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破锁时发出的动静引来了怪物,但没有立即逃离,而是将唱片放在了留声机上。
唱片旋转,留声机上的唱针,读取了那一段遥远的对话。
“……如珍,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能不能理解理解我,我现在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活下去啊!”喇叭里首先传出一个男人因为心情过于激动而微微发颤的声音。
“我怎么会不理解你,我也想陪着你,陪着孩子们好好活下去。可是德业,我怎么能相信你们家的那些东西?”一个温柔无奈的女声紧接着响起,商徵羽眸光微动,这是那个唱了摇篮曲的女人,“我得的是无法治愈的绝症,连国外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你让我喝那些汤药,我喝了,我也想活下去。可你现在非要执着于那些连医学都算不上的办法,我……唉!”
鞋子拖曳过地面的声音加快,那只怪物正在快速往这里赶来。
商徵羽移动了位置,悄悄转移至窗户边上。
“如珍,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留声机继续运作着,男人只能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我知道你留过洋,我知道这些在你听起来可能很荒唐,可是……拜托了,就算你不信那些东西,你信信我吧,我怎么会害你?”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你太爱我了,才会求助于那些。”女人的声音暗藏痛苦,“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好吗?我只想在剩下的时间里,给我的孩子多留下一点东西,哪怕只是他妈妈的声音……他太可怜了,老大老二已经长大了,我不太担心他们,可是他还那么小,他甚至都不会说话……”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尝试一切办法啊!”留声机里传出拉扯的声音,“你不想听他学会叫你妈妈吗?”
“我们不要再说了。”
“妈……妈……”沙哑的声音,并不是来自留声机,而是来自门外。
房门和窗户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撞开,怪物闯进房间里,只看见空了的留声机,被暴力破坏的抽屉,和留声机边敞开的窗户。
窗户被开到极限后缓缓回弹,一道人影在窗外一闪而过。
“妈妈……”斗篷之下,怪物的脸已然完全异变,他的下肢还有些像人,上半身已然完全看不出人样,更像是在人腿上强行嫁接半只蝎子。
“妈妈……是谁,竟然敢闯进你的地方……”
覆着甲壳的头颅上,红色的眼睛冒出凶光。
孱弱的人类下肢让怪物长时间在地上拖行,然而斗篷下的一对蝎爪却极具力量,重重在地上一击,便带动身体飞跃出打开的窗户。
怪物匍匐在地,它现在看上去更加像一只蝎子。
它眼中的世界,也早已不是人眼能看到的世界,黑夜于它而言与白昼无异,整个被血色覆盖的世界纤毫毕现。
“在那里……”怪物嗅到了活人的气息,“所有闯进这里的人……都该死!”
怪物凶相毕现,追杀起闯入禁区的活人。它多用两只钳子带动身体飞扑,姿势看着怪异,但速度远比用两条腿跑步的人类要快。然而第一次进入夫人故居的商徵羽,看上去却要比怪物更熟悉这里。
商徵羽很快就意识到靠跑是跑不过怪物的。
她开始在故居里七绕八绕,一些狭小的地方商徵羽可以硬挤过去,怪物却不得不强行破开眼前的障碍物,或是另寻道路。
商徵羽就这样一点点拉开自己与怪物的距离。
直到翻过围墙,怪物的钳子愤怒地击打在墙面上,碎石稀稀拉拉往下掉。商徵羽看都不往回看一眼,直接往自己的住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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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来说挺惊险的一件事,被商徵羽描述得相当平淡。
“我摆脱怪物后,就回来了。”商徵羽说道。
“怎么摆脱的?”陆遥归好奇的是细节。
“……跑步摆脱的。”不然还能怎么摆脱的?
商徵羽是说不出任何东西了。
“我要睡觉了,你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再说吧。”商徵羽没了交谈的意思,随便洗了把脸就钻进被窝,摆脱那只怪物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但她今夜依旧耗费了太多体力,必须在剩下四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尽快休息。
“等等等等!最后一个问题!”陆遥归扑到商徵羽被子上,“你说那只怪物是张家的一个老爷,是哪个?”
