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由的来句,声音里满是泄气和不解。
“啊?——为什么是我啊?”
“笨啊你。”吴时雨轻轻敲打许如归的脑袋,又揽住许如归的肩头,低声说:“因为这些弟子里只有你知道桃林的位置。”
有许如归这只被敬猴的鸡,其他弟子都不敢在课上犯错,自然也没有别的弟子被吴时雨拉去桃林惩罚。
所以许如归是新弟子中唯一一个知道吴时雨住处的人。
“哦,好吧。”
同吴时雨分别后,许如归不敢多加怠慢,去小厨房随便扒几口饭,与左芜田耕怀等人做告别,即刻动身去药阁领药。
正好遇上黄歧在用灵草换药。
“你受伤了?”
黄歧冷淡淡的看着许如归在药柜前抓药,眯起眼仔细观察一番,却发现她抓的药材怎么看都不像是疗愈或者攻击的配方,心底里有些许疑惑。
“不是。”许如归忙着抓药,连头都顾不及回看黄歧,一边在脑海里搜索吴时雨的药方,一边组织语言回答黄歧。
“是教水系法术的吴仙导,她托我来抓药的,至于是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黄歧应声“哦”,她执剑靠门,身上的仙衣已因为属性被染成褐色,与深色老木的门框相互隐着,经过几个月的修炼,黄歧身上也有几许仙气,仙姿不凡,乍一看以为是从门面里走出的仙人。
她正等着药阁的骆长老给她清算钱财。
当许如归买完药材后,正好黄歧的钱也结算清楚,两人一同出门。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黄歧的手指相互环绕着,纠结许久才缓缓开口,她面上的肌肉僵硬的很,做不出其他表情。
好在许如归还是能从那双死鱼眼里读出一丝情绪。
算是祈求吗?
从未有过朋友的黄歧,想要和朋友一起去完成任务。
“可以啊。”
许如归没有拒绝黄歧,她将药材放入可纳百川的乾坤囊中,她想想,又说:“你午膳用过没?如果不耽误你的话,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桃林送东西。”
“不耽误。”黄歧只回答最后一问,脸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却在心底里藏有一份喜悦的。
送完药方回去的话,厨房里大抵只剩残羹冷炙,如果黄歧没吃饭的话......
许如归唇瓣微张,刚想说和黄歧说起此事,黄歧却先她一步回答。
“我吃过了。”黄歧看着许如归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出她心中的顾忌,连忙回答.
就这样,两人往桃林方向走去。
只是两人都算是沉默寡言着,一路无声的,最后就这样来到吴时雨居住的桃林。
和上次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里的雪差不多快化完,只能见到稀稀疏疏的白。
暮春时节,桃花竞相开放,还有几株桃树已经长出嫩绿的叶子。
花色有白有粉,最稀少的是红桃花,几十株里只有两三株是红桃花,风速缓慢,让人难以察觉,春风就这样轻缓着抚摸花朵,像是将花枝乱颤的场慢放十几倍。
有些花瓣趁着东风从树上偷偷逃离,在空中飘浮着。
“这里的桃花真好看。”
许如归伸手正好接住从树上掉落的一瓣花,娇嫩的桃花静静的躺在手掌里。
花心中最红最粉嫩,向四周渐渐过渡为浅浅的淡粉。
“嗯。”
黄歧点头,学着许如归在空中接花瓣,手里的花瓣快要被风吹走,她赶紧抓住,再张开手掌的时候,花瓣渗出点汁液,太过用力,差点把花瓣捏碎。
许如归将桃花凑到鼻边,清香暗涌,她内心感叹着原来桃花是这股香味啊。
越往桃林深处,桃树越多也越密集,两人向前走着很长时间,仍不见吴时雨木屋的影子。
“你真的......没找错......位置吗?”黄歧左顾右盼,双目不停在周围观察着,感觉不像是会有人居住。
在桃林里走久了,就连粉粉嫩嫩惹人喜爱的桃花,看起来也莫名有些阴森的感觉。
许如归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挠挠头,有几分不确信的说:“应该是这里啊,整个凌御山都只有这一片桃林。”
“应该......不会错的吧?”
