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又要做什么？我身上的追踪器你应该还没取下来吧。”挣脱不开，沈筠索性侧过脸阻止江逸年的靠近，然而淡淡的木质香萦绕在鼻尖，怎么都忽略不了。
听出沈筠加重的那个又字，江逸年顿了片刻后恍然：“你之前生气，是因为这个？”
用寻常的语气揭穿自己的在意，沈筠勉强压住愠怒，只说：“你先把我放开。”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为这件事情生气？”耳边的声音听着有些无辜，听不出是真的还是装的。
沈筠闻言把脸转了回来，目光低垂着不去看江逸年：“你再不放开，我马上又要多一件生气的事情。”
他的睫毛挺长，敛下视线的时候能遮住眼底的神色，恰巧在这时候，江逸年身上的定时器再一次响起，注意力一被分散，手上动作一松，沈筠就趁机往后退了一步，和江逸年空出一段距离。
“这么快六个小时了？”江逸年看了沈筠一眼，没有再做伸手的动作，反而小声嘀咕了一句。
刚才在休息之前，几人约定好了六个小时后再次汇合，要是没有这个定时器的提醒，沈筠都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都没做什么，像是沙漏按了加速器，转眼就过去了六个小时。
“这里时间消逝得好像比我想象中快。”沈筠正了正神色，假装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的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空白，但江逸年莫名觉得，沈筠和这片空白毫不违和。
“所以我们如果要回去找他们两个的话，就得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江逸年同样调整了语气，这句话虽是个问句，但他说得十分肯定。
他们两个一人一句，好像就把刚才有些说不清摸不透的氛围给轻轻揭过了。
“刚才那个……”沈筠停顿了两秒钟给那股力量取了个名字后继续，“姑且叫它传输仪吧，出现的时机好像和地点没多大关系，去旧厂区的时候我和你都不止一次路过刚刚传输我们到表面的那块地方，不过我们都没事，传输仪也没有出现。”
“就冲刚才来看，它像是这颗星球上的某种机关，既然是属于这颗星球上的东西，那么大概率有它自己的规律，”江逸年嘶了一声，重新看向沈筠，“你觉得这个规律是什么？”
江逸年话音刚落，计时器的倒计时正好结束，发出刺耳的鸣笛声。
“时间？”
“时间？”
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江逸年伸手关闭了带在手腕上的定时器，顺便看了看通讯手环上的时间，确实过去了六个小时了。
沈筠看了眼江逸年的手环，也下意识伸出手，去看他自己手腕上的手环，他的手环除了刚落地这里的时候收到江逸年三条滞后的消息以及那个红色指向标，就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现在也是。
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了。
“你的手环风格，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了。”沈筠听见旁边的江逸年说。
那可不是，在这个时代任何产品尤其是电子产品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其实内里大多没什么区别，主要就是外观，久而久之成了一种追逐潮流，而沈筠对此的态度从来都是东西没破就能接着用。
而且就算是真破了，他动动手指就能瞬间修复，所以他手腕上的这个手环还是他二十多年前拥有的第一只，他们月神星自己出品的手环有一点好，只要更新了系统，那就和最新出品的通讯手环没多大区别。
“是啊，跟我一样大，二十多岁了呢。”沈筠低头看了眼手环，回答江逸年。
“你还挺念旧。”
“你的专注点是不是歪了？”沈筠意识到江逸年把话题扯远了，瞬间没了好气，“约定集合的时间到了，你猜裴千和容弋看到我们两个不见了会怎么样？”
“裴千大概率会着急你，容弋肯定不会紧张我。”江逸年思索一瞬，“不过这两个人嗓门大，再次一起呼喊的可能性最大。”
“是么，”沈筠一声轻哼，“我看你的嗓门也不小。”
“这事能不能过去了？”
江逸年耳朵尖又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嘴唇过白，看上去耳朵红的更明显。
这少爷向来都是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的，这幅模样倒是少见。
某个念头突然窜进了沈筠的脑子，他试探着问江逸年：“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江逸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这话居然是你问我的？”
沈筠：“回答我。”
江逸年右手扶着肩膀舒展，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是有点浑身乏力的感觉。”
“……”沈筠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刚才抱他的时候，那力道别提多大了。
“我说了你又不信，”江逸年表示很不满，“还有你话题是不是也歪了，我们应该讨论怎么快点回去，怎样才能找到传输仪出现的时间规律。”
沈筠眨了眨眼睛，把刚刚冒出来的想法摁了回去，说起另一件事：“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曾经拍摄的这颗比特星外圈有一圈不规则的凸起。”
“当然。”江逸年应声，“你提起这个，是在怀疑，所谓的传输仪和这圈凸起有关？”
沈筠点了点头，继续说：“总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如果把传输仪当作一个缆车，那么它就有雷打不动的运行轨迹，再如果这个传输仪的速度一直都是匀速的话，那么他出现的时间点和地点都是有规律的。”
所以严格来说，并不是和地点无关，而是地点得配合时间。
“有规律的前提，是它的运行轨迹需要有承载物，即是轨道，”江逸年顺着沈筠的思路接下去分析，“这圈凸起就是它的轨道，星球表面可以抵达地下城，反之亦然，说明这条轨道内外相通。”
如果他们两个想的都没有错，那么不规则的凸起就是一条类似于莫比乌斯环的轨道。
就是因为不规则，所以拍摄出来的整体星球外圈不是清晰单纯的圈线，而是看上去像重影。
传输仪就是在这条轨道上运行。
多少年来，从未停止过。
……
地下城依旧昏沉幽静，两架飞船格格不入地停在这片陈旧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包括飞船还是几个小时之前的模样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两架飞船中，各有一个陷入昏睡的人，其中一个的手环上，还带着已经倒计时结束的定时器，发出尖锐而持久的声响，却没有任何人，因着这声响醒过来。
好像再次陷入了和从前一样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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