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秋季,秦鸢都在担任公主对武学老师,秦鸢严厉中透露着一丝温柔,无论做什么事情,对公主总是格外有耐心。
可秋季总是短暂的,秦鸢要走了。
冬至,纷纷白雪落在夜方城中。
公主穿着柔软厚实的红色狐裘,侍女给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半张白皙的脸,那双小鹿搬的眼着城下。
她目光明亮,又暗含期待,盯着不远处踏着风雪打马而来的青色身影。
听到了城楼下勒马的声音,公主立刻转身,像是迫不及待一般跑下去,呼出的气体融入雪白的天地中。
“秦鸢!”
公主大喊一声,青色的身影似有所感,蓦然回头,看到白雪天地中,为她守候的那一抹红。
秦鸢回头,看到了那向她飞奔而来的红影,她立刻翻身下马。
“久等了,公主殿下。”
秦鸢道。
公主热得心口涨慢,顾不得什么叫君臣有别,按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不顾一切地向秦鸢飞奔而去。
秦鸢张开怀抱,接住雪地里火红的精灵。
公主紧紧抱住她。
“你真的回来了……”
公主的声音略微颤抖。
秦鸢伸手为公主轻轻拍去落在她肩上的雪,一手撑开伞,盖在两人头顶。
“我回来了。”
秋猎结束后,所有人马都该回到自己驻守的地方,可是公主舍不得秦鸢离开。
她舍不得。
她想问秦鸢,愿不愿意留在夜方城,明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很无理取闹,可是,她很想很想把秦鸢留在身边。
秦鸢生来就属于长空,无边无际的操场是她驰骋的天下,连穿过狂野的风沙都只能沦为她的陪衬。
她又怎么能把她困在自己身边呢?
到最后,她也没有问出口。
可秦鸢似乎明白了。
目送漠北大军离开后,公主整夜辗转反侧,等了许久许久,她收到了秦鸢的来信。
秦鸢说,等到冬至来临时,她就回来了。
于是,从收到那封信开始,公主每日都在这城楼上看着,守候着,期盼着。
秦鸢没有食言,冬至落雪之日,她回来了。
“你还会走吗?”
公主因为过于激动的心情使眼眶有些通红。
秦鸢伸出手碰了碰她的眼角。
“不走,公主。”
我不会再走了。
秦鸢在夜方城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只不过这些年常年居住漠北关外,如今她提出留在城中,圣上自然也是应许的。
一年又一年,公主已经十六岁了,圣上开始让她插手朝堂之事,准备等来年开春时正式册封公主为皇太女。
秦鸢在监察司任职,每日都会尽心尽力地辅佐公主,两人常常聊至深夜,公主体恤秦鸢大人辛劳,时常让她留宿宫中。
公主正在书房批阅奏折,看着看着忽然神游在外,她最近总是无法集中精神,每每想专心致志,脑海中总会出现秦鸢的身影。
她笑起来的样子,她严厉的样子,她在灯下看书的样子,每一幕每一幕,都是那么美,那么迷人。
“澜儿。”
皇后亲切的声音将公主的思绪唤回,公主立刻回过神来。
“母……母后!您怎么来啦?”
公主快步上前扶住皇后的手,这几日皇后总是看看她,替父皇问她功课做的如何。
皇后亲昵地点了点公主的鼻尖宠溺道:“你父皇前些日子问你关于边境流民的安置方法,你可想出来了?”
公主不满地撇了撇嘴,将头枕在皇后大腿上。
“今日难得休沐,母后也不让澜儿歇息歇息嘛!”
皇后芊芊素手轻抚公主的发丝。
“你父皇这几日对你做出来的方案十分满意,没少当着太师太傅的面儿夸你。”
公主欣喜地抬起头,又听到皇后说道:“说说吧,你是不是又让秦鸢将军给你做小抄了?”
像是被拆穿小把戏一般,公主立刻低下头。
“母后既然看出来了,说出来干嘛呀!”
皇后无奈一笑:“澜儿,你是夜方女帝,怎能如此懈怠呢?你要有自己的主见,怎能事事听他人?这般耍小花招,你父皇怎么放心把夜方交给你?”
