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燕雨蹦上去，往陈非肩上一搂，大声指挥：“出发！”
“学弟，悠着点。”艳阳高照，陈非握紧把手稳住车身，拍拍他膝盖，“我这高龄小电驴不像你们生龙活虎十八岁，体谅一下。”
“我还没满十八。”燕雨凑在陈非耳边笑，手指戳戳他肩膀，“还有一个月，你记得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嚯，成人礼呢。”陈非手上一使劲，车子摇摇晃晃往前冲，“等通知书下来，我送你一份开学大礼包。”
“哼哼。”燕雨眯着眼感受风，嗅到陈非身上清清凉凉很舒服的味道，“学长，你用香水啊？”
“啊？”陈非朝后视镜瞧，毛茸茸一颗脑袋埋在颈边，“哦，驱蚊神药，我朋友东南亚旅游带回来几瓶，还挺管用。”
“好香，送给我。”
“你是小狗吗？”陈非被他头发扫得痒痒，耸了耸肩膀，“坐正。”
燕雨不依不饶：“送我。”
“送送送，”陈非受不了他，“你别撒娇。”
车子过两个红绿灯，再一拐弯，停在游泳馆大门。燕雨跳下车，两个运动包勾在手里：“快点，热死了！”
“这会儿知道催了？”陈非磨磨蹭蹭把年老色不衰的爱车推进遮阴棚，“我刚儿在楼下苦等十五分钟，怎么，你见我还得梳妆打扮？”
“别骂了别骂了。”燕雨勾着人肩膀往里走，亲亲密密哥俩好，“游完泳我请你喝糖水～”
“行啊。”陈非很好哄，“喝完糖水再去看个电影？我这月续费vip送了两张优惠券，正好用掉。”
“可以！”高中毕业生夸张哀嚎，“我都几百年没去电影院了……”
换衣间，刷开自己的小柜，陈非换好泳裤却四处找不着人。
叫两声没人应答，淋浴间看遍高矮胖瘦，就是不见黑皮卷毛那小子。再往前，消毒池边也寻不着那双品味奇特绿色大翅膀拖鞋。
搞什么？临阵脱逃？陈非纳闷儿往回走，终于在换衣间入口处的长椅逮着人。
只见燕雨背对着门，弓腰支着脑袋打电话，头发一缕一缕绕在指尖：“嗯……我和北大的学长都聊好了……就不考虑了吧……”
北大学长陈非一挑眉，抱着手臂毫无心理负担地偷听。
“啊？我现在……没空呀。晚上也没有……不是，没和北大招生组约晚饭。”
北大招生组成员陈非眯起眼，再往前走两步。
“那好吧……我再看看。明天可以吗？明天上午你们来我家吧。现在真不行，我在游泳馆呢……啊？不用不用，不用接我。”出来时间久了，燕雨也有些焦急，稍稍侧头观察情况，猛地却对上白得发光一副身体。
“呃……呃，那个……”结结巴巴，也不知道是对着谁。电话里是学姐温声细语的邀约，眼前是陈非温文尔雅的微笑，以及……邀请舞伴般朝向上的手掌。
燕雨脑子一短路，手机就交了上去。
“喂您好，我是北大招生组陈非。”陈非勾着势在必得的笑，不等对方搭话，一阵输出，“燕雨和我一块儿游泳呢，等会结束了还要请我喝糖水，抽不出空见你们……嗯嗯，你们约你们的，我没干涉啊，我只是说他今天没空……行，放心，我会照顾好我学弟的，有缘再见啊。”
通话毫不留情被挂断。陈非闲闲转起手机，眼前一团卷毛分明写着内疚不敢抬头，等了两秒：“怎么，被当场捉获，傻了？”
再两秒，燕雨目光缓缓上移，两眼**地发光。
陈非：“？”
燕雨深吸一口气，真诚发问：“学长，你怎么这么白？”
被弹了个脑瓜崩。
亦步亦趋跟着人进换衣间，燕雨目不敢斜视，揪着运动包立在柜子前。
陈非支着腿站他旁边，笑得阴恻恻：“换啊。”
“你去那边等我……”燕雨探头，指了指淋浴间。
陈非微一颔首：“我冲过了，你快点。”
“我错了，我没想跑。”燕雨诚恳道歉，身子却几乎黏上柜门，“你别看我，你这样……太流氓了。”
流氓冷哼一声，没走，但至少背身过去。
兵荒马乱换好装，燕雨戳戳陈非后背，再绕过他，闷声走在前面。
陈非瞧一眼，不忍直视燕雨那橙黑格子的泳裤，扭身进了淋浴间，花洒一拧透身凉。
隔间燕雨听声探头：“你不是说冲过了？”
被陈非一手按回去：“刚儿我身上有水珠么？我说你就信？”
“不是……学长。”燕雨眼角湿哒哒的，郁闷，“别人招生都是好声好气哄着的，怎么到你这天天损我？”
“清华哄你？”水声哗啦中，陈非声音也闷闷，“是谁陪你玩？是谁载你兜风？是谁带你打游戏？你这人怎么吃干抹净不认账呢……”
“哼哼。”燕雨很好哄，把话题揭过去，“你游泳还行不？等会儿比一场？”
比一场，又一场，再一场，来来回回刷爆整条泳道。
一小时后，燕雨双臂发软，搭在池子边有气无力：“你是鱼吗？”
“我是啊。”陈非大言不惭，“你看不看游泳比赛？菲鱼听说过没？”
燕雨想了想，却皱起眉：“鲱鱼罐头，臭。”
说完，脸上被浇一捧水。
暂时无力反击，燕雨撅着屁股把疲惫身躯拱到池上，歇够了才趁其不备，一个飞踢泼还回去。
把仰躺闭眼歇息的陈非砸得失去平衡，迅速直立起身，在水波晃荡中抹一把脸，呛咳不止。
“还好吗？”燕雨语气含着担忧，实则暗道自己牛逼，管你什么游泳健将，该呛还得呛。
