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看着那个不大的小瓶子向地面落去,手使劲地抓握了两下,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目光逐渐绝望,呼吸变得短而急促。心脏就要超负荷!
那个小瓶子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捞在了手里。
那人拧开了瓶盖,倒出来两粒药丸:“吃几粒?”
冰冷的声音此时并没有进入陆然的耳中,他的耳中此时嗡鸣声一片,砰砰的心跳声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没有听到回到,那人双眼一蹙,开始翻看那个小瓶子上的文字。
身体欺近,一手捏住了陆然的下巴,强劲的力道逼迫陆然抬起头来,两颊的疼痛让他不由张开了嘴。
一粒药丸随着手指一同进入了陆然的嘴巴,深入吼口,异物的入侵让陆然下意识想吐。
“咽下去!”只露出冰冷双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刚刚还受到这双眼睛恐吓的心脏没能反应过来。
身体就已经随着这命令式的语言,做出了相关的动作。
布老大确认陆然已经将药吞了下去,松开了陆然,退后一步远离了陆然。
药效发挥作用需要一段时间,陆然看着那渐渐远离了自己的黑色身影。
一片茫然!
整个人像是石塑一样,只有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药物开始起作用了,思考能力也渐渐回归!
布老大又一次救了自己!
这个念头一瞬间甚嚣尘上,占据了他大脑所有的思考空间!
知道虚脱感传来。陆然慢吞吞、僵硬地找了一个地方依靠。
任由心脏在药物的作用下平稳下来。
心脏不再鼓噪,血液不再沸腾。大脑重新拿回了身体的全部掌控力!
这种感觉,他有足足四年没有体会过了!从大一偶然被现在的导师看重去她实验室帮工时起,他的心脏再也没有宣誓过自己对于这幅身体的掌控权了!
这次,布老大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陆然沿着依靠的那架战斗机,身体无力地滑落,最后坐到了地上!
他没有在去看布老大,经历了刚刚那一幕,陆然现在保证不了,自己还会不会受到他的影响。
得趁这个机会,先把事情梳理好才行,可不能让自己陷入吊桥效应的深渊!
他不了解这个所谓的无限流世界,来到这里,遇到周夜白有好有坏。
作为他遇到的第一个可以交流的人,周夜白这种傻白甜无疑会让他在这个世界好过许多;
但可是因为周夜白同样被人保护得太好了,他有些不了解这个世界残酷的天真,这同样束缚了陆然的思考方式。
周夜白保留着原世界的天真,那么和他接触时间最长的陆然,也不会清楚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残酷。
布老大那一箭,那一眼,无疑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碎了陆然心里那被和平世界构造起来的保护罩。
哪怕同为人类,在这个世界也不会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关系。
周夜白说:其他队伍都是勾心斗角的。
但,事情可能比他说过的更为严重,也说不定!
布老大发现野兽身份的真相时,在想什么,陆然不确定。在射杀那只战斗机上的野兽前,他在看什么,陆然也不确定。但是,陆然确定,布老大在射杀那只野兽时没有一丝犹豫。
那么,他自己呢?
他当时在妄图制止布老大的时候,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是对人类的不忍?还是其他呢?
不论如何,布老大的态度,明确告诉陆然:
这个世界没有周夜白说的那么轻松,容不下心软。
陆然长呼口气,他必须改变自己的一些想法了。和平世界的思维,可不见得适应这个奇怪的世界!
都说人教人,十年不会;事教人,一遍会。陆然不觉得,如果他需要“事”来教的话,他能付得起学费。
想到这里,陆然突然觉得自己需要感谢布老大,他只不过是对自己露出杀气而已,又没有真的杀了自己。相反,他救了自己,不止一次!
真是个矛盾又奇怪的人!
摇摇头,不再去想布老大,这是个危险人物。
战斗机上的那只野兽,明晃晃地昭示了它的来处。人变成野兽,是这个世界的固有特征,还是这个世界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种变化或特征,会影响他们这些任务者吗?
如果会的话,那......
