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都突如其来的倾诉欲一下子打开了二人的话匣子。
“没想到,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奇遇!”听完所有的前因后果,男人神色竟也显得兴奋。
镜中的世界一家灯红霓裳的酒吧,前台高脚椅上坐着一位紫衣男人,正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前的清俊年轻人。年轻人手里捏着酒杯,漫不经心摇晃着,酒液透过灯光摇曳生辉。他低垂的眼眸似有些许微醺,看着比手中的酒还要诱人,也没有回应男人。
这人正是不久前意外卷入镜中的世界——薛子都。
紫衣男人饶有兴趣凑过来,打趣道:“你真对那个镜中人一见钟情?”
薛子都拾起眼眸,眸光淡淡冷冽扫过来,“你的话有点多。”
男人立马缩回自己的位置,舞池里的倩影一道道映射过来,相互交织成蛛网,光影变幻之际,他看不清楚薛子都的面部表情。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男人一把撩起杂乱的头发,狭长的桃花眼波光流转,缓缓站起身。他冲身旁的薛子都抛了个媚眼,笑道:“小爷得继续沉浸于花天酒地,拜——”
说完,便冲不远处跳舞的美人吹口哨,一眨眼舞池几位身姿婀娜的女孩笑嘻嘻靠过来。男人张开胳膊,开始左拥右抱,顿时乐不可支。
“站住。”
彼时沉默的薛子都却忽然出声,男人不明所以,笑眯眯地忍不住回头:“怎么?打算跟我狼狈为奸?还是想问小爷大名?”
岂料一扭头正对上薛子都侧过来的目光,他一直是手肘靠在吧台上,单手撑着脑袋的模样。灯光浮动他的侧脸,调酒师恰好停靠吧台后,衔着笑意为其斟酒,满目璀璨温柔夺命。
男人略微心神荡漾,却在下一刻寒意顿生。
薛子都晃动酒杯,慢条斯理道:“既然想问的都问了,那就解开我身上奇怪的东西。”
男人疑惑,“什么东西?”
“你清楚,正常人不会对一个陌生人随意倾吐。尤其是,身处未知的时候。”
男人勾唇,“还挺聪明。”
薛子都微微歪头,朝他勾勾手指。
男人挑起眉,似乎有些依依不舍地推开身旁美人。薛子都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女孩们,冷冷蹙眉扫视,几乎一瞬间,女孩们全部一哄而散。
男人神色差异,一步直接跨过来,伸手猛然撑在薛子都两侧吧台上,将他紧紧禁锢在这方天地,笑道:“干什么?气急败坏也不用这样。着实有些欺人太甚了。”
这人身上有种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没有温度,靠过来的瞬间,薛子都隐隐萌生了另类的想法……他的手慢慢摸索着腰间的匕首,嘴上依旧毫不留情:“欺什么?欺你肾虚吗?”
“你很了解我吗?”男人闻言慢慢俯下身子,压迫紧随而至,宽大的手掌不安分乱动,“要不要试试……”
他的话语声戛然而止,“别乱动。”薛子都缓缓仰着脸道,只见他手臂挥出,一柄精巧的匕首正好抵着男人的脖子。
男人分过眼神看了看那匕首,勾唇笑道:“这是你的利器么?真可爱。”
“我再说一遍,解了。”薛子都道,手上慢慢用力,一丝血红顺流而下,流入胸膛深处,沉得男人肤色雪白。
“我不介意见血,反正这一切不是真的。”薛子都勾唇,依旧慢慢悠悠。对面的男人也显得很淡定,他听后,仍旧能够跟薛子都嬉皮笑脸,甚至用手指轻触匕首,缓缓推开。
“有意思的嘞,”他用大拇指抹去脖子上的浅淡血迹,陡然凑近,在薛子都的冷脸上轻轻抹上,犹如打上特属标签,歪头看他,“下次见面,不要同时刺出两刃哦——”
“噗呲——”
没想到薛子都翻手一挥,竟真的是一摸一样的匕首,只是尾部闪着夺目红光。动作快得如同一阵风,径直朝着男人的致命处刺去。男人只是看着他微微一笑,也没有要躲得意思,薛子都神色不变,下一刻却一挥即空。似乎是早有预料,在薛子都下手的瞬间,周遭一切开始扭曲,虚无变化,目之所见尽数化作腐朽的尘,梦幻似的烟霞,和迷糊不清的眼前人。
男人冲他抛了个媚眼,开口道:“可别死了。我们还会再见的。”
“欢迎你来到镜中的世界——”
一阵眩晕悄然飞逝,等到薛子都再次清醒时,已然身处另一方天地。他还没得及弄清楚周围所处的环境,耳中陡然传入一段宛如天籁的女声代替了先前男人的话语声。这声音很是奇怪,仿佛透过看不见的途径直接植入人的大脑。
薛子都稍微适应了一下,眯起眼睛扫视着周围。
“这是什么鬼地方?”突然冷不丁有人大喊,薛子都这才发现周围竟然密密麻麻站着许多人。从自己这里看不到尽头,潮水般的人群叽叽喳喳个不停。那种心理上的不适顿时涌上心头,如同吞下无数蛆虫恶心。薛子都抱着手臂,蹙眉不动声色往角落挪。
鹤立鸡群的人更情愿冷眼旁观。
薛子都一眼望去,所有人仿佛置身于一方宽大的圆台大厅,有意思的是,大厅的正上方立着一块高耸入云的落地镜,这面晶莹剔透的镜子却没有折射出任何人的模样。
此时人群炸开了锅,形形色色的恐慌、疑惑、愤怒情绪百变风味。
“——”
薛子都迅速抬头,却见落地镜忽然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下一刻,四周飘起雪白晶莹的东西,天女散花般纷纷吹落。人们睁着微微惊恐的眼睛,直到那些漫天白雪慢慢落到地上,贴着肢体。薛子都肩膀轻飘飘拂来几片雪花,他眼皮连抬都没抬,雪落下的刹那被他直接用手干脆扫下去。
权当作没有看到,他仰着脸,自顾自地注视着镜子,默然不语。
“这些好像是某种花瓣吧?”