前一秒还身子前探看人笑话呢，嘴还没合上，下一秒脚踝一紧，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等陈非观赏完毕发现不对，两米深水池里的燕雨已经迷迷糊糊喝饱一肚子水。
“还好吗？”池子边，肇事者用浴巾把人包裹住，“对不起啊……你现在什么感觉？”
燕雨脸颊埋在一片雪白胸肌：“晕，恶心，想吐。”
“对不起对不起。”陈非抱紧他，摸摸他额头，“闭眼歇歇。”
燕雨虚弱控诉：“我讨厌你。”
“嗯。”陈非扶着燕雨后脑勺的冰袋，“是该讨厌我，我没分寸，我行事鲁莽，我不知轻重。你大人有大量——”
“——敲傻了北大还要我么？”燕雨抬眼问。
“要要要，我要你，你是我千金不换的宝贝。”陈非赶紧表忠心，“明天就签协议。”
“呸！你就是为了招生……”燕雨拱两下，嘟囔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签协议。”
陈非那叫一个冤枉。
等伤患缓过劲来，也别喝什么糖水了，麻溜地冲完澡给人送回家。
镜子前，燕雨顶着一头被泳帽压出来的乱七八糟，问：“我不能洗头？”
陈非理性评估：“虽然没破皮，但先别洗吧，冷热都不合适。”
燕雨揪着两条刘海儿：“要去检查脑震荡么？”
“要吗？”陈非也没什么经验，摸摸燕雨后脑勺小鼓包，心疼道，“现在还是很晕？”
“还好。”燕雨可怜兮兮地坦白，“但我想让你出点钱。”
“……”陈非被燕雨手指勾着的荧光黄绿条纹泳帽晃了眼，默了会儿说，“我赔你一套游泳装备吧，买最贵的。”
行动派从不拖延。第二天一早，电动车嗞地一声，大咧咧停在一辆紫色涂装的商务车旁。
“——嘀嘀。”电话接通，“学弟，睡醒了吗？我来找你咯。”
“早就醒了，都十一点了。”燕雨朝沙发众人礼貌一点头，往房间去，“你来干嘛？”
“来负荆请罪啊。”陈非说，“脑袋还疼不疼晕不晕？我发现昨天涂的那个东南亚神药也有消肿功效，就赶紧给你带过来了。”
燕雨扭扭身子：“好啊，你现在在家吗？要么下午见吧。”
“我在你楼下哦，”陈非拎着大包小包，“还打包了玉米糖水，你快开一下门禁。”
“啊？你已经到啦？！”燕雨朝客厅看一眼，稍显为难，“……你等等，我下楼找你。”
“不用啦，我尾随外卖员进来了，你在家等我就好。”电话赶在拒绝前果断掐掉。
深呼吸几下，燕雨端上笑回到客厅：“等会儿……有个学长要上来。”
他故意没说是谁，最好互相当成路人甲，无事发生。
“陈非啊？”却被亲妈顾文秀点破，朝那边招生组老师学生笑，“这俩孩子，昨天去游泳，还把后脑勺给磕了。”
“陈非？”清华学姐方晴冲燕雨眨眨眼，侧头对老师悄声解释，“隔壁的。”
一屋子人饶有玩味看着燕雨。燕雨抿唇一笑，溜去开门。
出了电梯，循着股扑面而来的凉气，陈非来到门户大开的燕雨家，对上门边一脸僵硬笑容的燕雨。
陈非把糖水往人怀里一塞：“你好好歇着嘛，不用出来迎接我。”
燕雨快速嘬一口凉丝丝的糖水，板着脸压着声儿：“你昨天听到了，你故意的。”
“什么？”陈非装傻，踢掉运动鞋就进了门，“叔叔阿姨好，打扰了……”再换上一副惊喜的样子，“哎？方晴姐？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方晴歪头笑了笑，“但我俩昨天还通了电话呢。”
燕雨抬起头，目光呆滞。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昨天那人可是一开口就自报家门……不对，你们招生组互相都认识啊？！
“这么巧？”陈非放下手里崭新一个运动包，“你们一会儿有安排没？不过燕雨这脑袋还肿着，我估摸着在家休息两天比较好。”
“我也说呢。”顾文秀拍拍燕雨膝盖，“这几天在家好好歇着。假期这么长，把伤养好再出门疯。”
燕雨吐掉吸管：“在家无聊，昨天说看电影也没看……”
“嗯哼，所以我带了投影仪，借你几天。”陈非温声哄人，“你吃了午饭可以倚床上看。”
“陈非学弟真舍得下血本呢。”方晴笑笑。
“嗨，多大点事儿。”陈非这趟就是赔礼送货加搅局，他不知道燕雨有没有向爸妈告状，但刚把人儿子搞受伤，今天也不好意思再拐人家出门。
于是见好就收，优雅退场：“你们聊，我就不打扰啦。叔叔阿姨，我下回再来蹭饭啊~”
下章回现实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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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是小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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