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歧”凄惨着尖叫，化成一桩枯萎死木，而眼前的小怜也瞬间消失。
许如归抬眸冷笑，心如明镜。
桃梦妖多用替身迷惑人的心智，鲜少动用真身引诱，只有砍死个个幻影，才能逼其真身显露。
在方才的思考中，她猛然想起书中对桃梦妖的科普，回想进入幻境中的种种与怪异之处，确信小怜抓住“黄歧”的场面更是有意为之。
而且，就算是真的黄歧，她也有可能抛下或者刺死。
因为，她不需要拖后腿的朋友。
突然，十团粉嫩的雾气在许如归周身渐起，每个雾气中都走出一个小怜，将许如归团团围住。
“上仙姐姐好生厉害。”
“若姐姐能一眼找出我的真身，我就乖乖束手就擒。”
“如若不能，那姐姐就在我的幻境中，永远陪着我吧。”
十重娇音在许如归耳边响起，小怜分别执着不同花色的扇子掩面笑，只露出一双粉色的眼睛，眉眼弯弯的，笑得阴柔。
许如归深深吸气，转视一周。
自从十个小怜出现后，银铃般的笑声就从未停过，一直在许如归的耳边循环萦绕着。
仿佛想要扰乱许如归的心绪。
小怜们摇着扇子，一步步向着许如归走去，紧紧相逼着。
许如归觉得头脑发晕，将吸入的空气长长呼出，两边的腮肉鼓起，在阴森的氛围里莫名多种轻松可爱的感觉。
她直接抬手，把剑甩到空中，另一只手在胸前迅速结印。
登时，一把突变剑变成十把，随着许如归的手势下滑，所有剑都向下指着，分别对准十个小怜刺去。
小怜们预判许如归的做法，各自后退，向四处躲开，可没料到剑直直追踪，径直刺向他们，在被剑碰到的一瞬间，小怜们立刻消失。
十剑合一，飞回到许如归身边。
许如归冷哼，接过自己的剑，冷声嘲讽着：“不出来怎么让我找？莫不是长得太丑不愿意现身？”
“你！”
附近的一棵树激烈的颤抖着，枝上的叶子疯狂掉落。
许如归拿起剑，做出防范姿态。
那棵高树猛地变矮，躯干化作身体，树枝化作手臂，慢慢接近于人形。
可许如归没心情慢慢看他变成人形，提起剑，一刀捅向半人半树的小怜。
一刹那，小怜的身体里射出几道粉色的光芒，直冲冲奔入许如归的体内，许如归来不及躲闪，连剑都来不及拔，赶紧捂住自己的五官连连退步。
在光芒完全回到许如归身体里后，许如归觉得脑袋里的那种眩晕感顿时消散全无，连头脑都清醒不少。
原来这就是被吃掉的情绪吗？
小怜化为人形后，把捅在腹中的剑拔出丢在一边，娇艳的容貌吃痛的皱在一起。
他通过操控幻影来试图影响许如归，可许如归全将他的幻影击碎，也全都反噬到自己身上。
许如归捡起自己的剑，发现剑上毫无血迹，而是流着白色透明的液体，散发着幽幽桃花香。
“怜哥！”
幻境边跑进来个粉衣女孩，她直接无视许如归，跌跌撞撞来到小怜面前，为小怜疗伤。
“芳妹，那个人你解决了没？”小怜被小芳扶在怀中，眉头紧锁着，低声询问。
“没有没有，她太厉害了，我打不过她......”小芳的语气满是委屈，涕泗横流，还哽咽起来说：“怜哥，我们是不是惹错人了，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没事的芳妹，怜哥不会让你死。”
小怜低声安慰小芳。
“我说，你俩当我不存在吗？”许如归擦去剑上的桃花汁液，拿着在空中挥舞，一步步逼近小怜小芳俩兄妹。
“你！......”
小怜抓住小芳的手，想把她护在身后，可他实在孱弱，双腿一软，半跪在地上，随即昏晕过去，而小芳站在他面前。
小芳声泪俱下，好像他们才是受害者。
“我们不过是努力活下去的小妖，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残忍？”
“我们又有什么罪过呢？！”
许如归一愣，停下脚步，她的情绪好像随着小芳的语气轻动着，缓缓思考。
努力生活，有罪吗？
突然，小芳两只手变成树枝，隔着老远向许如归缠去。
许如归反应极快，抬剑直接砍断那些树枝，不再让自己的心绪随意被人牵动。
小芳成妖不久，妖力低微，和许如归只打个两三个来回就败下阵来。
许如归从乾坤囊中掏出缚妖绫，将两只桃梦妖捆住。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小芳收回手，跪倒在地，却依然在哭，梨花带雨的，带着愠怒不解，声音断断续续哭诉。
“为什么？”许如归像是听到笑话，她语气里多几分冷意：“因为你们在害人啊。”
她指指自己一身血迹，说：“且不说你们偷走我的情绪，就这样给我整一身伤，还指望我不还手吗？”
方才全身注意力都在小怜小芳身上，直到现在不再闹腾，才慢慢发觉身上的上口发痛。
“许许许许许，许如归！你你你你你在哪啊？”
远处传来黄歧的声音，许如归转身看到黄歧的身影，她向着影子挥手，大声回应着，
黄歧一路小跑到许如归面前。
“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这这这这这样了？”黄歧见到许如归满身是血，眼底里满是惊讶与心疼。
黄歧木着脸，紧张到口吃，十分担心着。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许如归牵强扯起一抹笑容，努努力回答黄歧：“对抗的时候被误伤了而已。”
“你们......”
