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宫城，天空是那种典型的冬日灰白色，阳光稀薄，没什么温度。寒风偶尔掠过窗户，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在弥山遥那间依旧简洁得过分的公寓里，却弥漫着一种与窗外清冷截然不同的、慵懒而温暖的氛围。
两人并排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里各自握着手柄，屏幕上是某款新出的、以高难度和精美画面著称的双人合作冒险游戏。
及川彻盘着腿，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左边！左边有陷阱！小遥小心！……哇！那个BOSS的招式也太赖皮了吧！这怎么躲？！”
弥山遥的操作则显得冷静许多，手指在按键上飞快移动，屏幕上的角色在她的操控下做出各种精准的闪避和攻击。“……是你太菜。”
她毫不留情地吐槽，同时操控自己的角色一个漂亮的格挡，弹开了BOSS的重击，为及川彻创造了输出空间。
“我哪里菜了！是这个角色动作太慢了！”及川彻嘴上不服输，身体却下意识地跟着游戏里的动作微微晃动，差点撞到旁边的弥山遥。
一整个上午，就在这样时而紧张、时而吵吵闹闹的游戏时光中度过。
当时钟指向中午十二点时，两人的肚子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抗议。
“啊——饿死了……”及川彻放下手柄，夸张地瘫倒在地毯上，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小遥，我们叫外卖吧？我知道有家披萨超——级好吃！”
遥也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正准备拿起手机点餐，及川彻却像是突然被什么灵感击中了一样，猛地坐起身，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她：
“等等！小遥！我们……自己做饭吧！”
遥正准备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了，她抬起头，用一种“你没事吧”的眼神看着及川彻：“……你？”
不是她怀疑，实在是及川彻这家伙，看起来就跟“厨房”这两个字八字不合。
他更像是那种会被家里人或者保姆照顾得很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
“对啊！”及川彻却来了劲，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会一点点的！而且，两个人一起做饭，不是很有趣吗？比吃外卖有成就感多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棒极了，脑海里已经开始幻想和小遥系着围裙、在厨房里默契配合、然后一起享用美味午餐的温馨画面了。
遥看着他脸上那过于灿烂和期待的笑容，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不要，麻烦”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放下手机：“随你。”
“耶！太好了！”及川彻欢呼一声，立刻跳起来，伸手去拉遥，“那我们现在就去超市买菜！”
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了附近一家大型生活超市里。
周末的超市人头攒动，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及川彻推着购物车，像个第一次春游的小学生，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小遥小遥！你看这个咖喱块，包装上说是不辣的呢！适合你！”
“哇！这边的草莓看起来好新鲜！买一盒吧！”
“鸡蛋！鸡蛋一定要买！可以做厚蛋烧！……虽然我可能不太会……”
“要不要买点肉？牛肉？猪肉？啊，还是鸡肉吧，好像简单一点……”
他推着车，在货架间穿梭，嘴里喋喋不休，看到什么都想往车里放。
弥山遥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这副兴奋过度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买多了，吃不完。”
“哦对哦！”及川彻这才冷静了一点，开始认真思考菜单，“那……我们就做咖喱饭吧！这个最简单！再煎个蛋！嗯……要不要再做个味噌汤？”
他掰着手指头计划着，俨然一副大厨的模样。
最终，购物车里放入了咖喱块、胡萝卜、土豆、洋葱、鸡胸肉、一盒鸡蛋、一盒豆腐以及一小把葱。
结账的时候，及川彻抢着付了钱，美其名曰“庆祝乔迁（虽然已经搬来几天了）和第一次合作下厨”。
回到公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厨房对于遥来说，基本等同于烧水壶和微波机的所在地。
而对于及川彻来说，理论远远大于实践。
两人站在流理台前，看着一堆食材，面面相觑。
“首先……要洗菜切菜对吧？”及川彻挽起袖子，拿起一颗土豆，表情严肃得像是在研究对手的扣球路线。
遥默默拿起胡萝卜，走到水槽边开始冲洗。
“对对对！先洗干净！”及川彻有样学样，也把土豆放到水下冲洗，结果水花溅得到处都是，连他自己的额发都沾上了水珠。
接下来是切菜。
及川彻握着菜刀，如临大敌。
他试图把土豆切成滚刀块，结果切出来的形状奇奇怪怪，大小不一，有的厚得像砖头，有的薄得像纸。
“呃……这个……好像不太对……”他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作品”，有些讪讪。
遥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拿过他手里的刀和剩下的土豆，手起刀落，动作算不上多么娴熟，但至少稳定、均匀，很快就把土豆和胡萝卜都切成了大小相近的块状。
及川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赞叹：“哇！小遥你好厉害！连切菜都这么帅！”