“好漂亮——”
“是有什么预兆吗?”
天降满天花雨,每个人魔怔似的望着天空,眼神中恍然见到救世主一般。
“不是,诸位。咱们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对!!这是什么地方,大家是不是都给懵逼了!!!”人群中倒是还有一个稍微理智的人喊话,可惜没有人在意。那人的声音终究被淹没于人声鼎沸里。
“欢迎各位来到镜中的世界——”
顷刻间,漫天花雨倏然停滞,流动的时间偷偷减慢,直到那道空灵男声从天而降,瞬间令喧闹的人群噤声。薛子都眼睁睁看着从镜中飞出数条粉色的丝绸,如同蛛网般交错缠绕,铺成一条还带着白色花瓣点缀的……地毯。
薛子都:“……”活久见孔雀开屏。
说话的人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一袭淡金色朱红纹带宽袖裙,头戴金华点缀的冠冕,周身神光披佛。他赤脚飞身往下,堪堪与薛子都擦肩而过,在那双眼眸看过来的时候,薛子都鼻尖嗅到一抹宛如清酒般的淡香。
那人离开后,薛子都眯起眼睛思考。
总觉得似曾相识。
那眼睛……
电光火石间,薛子都突然联系起来。
镜子里的人像,酒吧里的紫衣男人,……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难道他们是一个人?!
薛子都不相信天底下会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下名唤杜蘅。我知道诸位对来到这个地方有着很多的疑惑,不要担心,接下来会有镜使来为大家介绍。”他说罢,利落地打了个响指,突然之间,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一个女声。
“我是镜使肆月雪。在此,我再一次郑重的欢迎在场所有人,欢迎来到镜中的世界。每一位的到来,都证明你们是被神明眷顾的人。在镜子的世界里,你可以尝试一切你不曾尝试的事情。这里没有规则,没有秩序,没有无穷无尽的压迫。你们是命中注定的天命者,可以成为主宰自己的神,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薛子都垂着眼眸,沉默不语,更显得没有人气儿。他摩挲着掌心,眼尾的阴冷幽寒与旁边金光璀璨的杜蘅形成鲜明对比。薛子都冷不丁撇过去一个眼神,视线中的杜蘅位居高出,仿佛神明降临,静静看着喧闹的众生,不置一语。
薛子都不着痕迹收回窥探的目光,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当他转身的一瞬间,杜蘅的视线再度回转。
人群仍旧气氛高涨,有些人质疑,有些人感兴趣。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有人附和,“就是说,你说无法就无法。少来,凭良心说话,咱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在无秩序的世界居然企图谈论法纪。
杜蘅不由得轻嗤。
一转眼,又见薛子都杵在落地镜前,兀自打量着。
肆月雪忽然开口了,“我当然知道诸位难以相信,不过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镜中的世界需要自由,这是主神给与的特权。所以,我们唯一的遵令便是主神大人。镜中世界很美好,但是——如果触犯主神大人的威严,那么,镜中世界将会倒反天罡,沦为炼狱。”
这一次,已经没有人随便开口。
开玩笑,谁不是生活在现代的正常人,就算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起码表面功夫还是会做足,毕竟很少有人去当标靶。
突然有人颤颤巍巍喊道:“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肆月雪的声音再次响起,“无需相信,从此刻开始,你们都是天命者。穿过眼前的圣镜,你们将会进入一个真正的天堂。现实总是充满了苦难与磨折,人类就如同深陷泥潭的蠕虫,等待着光明的到来。神爱它的子民,所以当苦难成为泛滥的江海,神便化作筑墙的基石,保护你们。”
人群依旧骚动不已,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
薛子都早就越过了人群,站在落地镜前面端详着。忽然脑海中一阵激灵闪过,隐隐听到许许多多嘈杂的声音,有男有女,层次不齐,却都是裹带着看戏的语气。
【看那看那,镜使大人又在忽悠人了!】
【可不是嘛!这些新人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瞧啊!这回怎么连神使大人都在?他不是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可小声点吧!神使大人兴许是找到有趣的乐子了。】
【不如咱们猜猜,看看这回的‘堕落者’是哪一位幸运儿。】
堕落者,这是什么意思?
薛子都原本折返的步子促然一滞,下意识往杜蘅那个方向看去,却不料和杜蘅的目光遥遥相望,径直对上。
杜蘅的眼里藏着稀疏懒散笑意,有意无意扫过来。
此时脑海中的议论声忽然语风大变。
【哎呀?这个新人是谁呀?】
【这是从哪个乱坟岗里挖出来的人,隔着屏幕看都觉得晦气。】
薛子都:“……”这就被网暴了。
薛子都对这些言论不感兴趣,他唯二在意的就是那群人口中的“堕落者”,以及这个古怪的镜中世界。
难道……
他想了想,干脆直接进入了圣镜世界。
杜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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