰峻联投……
十年前,若非周建峰等人背弃盟约,与她家竞争对手联合,明明与她母亲多年“友人”,却在背后恶意抹黑她母亲形象,临时撤资她家新品投产,想用产业链供应不足使嘉诚失信于股东,好趁股票下跌与对家瓜分嘉诚……
若非如此,当时她母亲就不会疲于奔命,以致一朝重病卧床。
若非为了让母亲可以安心养病……
十年前,她那自以为隐晦的表白被发现后,贺舒伶是想要与母亲抗争到底的……
她克制地不愿去回想那段压抑的时光,怕情绪上头就无法再扬起笑脸去面对被她辜负最深的妤梦。
端起咖啡杯抿了口,淡淡的酸苦在味蕾中散开,贺舒伶解开了皱紧的眉,开始梳理思绪。
她想到当年事件中,主谋其一早已因“多行不义必自毙”消失于市场,另外几个曾想落井下石的也早就有了她家的参股,现在不足为惧。
尚存至今,且还能被她放在眼里的,只剩周建峰一人了。
他是峰峻联投公司的董事长及法人代表,也是拥有股权最多的股东。
如今他经济出了问题,可以先遣人探听探听虚实,然后再计算怎样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定下计策后,贺舒伶重新打开了手机,界面因她挂断电话自动跳转到了通讯记录,她一眼看到最上方“苏妤梦”三个字,紧张的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
随后贺舒伶回到了白绿蝌蚪与她的聊天页面,自定义背景中,十年前校运动会的赛场上,为着所谓的“集体荣誉”,临危受命的女孩正挥洒着汗水卖力向前。
阳光撒在她的脸上模糊了相片的画质,却在贺舒伶的心里留下了永垂不朽的一章。
不再像高二转学之初苏妤梦带着自己逃跑时那般,贺舒伶不想再只能看到她纤瘦的背影。
她想要与妤梦相拥,在往后长远的日子里拥、吻……缠绵。
想独占那人所有的温柔,不只是想重返当年亲密,而更想要再进一步、再近一步……
贺舒伶知道,自己大概会永不知足。
【高亮:没有婚约这回事!!】
以及,我再没有存搞了X﹏X
●_●万分悲痛地宣布一个消息:本文要开始缘更了
因为各项数据都不太好,所以打算攒攒存稿去写ABO糊口了,还望大家可以理解孽孽,孽孽在这里给大家鞠躬了_囧rz
我尽量每周更新一万字_orz
下一章本周四更新_orz
预告:商战剧情占比不大的,因为瓦不会编QAQ
往后无虐点可放心观看=v=
_(:з」∠)_只有一个小小的预警~
过去失去妤梦的小舒视角:
(╯°□°)╯︵┻━┻
(/_\)都别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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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痴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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