遥：“……闭嘴。去把洋葱切了。”
“遵命！”及川彻拿起洋葱，信心满满地开始剥皮，然后……悲剧发生了。
辛辣的汁液瞬间刺激到他的眼睛，他“嗷”地一声叫出来，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手里的刀也差点掉在地上。
“啊啊啊！我的眼睛！小遥！救命！”
遥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把他拉到一边，递给他一张湿纸巾：“……笨。离远点，用水冲一下。”
她自己则拿起那个罪魁祸首洋葱，屏住呼吸，快速利落地切好。整个过程面不改色，仿佛完全不受影响。
及川彻一边用湿纸巾擦着通红的眼睛，一边用崇拜又委屈的眼神看着遥：“小遥……你都不怕洋葱的吗……”
遥把切好的洋葱放进碗里，淡淡地说：“……习惯了。”
在高专出任务，有时候在荒郊野岭，处理一些……不太美好的“东西”时，可比切洋葱刺激多了。
处理完蔬菜，轮到鸡肉。
及川彻再次自告奋勇，结果切鸡肉时用力过猛，差点把砧板劈成两半，鸡肉块也飞得到处都是。
最后还是遥接手，才把鸡肉规整地切好。
整个准备过程可谓是鸡飞狗跳，充满了及川彻的大呼小叫和遥无奈的叹息。
厨房里一片狼藉，水渍、菜叶、飞溅的油点……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咒灵袭击。
好不容易把所有食材准备好，开始正式烹饪。
及川彻坚持要由他来主导，按照咖喱包装背后的说明，先把鸡肉炒熟，然后加入蔬菜翻炒，最后加水煮开，放入咖喱块……
“哇！油溅出来了！”
“水是不是加多了？”
“咖喱块！快放咖喱块！要糊锅了！”
遥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的样子，好几次想接手，都被他坚定（且狼狈）地拒绝了。
她只能充当一下后勤，递个勺子，拿个盘子，或者在他差点把锅打翻时，眼疾手快地扶一把。
空气中渐渐弥漫开咖喱的浓郁香气，混合着一点点焦糊味（某个瞬间火开太大了）。
及川彻一边奋力搅拌着锅里逐渐变得粘稠的咖喱，一边紧张地观察着颜色，鼻尖上还沾着一点刚才溅上去的酱汁。
终于，在经历了一番“艰苦卓绝”的战斗后，一锅卖相……勉强还算能看的咖喱诞生了。与此同时，遥用电饭煲煮的饭也恰好地跳到了保温键。
她还顺手用平底锅煎了两个荷包蛋，虽然边缘有点焦，但总体是完整的圆形。
当两人把冒着热气的咖喱饭和煎蛋端到客厅的小桌上时，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及川彻的额发完全被汗水打湿，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油渍和水迹，看起来比打完一场激烈的排球赛还要累，但脸上却洋溢着巨大的成就感和兴奋。
“完成了！我们成功了小遥！”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桌上的“杰作”，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遥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混合着胡萝卜、土豆和鸡肉的咖喱，送入口中。
味道有点咸，土豆有的地方还没完全煮透，带着点生脆，整体来说，绝对算不上美味，甚至有点…难吃。
但她看着及川彻那双紧紧盯着自己、写满了“快夸我”的眼睛，到了嘴边的客观评价转了一圈，最终变成了一个简单的：“……还行。”
“真的吗？！”及川彻立刻笑开了花，自己也赶紧尝了一大口，然后表情微妙地顿住了。
“……呃，好像……有点咸了？土豆好像也没太熟……”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
“嗯。”遥点了点头，继续小口吃着，并没有放下勺子。
虽然味道不佳，但看着眼前这盘卖相粗糙、味道更粗糙的咖喱，再看看及川彻那张沾着酱汁、写满懊恼却又因为两人一起完成而透着满足的脸，她忽然觉得，这顿饭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下次！下次我一定做得更好！”及川彻握紧拳头，信誓旦旦地宣布，然后也埋头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嘟囔，“不过……这可是我和小遥一起做的第一顿饭呢！意义非凡！”
阳光透过窗户，懒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也照亮了桌上那盘并不完美的午餐。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勺子偶尔碰到碗盘的轻微声响，以及窗外遥远的车流声。
这一刻，没有咒灵，没有任务，没有高专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和吵闹的同学。
只有温暖的房间，不太好吃的咖喱饭，和身边这个让她觉得，偶尔尝试一下这种麻烦又耗费时间的日常，似乎也还不错的人。
及川彻偷偷抬眼，看着遥安静吃饭的侧脸，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没什么表情却异常柔和的轮廓，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暖又涨。
他忽然觉得，这个灰白色的冬日周末，是他度过的最棒的一个周末。
而遥，在咽下最后一口带着夹生土豆的咖喱时，心里默默地想：下次……还是她来主导做饭吧。至少，要保证食物是熟的。
[比心]谢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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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高专（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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