“啪——”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小芳发现自己的泪水不能再引起他人的情绪，想要出声再努力一把，却老老实实挨了黄歧一巴掌，白皙透嫩的脸上迅速的红肿起来。
“你怎么敢？......”
“啪——”
又是清脆的一个巴掌声。
“唉，别这样。”许如归阻止黄歧下一个巴掌，动作幅度过大，扯着伤口又流出血，痛得她眉头一皱。
这次是匆匆离开宗门，身上并没有带上什么灵丹妙药，许如归只能和黄歧一起先简单疗愈一下。
两人相互交流一下幻境的事。
原来在黄歧的视角里，许如归踏入门槛后瞬间消失，黄歧担心她，便也跟着进来，没想到也落入桃梦妖小芳的幻境，不过她心志比许如归坚定许多，没多久就击破幻境，甚至还能打伤小芳。
小芳伺机逃跑，黄歧就跟着她来到另一个幻境里，她来到许家后院，远远看到许如归被一个男子带走，她在身后想要跟上去找许如归，却被一些幻物阻扰。
她以为许如归身上的伤痕全是小芳所为，在小芳出声试图找存在感的时候，就顺手给她扇一巴掌，以泄怒气。
“别生气别生气，小心他们又要吸走......”
如果桃梦妖吸食情绪，变得更加强大了怎么办？
虽然黄歧面无表情，但许如归还是从她眼里读出许多愤怒，小声提醒她。
“我我我我我，我们要离离、离离开这里，”黄歧拔出剑，指向小芳，“只只只有把他们，全全全杀了才才、才行”。
那剑尖悬在小芳眼前，只差一分，就会让她的眼睛全瞎。
小芳吓得狂咽口水，她向后仰，转头，小怜还昏晕着，小芳声线颤抖着：“别别、别杀我，要离开这里很简单，不一定要要杀了我们。”
“哦？是吗？”许如归把黄歧往后拉，自己蹲下身，凑到小芳的眼前，眼里满含疑问，“离开这里的办法是什么呢？”
根据《论妖谱》对桃梦妖的记载，只要杀掉妖物本体就可以离开幻境，至于其他办法，并未说明。
“幻境的建立需要持续消耗我们的妖术，只要等到妖术耗完或者自动撤去，就可以安然离开。”小芳不敢直视许如归，眼睛一直向下看着小怜。
“不过这个幻境是怜哥造的，只能由他才能撤走。”
“啊？——”许如归听到答案，整个人如泄气的球，直接往地上一坐，“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干耗着了？”
“......没错。”
一旁许久未出声的黄歧又拿起剑，欲要杀掉昏倒在地的小怜，语中冷淡淡的说：“那还是......杀了他......比较简单。”
小芳只能轻微动动，不能护在小怜身上，她激动大喊：“仙人！我求求你，不要杀他不要杀他，我可以帮你唤醒。”
黄歧的剑在犹豫中缓慢下来，毕竟在此之前，除了在路边的蚂蚁或令人害怕的害虫，她还未从未杀过任何生灵。
虽说眼前的是妖类，但是已经化作人形，若是让她黄歧下手，恐怕也有些于心不忍。
会让她有一种残害同类的错感。
许如归也一样。
“那你叫醒他吧。”许如归喜出望外，高兴的站起身，还拍拍身上的灰。
“不过......你要把我松开。”小芳在地上蠕动着身子。
许如归照做，黄歧本想拦她，却被许如归用眼神示意过去。
小芳对许如归爽快的做法有些诧异，她连自己都不禁问：“你就不怕我搞偷袭吗？”
“不怕啊。”许如归摇摇头，冷白纤细的玉指摸摸鼻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方才和你对战的时候，我偷偷把你几处经脉打破了，你用妖术的话至少要少七成功力。”
小芳：......
啊啊啊啊啊啊我本来好不容易修成人形，好不容易有了那么点妖功，你居然几招给我整没了？！！！？
小芳差点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想要回骂几句，却被黄歧的冷面吓到，只能默默用妖术唤醒小怜。
“芳......芳妹？”
小怜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侧躺在地上，小芳扶住他的头，咬破指尖，让自己的桃花汁液涂抹在他唇上，口里默念着妖语。
小怜接受着小芳浅浅的疗愈，渐渐恢复神志，在听完小芳的话后默声，过了许久，他漆黑的眸子无光的盯着许如归，哑声幽幽道：“只要我放你出去，你们就不会杀了我们？”
“对。”
许如归回答得快，双眸亮亮的。
小怜没了先前的矫揉造作，不似那股伶人做法，倒有几分硬汉的样子，他冷哼着，“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
许如归收走缚妖绫，小怜也跟着撤离幻境。
在幻境消失的那一刻，他们回到那片桃花林的入口。
原来早就在一开始，她们就落入到桃梦妖的幻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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