陆然第一次有了尽快离开这个世界的紧迫感。
核心?这个词往往和中心、重要、本质等词语放在一起。
按中心理解,这个世界的中心是哪里?好像见到过,是这座基地另一边的基地。这个地方七个基地交错排列,那个基地怎么看都是中心地位。
按重要性排列,陆然其实更倾向那段巡逻视频上被保护起来的岛状土地,但是,后面的监控明显显示,那片土地不在现在这个小世界。甚至,按陆然在基地外的观察,这个世界现在根本就没有七个基地,这架势周夜白说过的,哪怕核心找不到,世界也会崩溃的体现吗?
本质的话,这里的本质是军事基地,而军事基地的本质,也就是军队的本质,是保护平民,攻击敌人的一件武器。那么这个世界的平民和敌人,又是什么呢?这些基地的建设,尤其是基地外的一些设施,看起来像是防备外面野兽的!
可是,野兽是人类转化的啊!这里的部队,知道这件事情吗?
陆然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团毛线团中找到了线头,有些兴奋;又像是看到了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背后意味着不可知的恐惧。
“陆然,别在这里坐着了,老大他拿到战斗机舱门的钥匙了,起来去看看啊!”
周夜白的声音打断了陆然的思绪,陆然抬头看过去,周夜白那胖乎乎的小脸,笑得一脸得意!
他老大是真的惯着他啊,对他是真好啊,以至于这人一提到他老大,笑得就跟个傻子一样!
陆然心里有些莫名不舒服!是自己太敏感,还是周夜白太傻了呢?
陆然微笑点头:“好啊!”
陆然跟上了周夜白。
周夜白:“话说你怎么跑这边坐着来了?我捡箭回来的时候,看到老大一个人,没看到你,还有些疑惑呢!你怎么了吗?看你脸色有些白,你这也太缺乏锻炼了吧!总不能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陆然:“布老大的箭有什么特别吗?还需要回收?”
周夜白:“老大的箭,都是他自己搓出来的,说特别,那就是材料什么的特别贵!而且,箭这个东西,和他那张弓一样,占地面积又大,还重。我们一次带不了多少的,当然要省着点用了!”
陆然:“这样啊!我还以为会有什么特殊的空间物品呢!”
周夜白:“你想多了,至少我没有见过什么这种涉及空间和时间的能力。不对,你别想转移话题,你刚刚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你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建议你以后就直接待在休息空间就好了,在任务世界你会拖后腿的!”
陆然:“......”
陆然:“不是病!”
周夜白:“不是病就好,那就还可以锻炼锻炼!以后你......”
陆然:“心脏衰竭而已!”
周夜白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陆然:“你说什么?心脏病?”
要不是一直看着周夜白,陆然差点撞上他。
被周夜白那大大的眼珠子盯着,陆然其实有些想笑,圆脸上,一双眼睛同样瞪成个圆,看起来有些像是那些简笔画表情啊!
不过,周夜白显然是很认真的。
陆然:“不算是病,只是我的心脏在超负荷运转,寿命快到了而已,你可以简单理解成,二十岁的身体里面有颗百岁老人的心脏!”
其实何止呢,他能活下来,都是奇迹的。十年前那次,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好几次了,又一次都推到太平间去了。可他偏偏活下来了!
周夜白:“那你还能这么活蹦乱跳?不是,这种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在病床上,靠一些仪器治疗设备什么的或者吗?”
陆然笑:“不用太担心我拖后腿的,不是万分剧烈的运动,我其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周夜白:“你说这个谁信啊?你刚刚不还犯病了吗?”
陆然:“在掉进来之前,我跑了十个小时的步,掉进来之后,撞了好几次基地外面的那些支撑物,后来又是各种受惊吓之类的,累积之下,心脏才受不了的!”
陆然其实觉得,他的心脏如果有自己的想法的话,当时应该是这样想的:与其被别人搞死,不如自己先死一死!
周夜白:“那......你这种情况多久了啊?”
陆然:“已经四年没有犯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周夜白还是狐疑地看着陆然,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陆然:“你不是说要去找布老大?”
周夜白:“哦,对对!不过你能行?”
陆然听他这话,笑了笑,直接向着那架突兀的战斗机跑去。用事实向他证明!
周夜白看着陆然直接就跑了起来,除了速度有些慢,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因为放下心来,不过:“不是那架!是前面那架!”
陆然已经看到战斗机驾驶座上坐着的黑衣身影了!
那人坐在驾驶座位置,身子笔挺,一直背在背上的弓和箭匣不知去向。
转头向他看过来的动作,仿佛是刻意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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