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雨了……”谢砚望着窗外说道。
沈凉衣将那枝栀子插到书页间的缝隙里，闻言回道：“是啊，雨势还不小，估计得下个一时半会儿才停下来，对了，你带伞了吗？”
谢砚很想抬手蹭一蹭刚刚被男子亲到的地方，但她努力克制了下来，直视着男子漂亮的眼睛说道：“没有。”
“这样啊，”沈凉衣偏了偏头，显得有些可爱，“我正好也没带伞，看来我们得在学校多呆一会儿了，你后面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一起……”
沈凉衣还没问完，目光就落到了桌上谢砚被风吹开的画册上，里面夹了一个嫩粉色的信封，信封包装折叠得很好，封口处还贴了一朵小小的白云，光看表面，制作信封的人绝对十分用心。但一想到这封信出现的用途，沈凉衣面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
谢砚见男子突然不说话了，目光顺着男子的视线看去，看到自己画册里的情书时不由得一愣。
是谁把这个放在这里的？
谢砚伸手准备拿起来看看，沈凉衣却像是反应过度一般快速拿了过去，他紧紧地攥住手中的信封放在身后，低敛着神色问道：“谢砚，你怎么会有这个？”
谢砚顿了顿，没说话。
沈凉衣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翻江倒海，舌尖发苦，连着声线也有些不稳，但他表面平静道：“谢砚，你……这是要谈恋爱了吗？”
“你误会了，”谢砚蹙眉，“我没有收它。”
“那……”
“我不知道它怎么出现在这里，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谢砚解释道。
沈凉衣微松了口气，既然谢砚说不是那就真的不是了，“既然你并不想收这个，那不如我替你还给人家吧？”
谢砚点了点头，同意道：“随你。”
沈凉衣将信封收了起来，一转身就见谢砚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他心里一紧，问：“怎么了？”
“没事。”谢砚收回目光，问，“雨势小了一点，要离开吗？”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还是瓢泼大雨，现在就已经是绵绵细雨了。
“嗯。”
两人收拾了东西离开，沈凉衣稍稍落一步在女子身后，走到一楼门口时，谢砚将提着的画包放到脚边，沉默地看着面前雨幕中氤氲的雾气，远处的栀子树隐隐约约地掩映在水汽里，白色的栀子也看不真切。
沈凉衣陪她站了一会儿，许是站累了，他在谢砚旁边蹲了下来，突然，一阵冷风吹来一阵寒栗，他感到一股细流缓缓从腹部流过，沈凉衣瞬间一僵。
谢砚察觉到男子的异样，目光无意中瞥见男子身后的痕迹，她倏地偏转过身，沉默地将自己的防晒外套给人披在后背，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问：“……你还好吗？”
沈凉衣闷闷地“嗯”了一声，抓住手包的手骨节发白，微长的碎发遮住了那双含情的眼睛，漂亮的小脸苍白着，连着薄唇也带着几分宥白脆弱。
过了一会儿，谢砚又问：“还能走吗？”
谢砚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声，于是她转头一看，便发现沈凉衣的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腹部，低头的一段细颈白的发光，上面还隐隐有些虚汗，谢砚立马蹲下身来问他：“沈凉衣，你没事吧？”
沈凉衣抬眼看她，鼻尖发红，声音发涩，“谢砚……我……疼……”
沈凉衣委屈的语调仿佛长了勾子，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一句抱怨，谢砚却觉得那人是在向她撒娇一般。
谢砚斟酌了下，随后将画包背到了身后，拿过男子的手包放到了腕间，一个俯身就将人单抱了起来，“我先送你去医务室看看。”
沈凉衣乖顺地靠在女子的臂弯里，半长的头发散落下来，落出一个精致白皙的耳垂来，他一向是艳丽逼人的长相，此刻却恹恹了神色，像朵萎靡的花。
这场葵水来得猝不及防，沈凉衣算准了日子以为是明天，没想到却提前了一天来，而且还是在谢砚面前。
沈凉衣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目光复杂地看着门外等着的女子，两人隔着一扇磨砂的门，他只能看到女子模糊的一个轮廓，但这并不妨碍他胡思乱想。
他是不是在谢砚面前出丑了？
女子一向避讳男子的月事，但他却直接让谢砚看到了他的不堪，要是谢砚觉得冒犯或者不想理他了，那他……
