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这药要喝到什么时候?”
闻着扑鼻的苦味,颜霁皱紧了眉头,自那日醒来,这苦哈哈的药就没停过。
“婢子也不知,”青萍摇了摇头,将被颜霁一再拖延放凉的汤药端了起来,“这会儿都凉透了,娘子快喝了,病就好了。”
颜霁自我觉得身体好很多了,路也走得,饭也吃得,那日昏倒纯是意外,想必是饥寒交加,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她才没扛过去的。
“我已经好了。”
颜霁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心里就打怵,舌尖直泛苦味儿。
“娘子还是喝了罢,”青萍端着汤药的手又进了一步,“早些养好身子,日后回了宛丘,也不让家里人挂心不是?”
颜霁想了下,还是接过了药碗。
养病的这些日子,都是青萍在她身旁伺候,两人间慢慢产生了信任,有些事情两人也说了一些。
但沈易没有,涉及到他的,颜霁都没有说。
说不定,两人日后再无交集了,又何必再提起来?
“我想洗个澡。”
颜霁喝了药,缓了好一会儿,闻着自己身上的苦味儿,又看了看有些打结的头发,怎么也忍不下去了。
“这么冷的天儿,冻着了还得喝药。”
青萍听了就摇头,正是化雪的时候,比着下雪那两天还冷,这种时候怎么能洗澡,稍不注意就得染上风寒。
“我忍了一路了,身上都味儿了。”
自那日新婚之夜简单沐了浴,直至今日,她都未在沐浴了。
这一路上被雨淋得湿哒哒的,便是简单换过衣衫,也没有办法沐浴,如今又养了这么些日子,仔细算来,也有一个多月了。
“我洗了立刻就钻被窝里,保证不冻着。”
颜霁缠着她,拉着她的胳膊没完没了。
“你闻闻,我都臭了……”
青萍耐不过她,也不敢轻易保证。
“人家不一定愿意。”
这院子里没有婢子伺候,尽是守卫,,连个做饭的地方都没,让人家捎着他们俩的饭便罢了,如何还能让人再给他们寻人烧水。
“我去试试,要是能洗呢?”
颜霁为了洗个澡,可是浑身的干劲儿。
青萍还没放下汤碗,颜霁已经跳下床榻,跑到了门口,她忙追去拦人。
“娘子,你这般……不能出去。”
颜霁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衣衫虽不是那般整齐,但也不至于不能出去见人。
青萍见她不解,只能皱着小脸儿跟她解释,“发未梳,衣未理,不能见人的。”
“行罢,”颜霁知道这个时代的规矩很多。
她停下了还未跨过门槛的脚步,又转身跑到床榻旁,翻出自己的小包袱,从里面摸了点银钱,交给青萍,“要是能烧,就拜托他们多烧点,你也一起洗洗。”
“多谢娘子。”
青萍很感动,娘子虽然面上也是个婢子,可李大人交代的那些话她还记得,便是看家主能请先生来为娘子诊病,便可知娘子果真是贵人一般。
“等夜里咱们一起睡。”
颜霁从没将青萍当做什么婢子,她比自己还小,家里兄弟姐妹多,为了讨口饭吃,爹娘将她卖进了驿站作婢子,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也算是给她找了条生路。
听青萍讲的时候,没有怨怼,只有对爹娘的体谅,更多的还是思念。
颜霁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这样说也不尽然,很多事青萍比她懂得更多,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娘子,罗大哥他们答应了!”
青萍有时也像个小孩子,毕竟今年她才十五,稚气未脱。
“真的?”
颜霁也很欢喜,难受了这么久,能洗个澡足以令她欢喜起来了。
“等入了夜,罗大哥他们换班的时候,便帮咱们把水提过来。”
“行!”
颜霁坐在太阳底下,拉着青萍也坐下。
“别忙了,就咱俩,哪儿也去不了,不如好好歇歇。”
裴济临走前,下令二人不得出。
颜霁是自打醒过来,就没看见他人了,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最好别回来了。
也别折腾人。
颜霁觉得这日子除了那苦哈哈的汤药,其他的都挺好的。
远山道长时不时还能打着给她瞧病的幌子进来一趟,给她偷偷带了好些纸笔。
“这画可别生了手,该画还画。”
“这是什么纸?”
远山道长带来的纸笔摸着就不同寻常,怎么也不是他那点银子能买得起的。
“这你别管,用就是了。”
颜霁隐隐约约能猜出点什么,他有银钱都用在吃上了,这些东西搞不定是他从哪儿顺来的。
“赶紧画,练好了我拿走卖。”
“你怎么不自己画?”
