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有何吩咐?”
沈幸背对着草木,谢凝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却从他冷淡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厌烦。
“沈幸,你可愿意做本宫的驸马?”身着明艳宫装的女子一脸娇羞地看着他,像是并未察觉他的冷漠。
“沈某一介平民,不敢与公主相提并论。”他的嗓音清冽,却带着一丝冷意。
“是平民又如何?本宫愿意抬举你,谁也不敢小瞧你。只要你肯尚主,将来就是大魏最尊贵的驸马爷。”
听不出他话语里的嘲讽,七公主骄傲自满地高昂着头颅。
沈幸的眼尾闪过一抹愠色,却很快就消失无踪。
“承蒙公主抬爱,沈某却早有钟情之人。公主金枝玉叶,自然能觅得良缘。”
“你钟情的人是谁?嘉和吗?”遭到拒绝的七公主气愤不已地质问道。
沈幸没有回答,只沉默地看着她。
“嘉和有什么好的?论身份地位,我是大魏的公主,她不过是个郡主,哪里比得上我尊贵?论相貌,我与她也算不分伯仲。你为何只喜欢她,却不肯选我?”
沈幸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情之一字,本无道理可言。天涯何处无芳草,公主何必执着于沈某一人?”
接二连三的拒绝让七公主勃然大怒,她气得浑身哆嗦,咬牙切齿地呵斥道:“沈幸,你如此不识好歹,日后可别后悔!”
说罢,她一扭头,气愤地跑走了。
沈幸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忽然转过身来。虽有茂密的草木相隔,他仍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山石前的谢凝。
四目相对时,谢凝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面上却还算镇定。
倒是玉盏立刻变了脸色。
看着沈幸不断靠近的身影,玉盏上前一步,紧紧地将谢凝护在身后,那充满防备的眼神和动作像极了一只护崽的母鸡。
离她们只有一臂之遥的时候,沈幸忽然停住了脚步。他静静地看着被玉盏护在身后的谢凝,眼神平淡而疏离。
即便心慌,谢凝仍是强装镇定地迎上他注视的目光。
没有说话也没有更进一步,他们就只是平静地对视着,连空气都变得分外安静。
剧烈的心跳声清晰可闻,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捏紧,细长的指甲没入柔嫩的掌心,带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谢凝却无暇他顾,此时此刻,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她保持镇定。
眼锋交汇时,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他眉眼冷淡,她也不输阵仗。
玉盏却毫无顾忌,只凶狠地瞪着他,恨不得化身饿狼,好将他撕得粉碎,以解心头之恨。
正僵持不下时,假山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抹明艳俏丽的粉色身影。
“你果然在这里……”少女容貌娇俏,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待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玉盏和谢凝后,她眸色一暗,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谢姑娘?”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嘉和郡主。
迎着她审视的目光,谢凝心头一窒,缓缓屈膝行了一礼,温顺地唤了一声“郡主”。
玉盏张开的双臂一僵,局促不安地放下手,惶惑不安地看了谢凝一眼,学着她的姿势朝嘉和郡主行着礼。
“谢姑娘与你是生了什么误会吗?”嘉和一转头,疑惑地看向了神色冷淡的沈幸。
沈幸唇角一扬,逸出了一抹冷笑:“大概是这位姑娘将我当作登徒子了。”
闻言,玉盏和谢凝双双变了脸色。
极力压制住心底的愤怒,指甲又深陷了几分,掌心传来了皮肉被刺破的痛楚。
谢凝眸色一沉,淡淡说道:“不过是一场误会,公子心胸豁达,想必不会和一个婢子斤斤计较。”
沈幸依旧冷脸看着她,眸光沉沉,让人猜不透他心底在想什么。嘉和郡主却面色微变,似乎很是意外。
“惊扰了郡主,民女深感歉疚,就不打扰郡主与人叙旧了,告辞!”说罢,谢凝微微欠身,朝嘉和郡主盈盈一拜,带着玉盏转身离去。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即便穿得厚实,背影仍比寻常女子要纤细三分。
见沈幸目光深沉地望着谢凝离去的身影,嘉和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已经不复先前的火热。
“她很美是不是?”
耳边传来了嘉和的询问,沈幸却没有回答。
“可惜这朵娇花已经有了主人,你应该知道她是崔琰的未婚妻。”嘉和目光一暗,面上生出了几分冷意。
“我知道。”沈幸幽幽叹了口气,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惆怅。
“既然知道就不该去想。”嘉和的语气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见沈幸沉默不语,她眸光幽暗地告诫道:“温柔乡英雄冢,儿女情长只会误事。你若真喜欢她,等扳倒了永昌侯府之后,再将她收入帐中也不迟。”
沈幸微微凝眸,目光深沉地看向她:“所以,郡主也放下了?”