沈凉衣掐了掐指尖，丝丝的疼痛堪堪阻止了他发散的思维，原本知道谢砚拿了别人的情书就够生气了，现在又来这一出，他简直想直接挖个洞钻进去，然后一辈子不出来算了。
“门外那个是你女朋友？”校医见人换好衣服后走过问。
沈凉衣抿唇没说话。
“原来是小情侣闹别扭了，”医生轻笑一声，“你这个女朋友挺不错的，刚刚送你来找我的时候，我看她倒是挺担心你的，别的女人都是粗枝大叶，也就她不厌其烦地听我唠叨嘱咐了这么久，你看……”
医生示意了下门外等身影，“人家还在外面等着你呢，我看人一向很准，这样的女子在现在越来越不多见了，你可别放跑了她便宜了别人。”
说完医生就把谢砚叫了进来，谢砚先是看了一眼床边的男子，见人没事后才面向医生，男校医了然地挑了挑眉，给人嘱咐几句就离开了。
他还是不要妨碍人家小两口了。
人老了，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甜甜蜜蜜的东西了，会牙疼。
谢砚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医生意味深长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在暗示她什么，是她的错觉吗？
“谢砚。”
“嗯。”
谢砚回过神来，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就是……”
“就是什么？”
沈凉衣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轻声道：“就是医生说你是我女朋友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反驳？你……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啊？
谢砚给人接了一杯热水，见沈凉衣接过喝了一点后，干燥的唇瓣终于湿润了起来，她才慢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沈凉衣倏地抬眼看她，一颗心猛然提起，剧烈的心跳开始疯狂地撞击胸腔，他感到肺部舒张困难，仿佛要呼吸不过来，藏在身侧的手也痉挛似的颤抖起来。
他的身体太兴奋了，因着这简单的一个尾音，他感到脑海中有根弦紧紧地绷了起来。
“谢砚，你……这是什么意思？‘嗯’是什么意思？”沈凉衣盯着谢砚的瞳孔认真问。
谢砚将人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一向清冷的音线带着一丝笑意，甚至不自觉地带上温柔意味，“‘嗯’就是你没听错，我确实想当你的女朋友，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剩下的话淹没在了男子的扑来的怀抱里。谢砚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随后顺势坐到了病床上，她将人耳廓的碎发拂到耳后，听着人激动地问：“阿砚，你说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个意思？是吗？”
“是，”谢砚再次肯定，笑道，“再说几遍，也是，满意了吗？”
沈凉衣突然羞红了脸，呐呐道：“满意……”
夏日的月光清凉，花枝轻晃，那抹飘忽的栀子如有实质一般躺在怀里，砸在心里，谢砚看着那双含情凝涕，欲说还休的凤眼，珍惜地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来。
她仿佛喟叹地说道：“一一，你真好看……”
沈凉衣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他感到脑海中那根绷紧的弦骤然松懈了下来，一声清泠的琼音仿佛从远处响起，穿云破月，行林莽莽，他看到一片混沌的泥沼，谢砚站在边上，朝他伸出来手。
“一一，到我身边来。”
“阿砚……”
沈凉衣低唤一声，长睫微微颤动，梦中混沌散去，他愣愣地看着女子陌生又熟悉的面容，直到那如初一辙的清冷声线响起，他才勉强寻到一丝清明。
他有些失落地想到，原来是梦啊……
沈凉衣:阿砚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
谢砚内心:是有亿点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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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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