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百姓围聚，御林军分列两道，维持秩序。太子楚鉴亲迎使者，对纪遥兮笑道，“纪探花一路幸苦了。”
纪遥兮抱拳道，“臣不辱使命。”
鸿胪寺卿和礼部尚书跟在楚鉴身后，他既懂得塔语，便做中间人为楚鉴与使者搭桥，纪遥兮介绍道，“这是涂山祏的恩师伍长戌，也就是太傅。”
他用塔语道，“这是大楚的太子殿下还有主管外交、会面礼仪之事的两位大人。”
伍长戌手扶胸前，垂首行礼，用塔语道，“参见太子殿下还有两位大人。”
纪遥兮解释道，“这是塔国的礼仪，他在说参加太子殿下、梁大人和吕大人。”
梁正卿与吕尚书纷纷回礼。
楚鉴用塔语回他，“不必多礼，孤等伍太傅许久了。”
纪遥兮闪过惊讶之色，伍长戌亦是惊讶道，“太子竟会塔国的语言？”
楚鉴便回道，“只会一些，还有赖纪大人传译。”
伍长戌恭维道，“殿下高才，伍某非常佩服，早就听闻楚国太子殿下的风采，终于得见，伍某非常荣幸。”
他话说得婉转，姿态做足，楚鉴也没为难他的意思，客气道，“哪里哪里，伍太傅先歇下，离父皇寿辰还有些时日，好好逛逛京都。”
两人坐到马车上，被御林军护送至鸿胪寺使臣驿馆，进到驿馆内，屏退众人，两人才开始详谈。
尤其是药材生意，纪遥兮既在奏报上特意指出，楚鉴觉得可行，自然要推进下去。
一直商议到半夜，月色高悬，楚鉴披着斗篷上马车，哈欠连连，眼睑都快合上。
突然，窗外的护卫轻敲马车车壁，“殿下，有些不对。”
楚鉴一扫疲态，拿起放在一侧的佩剑挡在身前。
护卫耳朵一动，周围异样的声音被他察觉，立刻警示道，“小心头顶。”
几名身着夜行服的死士从天而降，长刀刺穿马车顶，楚鉴脚尖点地，迅速从马车滚出，逃过一劫。
一击未中，几名死士抽出长刀格挡，并不恋战，且战且退，霎时便消失在楚鉴眼前。
楚鉴微微皱眉，拍拍那护卫的肩膀夸赞道，“子琛，不错。”
詹子琛，他新提拔的亲卫首领，听力不俗，为他多次预警，保住性命。
詹子琛年纪轻轻，脸庞还有些稚嫩，闻言摸摸头，不好意思道，“属下应该的。”
已近子时，明日还有早朝，楚鉴懒得折腾，顶着漏风的马车回到东宫，洗漱完昏沉入睡。
国公府，沈玄尘收到消息：“楚鉴与塔国使者详谈到半夜，回东宫路中又遇刺杀。”
沈玄尘只着白色里衣，坐在床沿上，下首一人单膝跪地，垂首道，“这些人武力非常高，一击未中安然离去，东宫护卫也未追击，怕是追不上。”
沈玄尘指节轻敲床板，“太子现在死对我们并无好处，你们在旁观望便是，别被抓到把柄。”
那人抱拳恭敬道，“是。”
他轻巧地退出三清院，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沈玄尘躺回床上，盖好衾被，睡得板板正正。
萧茜，萧家嫡长女，随着父亲南征北战长大，并非娇小姐。
沈壤对长子无甚感情，亦是因萧茜非他喜欢的女人，他爱殊色出众的女子，最好有江南水乡的柔情似水。
方姨娘就很合他的喜好，或者说后来进国公府的女子都是这个模样。
萧茜留下一批她的亲卫，这些人在他回京后便与他接触，忠心耿耿，国公府中亦有暗桩，将国公府中的前事一一汇报。
沈芫瞒下许多事未与他言明，暗桩说六小姐举止有异，与平常有很多不同，让他多加提防。
沈玄尘心中清楚，沈芫从未信任过他，她有许多秘密，沈玄尘耐心十足，能等到她开口的那天。
楚鉴遇刺一事在他心中盘桓，他将回京之后的事回想一番，先是他与沈芫接连遇刺，后又有人多次预谋掳走沈芫。
沈芫对很多事都有提前“知情”，例如提醒沈芷提防卢府，琼林宴对向氏姐妹提前告诫，又在宫中打消楚合星对他的情意。
这份“知情”显然有范围，姜笙一事她表现得很被动，后来被掳至金陵她也是未提前知情的。
也就是说沈芫的“知情”里出现了“不知情”。
有没有可能，存在另一个“知情”之人，所以才出现了沈芫“知情”之外的事情？
沈玄尘思绪万千，睁眼到起床的时辰。
穿戴好朝服，沈芫神采奕奕过来给他请早安，问他，“哥哥，陛下寿诞，衡王他会来吗？”
衡王这个关键角色，沈芫怀疑他可能是与她一样是重生之人，所以才会针对沈玄尘，顺带针对她这个楚鉴妃子。
沈玄尘摇摇头，“衡王不来，衡王世子和世子妃会过进京为陛下贺寿。”