颜霁还新奇的很,摸着这墨条,发现了什么。
“这不是裴济用的……?”
话还没说完,远山道长就朝她使了眼色,还很理直气壮,“咳咳,放在我那屋子里,就是给我用的。”
既然他这么说,颜霁也不多问。裴济那个人才不会在意这些,他不是最有钱了,有钱人最不在意的就是钱。
“没事就画,画完了先存着,等过两天我再来。”
远山道长也没有那么清闲,被裴济押过来,可不是那么好心给他养老的。
“知了。”
颜霁的心思从眼前的墨条上移开,闻见自外头散进来的汤药味,问他,“这药什么时候能停?”
“停什么?你个傻女子!”
远山道长朝她瞪了一眼,“都是上好的药材,多养身子,要是往日,便是你想喝,那小神医都不一定能买得起。”
话音刚落,远山道长就反应过来了,啪啪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
可颜霁好像没听见一般,还是低着头看纸看笔。
远山道长讨个没趣,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多喝点,总没错。”
“我知道了。”
颜霁点点头,又同他说起自己的构思来。
直到送走了远山道长,颜霁重新坐在桌前,看着那张画纸,双肩微微颤抖,眼眶泛红,面上失去了方才的笑容,只留下无尽的的悲伤。
沈易,他怎么样了?
这么久了,他的伤应该好了罢?
他会不会还念着自己?
但凡涉及到沈易,颜霁的脑子里只有这些,她似乎想不了别的,萦绕在眼前的只有这些问题,可每次都寻不到一个答案,她似乎被困住了。
青萍不知道颜霁有什么烦心事,可看着她坐在那儿,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就让人难过。
或许同她呓语中的人有关。
青萍知道,娘子面上很欢快,似乎没什么事能打败她,连家主也不行。
家主罚了娘子,娘子嘴上次次都认罚,可青萍就是觉着娘子没输。
即便她都昏倒了。
“青萍,水来了。”
外间一声喊回了青萍,她还未应声,颜霁便站起了身,“洗澡咯!”
热气腾腾的水倒在木盆里,屏风将内外隔开,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颜霁难得的放松了紧绷了许久的神经。
“真舒服啊!”
在项家村颜霁都没这么奢侈的泡过澡,总是烧两桶水随意擦擦,捡的柴不多,便只能这么凑活着。
蒸气氤氲,双眼微闭,双手拨弄着长发,发间的水珠随着她的动作滑落,留下一道道细腻的痕迹,身体在温热的水中愈发轻盈。
“娘子,可不能洗太久了。”
青萍站在屏风外守着,颜霁不许她进来。
她不习惯有人看着她洗澡,这令人尴尬。
“贵人都是如此的。”
青萍如是说道,可颜霁始终不同意。
“知了。”
颜霁将滴水的长发挽起,越过木盆,将厚实的布巾裹在身上,冷不丁打个寒战,匆匆走了出来。
“可是冻着了?”
青萍忙将手上捂着的衣衫给她披在身上,扶着人坐到床榻上。
“没事,还有热水,你快去洗洗。”
守卫送来的热水颜霁没有用完,只倒了一半,剩下的都紧紧盖着盖子,留给了青萍。
“婢子给您擦了头发再去。”
“别耽误了,”颜霁催促道,“我自己能擦,再晚会儿就怕水凉了。”
青萍坚持不过,匆匆进了内间。
古人将头发视作生命,轻易不理发,尤其是女子,以长发为美,只是打理起来太费时间。
颜霁拿着布巾不停的擦拭,半倚着床榻,似乎坠得脖子都要掉了。
从上至下,一点点擦,等青萍披着衣衫走来,发丝还在滴水。
“快进来。”
颜霁忙掀开了她的被褥,俩人一起挤在床榻上。
那府内的掌事只为两人安置了一间房,一张床,似乎完全没考虑到青萍的处境。
颜霁想给她寻个房间,可青萍只说,“这里没有旁的婢子,想来也没作安置,我睡在脚踏上便好。”
颜霁闻言,大吃一惊。
她虽然知道封建社会大抵不将奴仆平等的看做人,可也没想到连个床都没有,竟要跻身于这一张小小的脚踏上。
“你同我一起睡罢。”
颜霁开口,将青萍拉上了床榻。
“娘子,这不合规矩,教人瞧见了,婢子……”
“规矩?”
颜霁不喜欢这样的规矩。
“旁人又不知道,睡在脚踏上多不舒服,夜里你同我一起睡床,等到天亮咱们就起了,没人知道。”
被拉着加班,真的好累好无语,人为什么要上班[爆哭][爆哭]人老实就要被为难吗[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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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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