又是这般话!公主的耳朵已经快长茧子了。
“秦鸢的想法就是我未来要做的,父皇既也说了他很满意我的作答,有什么不对吗?”
公主道。
皇后又是一阵叹气,她这女儿啊……
“你和秦将军关系匪浅啊?”
皇后话音一转说道。
公主立刻喜笑颜开,眉飞色舞道:“那当然了!秦鸢与我自然是极好的!
“宫中有传言,你二人时常同吃同睡,关系早已超出君臣之谊,澜儿,秦鸢再如何都只是你的臣子,你若是过分器重于她,放任她的权利,对将来你把握朝堂是一大威胁啊。”
公主听不进去。
“才不会!秦鸢才不会威胁到我!她在边疆驻守十余年,忠诚之心天地可鉴,此番回京又细心辅佐我,得如此贤臣,何惧我夜方等不到太平盛世?”
听到别人夸奖秦鸢,公主打心眼里高兴,可若是听到别人说秦鸢的半句不是,她也不会口下留情。
皇后闻言沉默半晌后又轻叹一口气,抬眸认真地看着公主。
“你就这么相信她?”
“自然!这天下,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她!”
公主毫不犹豫地说道。
“为何?”
皇后问道。
为何?
公主被这问题问得顿时有些发懵,她为何如此信任秦鸢?这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是从何时开始的?
初见时,她在长街上救了陷入危险中的自己,再后来她成为了自己的武学师傅,秋猎结束,所有人都离开了,她在那年冬至,顶着漫天风雪回到了这里。
最后,秦鸢说,她不会走了。
“因为……因为……”
公主答不上来。
“你喜欢秦鸢?”
皇后一语中的。
公主瞳孔骤缩,猛然抬起头来。
“我……我不是……”
她要说什么?说她不喜欢秦鸢?
暗箱里画满了秦鸢的画像,每日每夜她入睡前脑子里想的最后一个人无一例外都是秦鸢。
她现在说她不喜欢秦鸢,不仅皇后不会相信,恐怕连公主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皇后看出来了,她伸手抚摸公主的脸。
“澜儿,你是储君,是夜方未来的女帝,你们都是女子,磨镜之癖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是不可能出现在史书之上的,你想被后人诟病吗?”
“我……我没有这样想……”
公主顿时有些慌乱,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想和秦鸢一辈子在一起,她是君,秦鸢是她的臣,她们一起开创夜方光明的未来。
倘若……倘若秦鸢成亲了……
不!公主情不自禁地蜷起了手指,她接受不了!
“母后……我该怎么办?”
公主肉眼可见地担忧起来。
皇后轻叹:“澜儿啊,母后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你是储君,应当知晓自己身上的重担,你的婚姻不由你,你的爱情不由你啊。”
“可是我不甘心!我……我很喜欢秦鸢,我想和她……和她在一起啊……”
公主声音颤抖。
“我不惧史书如何记载,是非功过自有后人来评判,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与他们有何干系?难道说我做了女帝就要舍弃我的一切,像个傀儡一样任人摆布吗?”
皇后摇了摇头:“不,澜儿,你是未来女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能左右你,他们胆敢阻拦你做的任何决定,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让他们轻视你,觉得自己有本事驾驭你。”
公主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所以,你要靠自己,你要快些成长,等到足够强大了,朝臣真心实意辅佐你,百姓发自内心敬重你,到时候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磨镜之癖,也不会成为你的污点,可是秦鸢就不一样了啊。”
“她是你的臣子,再如何都会被扣上一顶惑乱君主的罪名,你说是不够强大,如何能保护她呢?”
公主醍醐灌顶,情绪激动地握紧了皇后的手。
是啊,她是君王,无人敢议论她,可是秦鸢不同,文官会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她身上。
公主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有是是非非,她都要与秦鸢荣辱与共!
“母后,我知道了,所以我要变强大,这样我才能和秦鸢在一起!”
皇后看着公主坚定的眼神,眼神满是担忧,她的女儿要变强,竟然是为了跟一个女子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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