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期而至。
苏妤梦告诉了陆晴她和贺舒伶的约会地点,以交换陆晴给她出的“送杯奶茶”的建议。
“为什么选那个西餐厅?”好友吐槽,“那地方又贵又难吃,不如同价位别的餐馆。”
“因为之前听你吐槽你们公司附近的美食,我只记住了那。”
“那你为什么非得选嘉诚附近的店?就为了方便贺舒伶?”
在陆晴的唉声叹气中,苏妤梦出了门,从路边扫了辆小电驴就颠颠地朝着心悦广场出发了。
夏季太阳西沉的时间已推迟到了晚上七点,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但常安市可是座不夜城。
苏妤梦到达的时间比约定的要早上半小时,但在她刚还完车正准备过马路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就从她前方的目的地传来了。
“妤梦,这里!”
霓虹灯炫彩的光照下,不远处的贺舒伶激动地朝她招着手,丝毫不在意这样做有多引人注意。
苏妤梦捂脸,同时心里在想,虽然嘉诚总部与这边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但贺舒伶也不至于来得这么快吧?
走近后,苏妤梦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发现贺舒伶将西装换成了同色系的常服,问道:“你下班了?”
“嗯。”
若是十年前,两人一见面,贺舒伶就会跑过来跟她黏在一起,长大后她收敛许多,只是与苏妤梦并肩而行。
唯一不变的是那阳光灿烂的笑容,只要苏妤梦稍微走得慢了些落在了后头,贺舒伶就一步三回头锲而不舍地追随着她。
“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怕来得晚了会让你久等,所以一到点就过来了。”
“那这也有点早了,不是还有几十分钟吗。”
“可是妤梦你来的也很早啊。”
苏妤梦早就想好了理由:“我是打算先来逛逛,最近刚回国,对这边有些什么都不了解。我想着要是看到好的,可以买下来当礼物送给你。”
“啊……谢谢!”贺舒伶有些受宠若惊。
进入了商场室内,没有了彩光污染的干扰,苏妤梦看出贺舒伶下午回去还补了妆,相比人前展示的裸妆,晚间的她更显明丽与活力,是与热闹相称的光彩夺目。
苏妤梦恍惚想起多年前也曾有过这么一天,那时候心悦广场还没建成,这块地区原先是一片老旧的住宅区,但因为与公园挨得近,所以她们从前放假偶尔会约在这边聚会。
苏妤梦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带贺舒伶吃过这边商贩做的土豆片,结果她吃完没事,贺舒伶回去却闹肚子了。
她突然开始担心那西餐厅做的难吃会不会有卫生问题,但还没等她询问,贺舒伶就先一步开了口。
贺舒伶正一心二用,目光在苏妤梦的身上与旁边的商铺之间摇摆。
经过商场内的装饰雕塑时,贺舒伶停下来摸了摸这只小兔子的鼻子,再望向苏妤梦轻笑道:“其实,我也才刚刚回国,对这边也不怎么了解,我来得早也是想着在这里看到什么好的可以推荐给你。”
现在能出现在商场的雕塑基本不会像十多年前有的那么抽象,不过苏妤梦还是觉得,比起卡通垂耳兔,更可爱的是贺舒伶。
低头抑制下了感受,苏妤梦淡然道:“不用,你能陪我吃餐饭,我就已经十分高兴了,贺总。”
“……”本来前面听得很开心,可苏妤梦最后的称呼却让贺舒伶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她的手臂从雕像上滑落,贺舒伶想像从前那样来拉苏妤梦的袖子,但最后还是保持住距离诚恳道:“妤梦,对不起。”
怎么能刚见面就说道歉呢?
苏妤梦眉头抽了抽,心里不太好受:“……贺总不用说对不起,我没有怪罪贺总的意思。”
“妤梦……”贺舒伶垂着眼小心翼翼看她,低声解释道:“我不是刻意想一直隐瞒你到现在的。当年转学的时候妈妈叮嘱我,说暴露家里的财富会不安全,所以那时候我就没说,到后来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你。妤梦,我担心你知道我身份后会生气我瞒着你,我怕你会疏远我,所以,才一拖再拖没敢说。”
和她猜测的一样。
苏妤梦想说自己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但转念一想也无法否认贺舒伶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额,十年前,好像确实。”
在那个同龄人都沉迷狗血爱情故事的时候,苏妤梦一直是班里最自命清高,自负“众人皆醉我独醒”的。
“一开始是出于利益、有所隐瞒的,这种情感怎么可能纯粹?不纯粹的怎么能叫爱情?”
她少时曾说过诸如此类不少高度理想化的偏激发言,当时总被陆晴戏称是“梦言梦语”,只有同样被陆晴嫌弃为“狗腿子”的贺舒伶会将她的话当成真理名句。
苏妤梦的肯定让贺舒伶的眼神慌乱了不少。
没等她再着急道歉,苏妤梦就摆摆手打消了她的担心:“不过你不是有理由的嘛,财富外露确实容易招人嫉妒,引火上身。我理解你,就算是十年前也一样。”
看她不似假话,贺舒伶松了口气。
苏妤梦瞧着她给自己顺气那副如同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忍俊不禁道:“至于这么紧张吗,我又不会真的不理你。”
贺舒伶闻言一愣,随后也笑了,轻声问她:“那,妤梦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喊我的名字吗?”