许如归都快把自己整的不自信了,好在在密林深处,看到木屋的影子。
在一片粉红的影子里,那抹深褐色的房屋令人安心。
“就是那里!”许如归看到木屋,连脚步都不禁加快。
黄歧在后面紧跟着。
急功利近的人往往很难察觉出周遭的不对劲,就像许如归都快赶到房屋前,都没发现一丝不对劲。
推开前院的小栅栏的木门,许黄两人边走边找吴时雨的身影。
直至来到正门前,大门敞开着,正厅里,两侧摆着桌椅,桌上的青花瓷样式的茶杯冒着青烟,好像知道有客将临,等待着有人来品茗。
却依然不见任何人影。
“吴仙导?”许如归眉头轻皱,叫着吴时雨,一脚跨过门槛,想要往里走。
许如归刚走进去,就觉得双脚踩空,往下摔去,身边的场景也迅速变幻着。
她赶紧起势捏诀,不让自己再往黑色的深渊坠落。
“黄歧?黄歧!”
许如归稳住身,着急着向周围看去,不见黄歧的影子。
是只有她自己来到这个鬼地方了吗?
过着一段安稳日子后,这是许如归第一次面对突发状况,内心慌乱着,心神不宁,心脏不受控制剧烈的跳,念好几遍清心咒才稳定心神。
她渐渐静下心,内心暗想。
也不知黄歧是否安好。
许如归让自己悬在黑色的虚无中,她静下头脑开始慢慢分析,开始一点点剖析。
在脑海中翻找相关情况。
桃树,不停变化的场景,还有......花香?
许如归突然想起接花的时候,她还闻了一下。
难不成是?......
失重感陡然消失,许如归低头发现自己双脚踩在实地上,她下意识把手按在别在腰间的剑柄上,场景开始停止变幻,许如归正身处一座富宅的院子里。
她的心猛地一沉,阴寒的凉意顺着脊骨爬上全身。
院中如积水空明,青竹绿柏随风动,落下的影子交错有致,斑驳陆离。
灯笼悬挂在屋檐下,散着微黄的光,与月光携手照亮院中,映在死去的一个又一个的尸体上,如同狼狗状的魔兽低首,肆意啃食着尸身。
还活着的家仆们尖叫逃窜,试图躲过魔兽的攻击,可全都是徒劳无功,无一不是被魔兽所杀。
院子中央站着个中年男人,他负手而立,几只及腰的魔兽在他腿边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着那些活人咬去。
穿着华贵的妇人衣衫不整着,摇摇晃晃连滚带爬的从连廊跑出,头上的珠翠边跑边掉,落在地上叮当作响,重心不稳的摔在中年男子的面前,匍匐求饶。
男人伸出胳膊,却没有扶起身妇人,而是示意魔兽动手,又一脚将她踹开。
魔兽领会意思,扑过来将妇人一口咬死,鲜血沾满男人全身,男人极其厌恶的用手绢擦去脸上的血迹,随手将手绢丢在一旁,正好落在妇人的面前。
许如归又见此景,浑身僵硬不能动,只能不由地打颤。
可心下更确定几分现在的情况。
是桃梦妖。
一种由桃花精变成的妖类,擅长给人布下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幻境,然后通过吃掉幻境中人的情绪而生长,会使人丢去七情六欲的感官,让人变成痴呆状。
是个害人的妖精。
许如归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就是两年前的家门被灭,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死去。
指挥魔兽杀人的是她的舅父,而那个被魔兽一招击毙的华丽夫人是她的母亲。
她的父亲早已死去,尸身被捆在凉亭的柱子上,成为魔兽的吃食。
一直藏在心中的灭门惨案又在重新上演。
她想要上前去质问她的舅父。
为什么要灭她全家。
许如归只能在竹丛中默默注视着一切,她双腿发软,全身打颤,就连握着剑的手都抖个不停。
和几年前懦弱的自己一模一样。
离开幻境的办法就是停止大幅度的情绪,聚心凝神,淡漠神离的找到桃花妖杀死。
许如归一面清醒又一面糊涂着,清醒的知道要动身去找桃花妖,糊涂的想去救人。
好像这样,她就真的可以去救回家人。
好像这样,她就不再是在外漂泊的孤女。
在清醒和糊涂的边缘反复横跳,她沉浸在桃梦妖制造的幻境中无法自拔,想要有所改变却毫无能力。
明明内心深处知道,已经敲定的结局无法更改,死去的亲人们也永远回不来。
突然,一只手从后捂住许如归的嘴,许如归感觉自己的心跳都猛地漏掉一拍。
当她准备动手拔剑时,一道温柔男音轻轻在她右耳响起。
“瑜儿。”
许如归闻言,纤身不自觉的颤抖。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
许如归猛地回头,浑然忘记自己处于桃梦妖的幻境中。
她看到那张满是书生卷气的清秀脸,有些不可置信。
“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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