闻言嘉和面色一滞,眼底流露出几分恼怒。她倔强地反驳道:“我与你不同。”
“有何不同?”沈幸眉心一动,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
“沈幸!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肯听便罢了,何苦要来撕我的伤疤?”
嘉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面上哪里还有从前的娇柔活泼。此刻的她暮气沉沉,眼底满是哀痛。
走出假山的谢凝再也坚持不住,拢在袖中的手不住地颤抖着,连嘴唇都在不停地哆嗦。
“姑娘……”看出了她的仓惶,玉盏担忧地握住了她的胳膊。“你还好吗?”
“我没事……”眼见唤鱼池越来越近,谢凝深深呼出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慌乱。
崔晗正兴致勃勃地喂着鱼,见谢凝走了过来,她撒下最后一把鱼食,拍拍手站直了身子。
“嫂嫂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等急了吗?”
面对崔晗疑惑的目光,谢凝定了定心神,轻声说道:“晗儿,我还是有些冷,可以回去了吗?”
见她冷得唇色发白,崔晗担忧得连连点头。她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桃枝:“桃枝姑姑,你带我们回去吧。”
“是,两位姑娘请随我来。”桃枝神色温和地朝她们颔首,弯腰收好装着鱼食的盒子,便带着她们回撷萃宫去了。
惠妃留她们用了午膳后,才吩咐桃枝送她们出宫。她们走到正华门时,迎面碰上了怀王。
朱氏带着她们避到了路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瞥见了站在朱氏身后的谢凝,怀王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艳。他顿住脚步,目光炙热地看向谢凝,唇边浮起了倜傥的笑容。
“不知夫人身后这位姑娘是?”他眼神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风流。
“回殿下的话,这是犬子的未婚妻谢氏。”压下眼底的厌恶,朱氏语气恭谨地回答道。
“原来是世子的未婚妻啊……果真如传言一般,生得绝代风华。世子倒是好福气……”
怀王的眼中生出了一丝惋惜,他深深地看了谢凝一眼,叹息着转身离去。
等他走远了,崔晗不屑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光天化日之下,他还真是不知礼节。”
听到了她的抱怨,朱氏面色一沉,厉声呵斥道:“你不要命了,这是什么地方,也敢妄议皇子?”
遭到斥责的崔晗面上一白,自知失言的她不安地咬住了唇瓣。
幸好四下无人,她们的对话没有被外人听见。
回侯府的路上,朱氏一直冷着脸。虽然挨骂的是崔晗,可谢凝仍是从朱氏冷淡的目光中读出了她对自己的嫌恶。
头越垂越低,一路无言。回到侯府后,朱氏将崔晗叫到了秋兰院,谢凝则孤零零地回到了房中。
掌心破了皮,沾水的时候传来了强烈的痛楚。玉盏心知肚明,悄悄地翻出了从别院带来的药膏,细细地为她涂抹着。
“姑娘,那个人怎么会在上京?”想起在宫里发生的事,玉盏心中仍是一阵后怕。
姑娘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可千万不能因为他的出现毁于一旦。想到此处,她忧心忡忡地望着谢凝。
“姑娘,你不会再犯糊涂吧?”
迎着她担忧的眼神,谢凝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见状,玉盏长舒了一口气,可悬着的心还没落回肚子里,又见谢凝苦笑着问道:“玉盏,我是不是很傻?”
为那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黯然神伤牵肠挂肚,可不就是傻吗?
看着谢凝伤怀的模样,玉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安慰道:“都过去了,只希望今后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再不要与他有任何牵扯了。”
谢凝呼出一口郁气,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清润的嗓音。“阿凝,我可以进来吗?”
听见了崔琰的声音,谢凝心口一滞,将涂了药膏的手藏进了袖中。
玉盏将药膏塞进梳妆台下的柜子里,随即神色平和地打开了房门。
“世子请进。”面对崔琰,玉盏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崔琰朝她点了点头,抬脚走向了谢凝。
“你怎么来了?”谢凝知道他今日随永昌侯出门会友了,还以为他会用过晚膳才回府,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了。
崔琰的面上有些沉重,他在谢凝身边坐了下来,神色凝重地问道:“听说晗儿在宫里说错了话,母亲将她禁足了,不许任何人去探视。阿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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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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