还能是哪一个?她都把唱片的内容完全复述一遍了,当然是最小的那一个。
“张三爷。”想到对方是自己的雇主,商徵羽还是勉强回答了,回答完就把被子用力一拉,拉过头顶,让自己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面。
她入睡很快,这些年早就锻炼出了在副本里秒睡秒醒的能力,一下子就不发出任何动静了。
陆遥归不是没有想到答案,只是出于谨慎,想要从商徵羽那里再确认一遍。
张三爷。
陆遥归躺回床上后没有接着睡觉,而是在脑海里回忆起张家的这三位老爷。这三人长得很像,但性格的不同,会叫人在成长过程中面相发生细微变化。
所谓相面之术,不全是江湖骗子招摇撞骗的手段。
老大稳重阴沉,在三人中起领导地位,也是一眼看去最叫人害怕的一个。
老二奸猾,性情浮躁,平时数他最爱使唤玩家,时不时便叫人做这做那。
老三沉默寡言,不喜欢别人近身,大多时候看不到人,还真有点因为成长过程中缺乏母爱,有些自闭的样子。
陆遥归是一个很敏锐的人。
她总能从细微处看出一个人的本质,即便是面对商徵羽也一样。只是对商徵羽的任何看法总会牵扯出更多的谜团,让陆遥归好奇不已。
她今夜最在意的一件事,其实还是楚晴说的,那句叫商徵羽提防徐清荣身边人的话。
虽然商徵羽用简简单单一句以前可能得罪了什么人,以及催促陆遥归看地图的举动把话题掀了过去,但陆遥归还是听出商徵羽藏在平静之下的一丝心虚。
哎呀,这可太难得了。
陆遥归肯定商徵羽绝对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而且似乎是不得了的人。
陆遥归太好奇了,可小商老师不是容易套话的。那么,她该从哪里得到答案呢?
关灯后重回一片漆黑的房间里,陆遥归盯着天花板,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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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灵堂之中。
这一轮轮到守灵的恰是徐清荣与他雇来的那个,楚晴叫商徵羽提防的大块头。徐清荣一雇雇了三个人帮他通关,而与他组队守灵的那一位,绝对是三个人中最强的一个。
由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两个人守灵时都不怎么紧张,甚至还会聊几句天,熬过漫长的三个时辰。
“也不知道这一回,是谁折下了金枝。”徐清荣说道。
“你不是说过你要折吗,失败了?”就坐在他身边的男人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坐得很近,他们商量过后采取了不管其他地方的长明灯,死守一块区域的策略。
照理来说,自己要折下金枝这件事情是不可能对外说的。
但男人和他背后的组织有着很高的信誉,不会做出伤害雇主这种自损招牌的事,因此徐清荣很放心地说了出来。
“失败了啊,这个副本不简单,虽然只进来十六个人,但包括我在内,竟然有四个人想要折下金枝。”这是相当惊人的数目了,独吞金枝虽然能得到极其丰厚的奖励,可它潜藏的风险太大,绝大部分玩家都是不会折下它的。
这个副本里,竟然有四分之一的人想要金枝,敢折金枝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到底在谁那呢……”徐清荣喃喃道,他显然对金枝还没死心。
“商徵羽?”大块头说出一个名字。
徐清荣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这个名字代表的是谁:“你说那个第一个抽签的女人?我记得这人的脸,奥运冠军是吧,她拿冠军那会儿在网上比我们这些演员还火呢,不过后来就没见她打比赛了,现在想想,估计是被拉进折枝游戏后退役了吧。”
虽然折枝游戏里受到的一切伤害都不会被带进现实,甚至人在进入里世界时,表世界的时间是停滞的,但心理上的压力却不会一同消失。因而有不少玩家被拉进游戏后,会放弃现实里的工作。
“不太可能是她。”徐清荣说道,“她是她边上那女人雇来帮她过关的吧,就和你们一样,没有必要做折下金枝这种自找麻烦的事。”
“如果是其他人,应该不会这么做,但如果是她,说不好。”大块头看向他,“你应该也听说了这件事,三个月前,我们副会长领着两个会员带一位雇主过关,那场游戏几乎全军覆没,我们齐心会也只有副会长靠着一件保命道具勉强逃了出来。”
常年与齐心会合作的徐清荣当然知道这件事。
齐心会,玩家当中最庞大、最权威的组织。
组织的副会长不是绝对领导者,但是是组织中实力数一数二的人。
然而在那场副本下半程公开了祭司身份的游戏里,祭司在怪物和玩家的围剿下活到最后,带走了金枝,其他人则是全部埋葬在了副本里,只有齐心会的副会长侥幸支撑到副本关闭。
徐清荣明白了大块头是什么意思。
“那场游戏的祭司……是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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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致命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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