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嘀嘀咕咕

七杀弦由一种特殊的桑蚕丝制得。经浸煮上浆,以丝三十股为一寻捻合,才有可能达到七杀弦的韧度要求。

七杀弦极其锋利,又是透明的,是作为暗器的上上之选。

但这种弦对于使用者灵活度要求很高,基本上需要裸手牵制,因此操弦者没有不伤到自己的。

若已杀红了眼,稍不注意,在对手头颅被割断那一刻,自己的手也会废掉。

宋弦这个古怪的小哑巴,受了伤也不会喊疼,怎么要用这么危险的武器。

凌愿有点想不明白,好在她对于想不明白的事一向不去多想。总之,与她关系不大。

越此星也是个心大的,一顿饭吃完立刻忘了之前对于宋弦与七杀弦的种种疑虑,恢复平日的活泼模样。

凌愿送她回学舍路上,她还和凌愿讲这次武术课的先生是个临渚来的老头,厉害是厉害,就是太凶;还有武术课的男同砚多于女同砚,不知道为什么有几个格外臭,近不得身。

凌愿听越此星讲诸此之类的琐事,突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母爱之情。

女学舍在山南,男学舍在山北。越此星的学舍位置是凌愿特意安排的,最是偏南。

把人送回去,她自己倒一拐,进了南边密林。

她驾轻就熟地沿着一道被踩出的小路走去。越往里走树越密,几乎不能再行。

凌愿停下来,仰头看了看繁茂的树冠,深绿色的针叶受朝黎府好阳光的眷顾,个个生得饱满。

她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刀来,轻轻刮开深褐色的树皮,透出里头湿润的树干内部,隐隐泛着油光,甚至有粘稠的松油露出,聚成水滴形状。

思茅松。

她捻了一些碎屑,凑到鼻尖嗅了嗅。刺鼻的微苦清香袭进她的鼻腔。

不是难闻的味道,甚至会有很多人喜欢。凌愿却有些作呕。

她又挂下一些木屑,放到布囊里。

斯尔族在研制医药当面可谓精妙。而朝黎府气候得天独厚,温暖湿润,百木长于此地,取之不尽。斯尔族人不但会拿这些草木做成的药物自用,还会运往大梁各地。

思茅松油脂丰富,适合做能活血化瘀、消肿抑菌的松脂油。

这哈诺山上就有大量思茅松。

当然,松脂油这种东西,虽有气味,但透明无色,很像水。

水是极好的东西,可以饮用、洗衣洗菜,并且能灭火。

但松脂油灭不了火,它易燃。

在整个大梁,还只有斯尔族能够生产并存储大量的松脂油。

这也是凌愿来当这个劳什子圣女的原因之一。

到洛安城的那几日,她又回了一趟凌府,后知后觉那口井的古怪。

可当凌愿再去看时,后院的井已经干枯了,没有一点东西。

这井自打凌家住进来就一直在,不知造福了多少人,怎么会说干就干?

新来的知府与凌家无怨无仇,也没有必要专门去把后院一口不起眼的井弄干吧?

凌愿自小饱读诗书,博闻强志。

她想到一种可能。

五年前她赶到凌府之时,井里的的根本就不是水,是松脂油!

松脂油易挥发成气,所以慢慢消失了。

但后院的井早就干了。还是被人强行断掉源头,将水换作松脂油!

凌府在火灾中无人生还,并不仅仅是官府封锁凌府不让他们出来,还因为后院的井水变成了松脂油。

凌府的下人也许急忙救火,来到外人所不知道的后院水井。他们奋力舀水泼向燃烧的火,那火焰却越蹦越高,直至将他们吞没。

凌愿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阿娘阿爷作为主人,也许是故意不逃,营造出凌府全死了的情形,留凌愿一条生路。

可其他下人会甘心吗?后院那条路很隐蔽,因此不但外人不知后院有水井,也不会去后院拦着要逃生的人。

始作俑者分明极熟悉凌府的构造,他要的就是凌府的人全葬身于此。何其狠毒!

那么到底是谁?阿爷的好友会做出这种事来吗?

那个人,还活着吗?

林梓墨那边已经在行动了。而她则来到朝黎府,亲自调查大量松脂油的来源。

头痛,真的痛。凌愿揉了揉眉心,快步离去。

凌愿走得急,没注意到树林阴影处,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李长安正盯着凌愿。

她来算舍院门口,却只顾着和越此星说话,一个眼神都不分给自己。

李长安不自觉瘪了嘴。明明是凌愿哄自己来算舍院的,结果只知道接越此星,都不来看她。难道凌愿只有在有求于她的时候才会理她?

得想个法子,让凌愿有事要找她帮忙。她下次不会立刻答应了,免得凌愿觉得事办的轻松,又不理她了。

凌愿注意到有人正幽怨地盯着她,不免好笑,走到前去笑吟吟地问:“二殿下可是在等我?”