没有什么不行的。
但是苏妤梦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用名字来称呼她了。
原因说来也不复杂——因为没必要。
在和陆晴的聊天里,她称呼别人都是指名道姓,所以说到贺舒伶的时候用“她”来代指就行了,反正陆晴听得出来。
而除此以外她就没有会和别人聊到贺舒伶的时候,同学聚会是不想参加的,家人聊天是不能提到的,苏妤梦平时也不会把她挂在嘴上思念,顶多只有夜深人静呢喃梦呓时会默念她的名字。
“贺、舒、伶”三个字对她来说是潘多拉魔盒里的禁忌,是求而不得、欲壑难填。
贺舒伶巴巴地等了许久,苏妤梦却委实难以开口。
瞥了眼不远处的书店,苏妤梦找到了几个她名字的谐音字,这才慢吞吞地照着念了出来:“贺、书、灵?”
然而她演技实在差劲,贺舒伶一看她左顾右盼就知道她肯定没有专心,瘪嘴道:“妤梦,我不要加姓氏,我要你喊我名字。”
苏妤梦遭到她陡然突脸,鼻尖之间的距离似乎只隔着几公分,瞬间呼吸一滞:“贺舒伶!”
计谋得逞,退回原地的贺舒伶藏不住笑:“嗯?”
“故意的?”
“喜欢妤梦大声叫我。”
“……”
苏妤梦被她“喜欢”二字砸的是晕头转向。
贺舒伶浑然不觉自己用词的不当,竟还得寸进尺靠过来想挽她:“妤梦,把姓氏去掉好不好?”
苏妤梦真不懂她为何这么执着:“不好!”
话虽这么说,但是在贺舒伶的死缠烂打下,最终她还是改了口。
“你回国要待多久……舒伶?”
西餐厅里,法式装潢的室内播放着复古旋律的乐曲,某人却正做着与“优雅”背道而驰的事情。
听到她主动打听,正咬着一块柠檬片的贺舒伶迅速收起了龇牙咧嘴的痛苦神色,乖巧回答道:“再一直待在国内了,我学业完成了就不用再出国了。”
苏妤梦轻轻点头表示知道,目光从菜单上快速略过,过了会儿又问:“你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生活久了,回来能习惯吗?饮食文化差距应该挺大的吧?”
贺舒伶肯定道:“能习惯,我在国外也吃中餐嘛。而且……以前我也常回来,感觉还是咱们常安市最好。”
本来心平气和的苏妤梦听到她这一句忽然不淡定了,她放下菜单抬头皱眉看她:“你以前经常回来?回常安?”
贺舒伶点头:“是啊,我妈妈还住在这边呢,年节放假自然要回来。”
只是这样吗?
贺舒伶没有说太多。
现在早就不流行纸上点餐了,贺舒伶对着桌上的二维码摆弄着手机,明明菜单在苏妤梦这,她也能准确地道出上头的菜品:“菲力牛排、西冷牛排,妤梦你喜欢吃哪个?饮品的话我想点一杯鲜橙汁,妤梦想喝什么?欸,你看,这还有好几种口味的绵绵冰,唔,我想吃牛奶配草莓味的。”
话题的转移让苏妤梦兴致缺缺,她吃西餐有几个固定的爱好,她挑着这家店有的报给了贺舒伶,然后就静静等着服务员上菜。
这期间贺舒伶倒是没闲着,一直在找话题,但类似“吃了吗”的问题毫无新鲜感,心不在焉的苏妤梦只能给出公式化的回答。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很好啊,事业有成,吃穿不愁。”
“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
“都好啊,没病没灾,康健得很。”
到后面贺舒伶似乎也觉得无趣,用餐时候与她聊的再都是无关现实生活的,但对贺舒伶询问的对菜品的评价,苏妤梦也一论用“还好”的同义词回答。
整顿饭的氛围古怪得相当夸张。
连苏妤梦都受不了冷淡的敷衍,她心想遑论贺总?
就算是十年前那个贺舒伶,被她冷落也是要一哭二闹发脾气的。
分隔两地的错过好像于十年内也在不断上演,命运的齿轮上仿佛雕刻着“她们俩有缘无分”这几个字,苏妤梦觉得郁闷,因此只能在心里暗暗期待着贺舒伶的态度——她在等贺舒伶主动提出不愉快的感受,想让贺舒伶主动要求和好或是分开。
然而一顿饭接近尾声,贺舒伶却仍毫无表示。
苏妤梦是不愿冒着丢人的风险去主动,可无法依靠顺水推舟的话,她也着实不甘心就此放过一探究竟的机会。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苏妤梦心一横,在贺舒伶低头喝橙汁的空隙,她突然问道:“你回常安市除了探亲还有做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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