沈芫回想一番，楚鉴好像对这个衡王世子并不在意，所以前世楚邝大寿，他都没提过这茬，不过也冷哼道，“衡王这老贼怎么可能放心进京，派他的傻儿子过来糊弄孤。”
世子妃？难道她一直都存在吗？沈芫好奇问道，“衡王世子妃是谁？”
沈玄尘道，“太原阴氏阴淑华。”
沈芫端着的茶盏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她难以置信道，“谁？”
沈玄尘将她拉至一旁，下人立马过来收拾残局了，只是沈芫裙摆沾上些茶叶，沈玄尘取来帕子蹲下给她擦净。
起身回道，“阴淑华，芫娘认识她？”
阴淑华怎么成衡王世子妃了？难道是阴家觉得太子妃之位被吕氏夺走，便想着推倒楚鉴重新投个太子？
沈芫沉吟道，“他们何时成的婚？”
若是在楚鉴之前，不排除阴淑华才是重生之人的可能。
沈玄尘道，“去年五月。”
比楚鉴成婚要晚，可商议婚事总要些时日，难道衡王真的重生了？还为自己儿子抢到未来的皇后。
沈芫有些焦虑，那该拿什么跟他比？她看了眼面露关心之色的沈玄尘，难道今生的帝位会是衡王坐上去？自己现在去投奔还来得及吗？
看着与前世相比手腕仍显稚嫩的沈玄尘，还有东宫中那个浑然未觉大祸临头的太子楚鉴，沈芫暗暗道，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
如果衡王真的重生，她若是衡王，必会派人在所有楚鉴和沈玄尘暴露短处的地方猛下杀手。
现在楚鉴和沈玄尘都活着，说明衡王他与前世并无区别，干不倒楚鉴和沈玄尘的。
手下败将重来一回就能赢吗？
沈芫刚鼓舞完，就想到自己，难道自己重来一回就能赢吗？
啊！！！突然希望衡王能赢了。
沈芫面上精彩纷呈，一会愁眉不展一会又眼神坚毅，最后竟是有些癫狂，沈玄尘眼神疑惑，问道，“芫娘，到底怎么了？”
沈芫摆摆手，“无事无事，阴家是簪缨之家，我久仰大名，衡王多次对国公府下手，我担忧他势力壮大，对我们不利。”
这倒也解释的通，可与沈芫的神色有些不符，刚刚可不只是担忧之色。
沈玄尘沉吟道，“芫娘，你若有什么想法，不如与我说明。”
他可是自己抱稳的大腿，沈芫还是希望沈玄尘能笑到最后的，她一咬牙，解释道，“哥哥，衡王对你和楚鉴下手，肯定是要谋反的，阴淑华她是阴家嫡女，身份当个太子妃绰绰有余，可她却做了衡王的世子妃。”
“说明衡王拉拢了阴家，并且许诺了比太子妃更诱人的地位，我很担心阴家的参与，让哥哥处境更加危险。”
沈玄尘早就知晓沈芫聪慧，闻言仍是面露讶异，“芫娘，你对这朝堂局势竟如此通透。”
不过是知道的东西多，沈芫很是谦虚，随机又皱眉道，“哥哥你别打岔，我说正事呢。”
沈玄尘整理好自己官服的衣襟，“芫娘所言极是，不过不必担忧，楚鉴对衡王早有防备，我亦不会被衡王轻易所杀。”
沈芫想到沈玄尘的身手，放下心来，楚鉴虽不是绝世高手，也有保命的本事，要想杀他们两个，还是有些难度的。
她长舒口气。
沈玄尘笑道，“芫娘放心了？哥哥去上朝了。”
沈芫才想起正事，从怀中摸出一个盒子，“这簪子做好了，一直未寻到机会给哥哥，今日趁哥哥上朝前送过来。”
沈玄尘打开来看，通体沁绿的簪子被雕成竹子样式，长度正合适，沈芫让他低头，亲自插入他的发冠。
左右打量一番，很是满意。
沈玄尘却想到自己另一根竹簪，那是萧氏生前备下给他的及冠礼。
沈芫笑道，“果然很合适，那匠人说他之前制过翡翠竹簪，技艺精湛，京中再找不到比他会雕竹的人。”
沈玄尘心口一跳，匆忙道，“谢谢妹妹，我要去上朝了。”
他正正发冠，拿起笏板便跑，沈芫见他背影总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将这荒谬的想法逐出脑子，她先去睡回笼觉，然后在想想这衡王之事如何应对。
而且阴淑华要进京了，她说什么也得见见这位老朋友。
沈芫：这翡翠竹簪好称兄长。
沈玄尘：想到一些事，我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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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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