二殿下很受用,但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略略一点头。

越此星在旁更加迷惑了。她记着凌愿的话,以为李长安不知道镜十四和栖木落是同一个人。

安昭对别人一向爱搭不理,怎么换了凌愿,一个镜十四,一个栖木落,倒有点上赶着的意味。真奇怪。

凌愿去拉李长安的手,温声细语哄着:“好啦,待会再来陪你。”

越此星眼睛都瞪大了,李长安的手原来是可以碰的吗?

李长安一向冷淡,没什么表示,接着凌愿广袖的遮掩,悄悄摸了摸她的腕骨,就又心满意足,气全消了。

凌愿心道,这也太好哄了。忍住笑,回头去喊越此星,额前络索随着动作荡起:“阿星,晚上广场办乞扎节,一起去吗?”

乞扎节是朝黎府的传统节日。每年六月晚上,人们会围在一起表演扇子舞,喝酒唱歌。

乞扎节时间不确定,是以斯尔族为了庆祝今日哈诺节开幕,专门准备的晚会。也让大家互相走动走动,增进情谊。

“好啊。”越此星两三步蹦过来。

凌愿指了指路:“往那边就是了,走吧。”

“哦。”越此星手本来是伸过来要拉凌愿的,闻言调转方向,变成一个人走在前面,另外两个在后头跟着。

她有点不自在,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回头看,凌愿和李长安目视前方,没有一点交流,仿佛不熟一般。却挨得很近。

衣料堆叠,她们紧握着对方的手,却不叫人看出。

到底是哪里怪?越此星想不明白,晃晃脑袋,一个人往前去,正巧瞧见宋弦蹲在草丛里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偷看李长安。

越此星明白,上武术课的时候宋弦就老偷看李长安,又好像有点怕她,不主动去找人说话—诶,不对,宋弦好像本来就不会说话。

她不由分说把人拉出来,道:“你怎么又躲着,一起去呗。”

宋弦愣住了。越此星认识她,她又不知道越此星是谁。结果还是被硬拉着到路上。

越此星回头朝凌愿得意一笑,分明是在说:怎么样?也是有人和我走的!

凌愿噗嗤一声,戳李长安的手臂:“你公主府的人被绑了,不管管?”

李长安心情好,淡淡道:“管不了。随她们去。”

凌愿两只眼睛眯着,装作很凶的样子:“你又不管啦?人家待会怪到我头上来,我可要罚你。”

“请吧。”李长安唇角勾起,头往凌愿那边靠了些,“怎样罚都依你。”

“那我可要好好审一审。”

两个人在后头嘀嘀咕咕的听不真切,宋弦却不能言语,越此星又觉得输了一局。

会说话有什么了不起的?越此星相信即使宋弦不能说话,她也可以和人家交流!

越此星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肚子,最后指了指天空。意思是:我饿了,肚子空的,需要食物。

宋弦歪头看她,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比了一套手语。意思是:气是从空中吸到肚子里的,你做得对。

越此星看不懂,权当宋弦理解了她的意思。压住自己的鼻子扮演小猪,意思是问她去吃猪肉怎么样?

宋弦这次真懂不了,虽然上次也没对。她看着越此星扮完猪演鸭子,装了兔子又当羊,不知道她究竟想干嘛。一撇嘴,快步离开了。

越此星看着宋弦的背影渐行渐远,顿时怒气横生。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她?

目睹了全过程的凌愿笑得太大声,被越此星狠狠剜了一眼。她清了清嗓,正色道:“有什么好笑的?二殿下,不要取笑她人。”

越此星刚想骂,不是凌愿自己笑的?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李长安低眉顺眼,轻声道:“见谅。”

越此星脑袋有点混乱,难道她听错了,真是李长安笑的?

那两个人笑声还有点像。

凌愿催道:“百味堂在前面,阿星你要吃什么先自己去买。”

“你们不吃吗?”

“广场上有卖小吃的。怕你吃不惯,所以叫你去百味堂买点。”

越此星饭量大,一个人能吃三碗白米外加两斤牛肉五个饼子三份粥。凌愿的意思是小吃她肯定吃不饱,所以让外带些正餐。

越此星明白了,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脸。但凌愿说过多吃是好事,她练武消耗大,很正常。

思及至此,越此星理直气壮地走进百味堂。

她前脚才进门呢,后脚李长安就悄悄扯凌愿袖子。

凌愿打了她一下:“做什么?”

“那边没有人。”李长安低声道,耳朵根突然烧红了。

凌愿作势要走:“你想做什么坏事,还要避着人?我光明磊落的,恕不奉陪了。”

李长安急了,拉住她:“不避人也行,只是我怕你在意…”

怎么理解成这个意思了?凌愿哭笑不得,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越此星抱着大包小包从百味堂出来了。嘴里还塞了根鸡腿。

凌愿赶紧上前帮她拿东西。李长安像只怨灵一样自动接过凌愿手上的东西,老实在后头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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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嘀嘀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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