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走这么慢？”一道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却立马驱逐了所有的恐惧。
“宋宸安？”喻柠回头，“你家不是在东街那边吗？”
“我家在哪你都知道。”
“听其他同学说的。”喻柠的脸刷一下变得通红。好在她站的地方路灯照不到，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宋宸安往前几步，走到了喻柠前面：“我有事来这边。你走不走？刚好顺一段路。”
“走。”喻柠低着头跟上去。她脑子成了一坨浆糊。他又要去网吧打游戏吗？所以才会也来这边，才会有两人刚好碰见。还是说，他是跟着自己来的，为了送她回家？
喻柠不敢相信后面这种可能。哪怕听说王可拉和苏俊辰在一起的事，她也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好运。
她并不漂亮。每年走亲戚，亲戚只会客套地夸她又长高了，学习又进步了。从来没有人说，喻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甚至连和朋友走在人群里，朋友也是更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有的人天生是焦点，有的人天生是在场外负责打光的那一个。
喻柠悄悄抬眼，眼神落在宋宸安背上。他没背书包，身上穿着一中的校服，不再嘴欠说话，只埋头走路。宋宸安安安静静的样子，果然比说话的时候帅得多。可是喻柠喜欢听他说话。
喻柠想起一件事，忍了半天还是决定问：“初三有一次考试，你没拿第一，你还记得吗？”
宋宸安回过头，走到和喻柠齐平的位置：“这你都帮我记着呢？是，有这么回事。”
喻柠鼓起勇气说：“我就是想问，那次你为什么请假？”
喻柠总会想起那个雨夜里，看到的那只失魂落魄的小猫。哪怕只是远远看到身影，她都能感受到宋宸安身上浓郁的痛苦。
那天她没有及时赶下去。直到今天，终于敢开口问问小猫原因。
宋宸安沉默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喻柠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可以别管。我……我快到了，我先走了。”
她准备走，宋宸安却说：“那天我妈和我爸打架，我奶奶去劝架的时候，急性心梗，走了。”他的声音很平很平，听不出一点情绪的波动，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喻柠当时千方百计托人打听，旁敲侧击，也只知道宋宸安家里出了事，所以才会请假到清明节。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事。
“对不起，我不应该好奇，对不起对不起。”喻柠低着头疯狂道歉。
宋宸安丢了一个便携手电筒给她：“看路，走了。”他走得很快，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处。
宋宸安从来不向班里人说起他家里的事。可是喻柠问了，他就说了。明明认识不算久，但宋宸安自己也奇怪，他对喻柠居然这么放心。
他本来打算把喻柠送到家门口再走，但是听着喻柠道歉的语气，宋宸安心里很沉很闷，又想起那个晚上。
医生在医院里宣告了奶奶的死亡。爸妈还在旁边互相指责、怒骂，推卸责任。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跑了出去。
宋宸安失去了他人生里最重要的亲人。他不停地在街上走着，在雨夜里走着，没有地方可以去。
“等一下，等我一下。”喻柠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
她把买的一包柠檬味阿尔卑斯糖递过去：“这个好吃，送你了。”
喻柠看宋宸安没接，她晃了晃手里的小手电筒：“礼尚往来。吃了糖，心情会好。”
……
体育课每次都是跑两圈后原地解散，随后大家各自找搭子要么打球要么散步。
霍青青目瞪口呆地看着以江月白为首的人掏了几张卷子出来。然后她们直接在树荫下边做卷子边讨论。
“我去，她们至于吗？好不容易上节体育老师不请假的体育课，离谱。”霍青青一脸黑线。
喻柠挽着霍青青的手：“我们去打羽毛球吧。”
“行，那我喊人打双打，咱俩一边。”霍青青跑去拿器材。
羽毛球拍先一步被沈南亭拿在手里：“我们也要打。”
霍青青懒得搭理他，可是两副拍子都在他那：“给我们一副。”
“不行，我们也打算双打。”
“沈南亭你是不是故意的，有病啊，有病就去医院挂号，别找我治啊。”霍青青气不打一处来。
张熠从中调停：“青青姐，老沈是想跟你道歉，所以找了打球这个借口。”
沈南亭踹了他一脚：“我靠，你别卖我啊！”
霍青青脸色这才好看了点：“道歉啊？道歉就这个态度？”
沈南亭顺杆往下爬：“打完小卖部我请，随便买。”
“我和喻柠的都得买，包一个星期的。”
“没问题！”沈大地主满口答应。
霍青青满意了：“那我们四个打也不够啊，再喊两个人轮换。不然打40分钟太累了。”
沈南亭马上摇人，呼朋唤友准备组局，可惜他的好兄弟大多都去打篮球，踢足球了。
唯二两个还没去干别的，只有宋宸安和陈晓舟。
“宸哥！副班长！请务必加入我们！”沈南亭情真意切，只差跪下来求他们了。
“行吧，谁让你是我儿子。”宋宸安拍拍沈南亭的肩膀。
沈南亭咬牙切齿：“！”
轮到上场的时候，沈南亭要求和霍青青一边：“男女混合双打，这样公平。”
喻柠握着球拍和张熠一边。陈晓舟暂时充当计分工具人，5分换一次人。
宋宸安则在旁边坐着听歌，又从兜里掏出一颗柠檬味道的糖丢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其实很爱吃糖，只是很久没人给他买糖了。也很久没人和他说，吃颗糖吧，心情会好。
但现在吃了以后，看到面前配合得很默契的两个人，心情实在不算很好。
宋宸安的大脑可以处理任何复杂的难题，但是没想到有一天会不懂，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人生里，原本一切事情都应该是可控的。
很快，轮到霍青青那边换人。宋宸安接过霍青青的拍子，站到了张熠的对立面。
霍青青猛喝了一口水：“我家喻柠宝贝今天状态可以，好几个球都打得特别好。”
陈晓舟点头：“张熠打得也不错。他俩配合得好。”
几分钟过后，刚才还夸夸的两人一同石化了。
宋宸安球风之凌厉，不像打羽毛球，像打网球。
张熠根本招架不住，一连丢了好几分。他面色一白，朝喻柠说了句抱歉，随后只能让陈晓舟过来换他。
“等一下，这边太阳晒。我想去那边。”宋宸安说着，让陈晓舟过来跟沈南亭一组。他自己则去了喻柠那边。
沈南亭抬头看了看，很疑惑：“我们这边晒吗？没有吧？”
张熠看着球场上，宋宸安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同性很了解同性，他们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在意的是什么。只有那个握着球拍，两颊发红，汗如雨下的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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