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小偷啊——”
这个点花鸟市场里只有零星几个行人，没人愿意管这档子闲事，只远远的退开。
牧冈也跟着他跑，阮沅在最后面。跑在最前面的杨广然原本只是想看看摩托的去向，到时候报案也方便，没想到拐个弯就看到了翻倒在地的摩托。
旁边是另一辆违规停车的私家车，车前盖已经凹进去一个坑。
显然，这是那个抢劫犯逃跑的时候，因为速度太快，不小心撞到了违停在这个视角盲区的大车。
人已经不见了，应该是直接弃车逃跑了。
挺巧的，但瞅瞅这片旧花鸟市场凌乱的布局，倒也合理起来。那小偷估计是在这片地方初次作案，连当地人都不敢开那么快……
杨广然松了口气，“报警吧，他应该走不远。”
阮沅就报了警，在电话里说清楚情况。三个人试着找了找，实在找不到人，只好回到倒下的摩托旁边，准备等警察过来。
没过多久，旁边的小巷子里却有两个人走了出来。
打头的是个穿着邋遢的男子，手被反剪着，背后押着他的是个穿着休闲装，面容清冷的青年。
“刚才是你们在喊抓小偷？”青年松开手——小偷已经被带上了手铐，“是他吗？”
邋遢男子奋力挣扎，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上半身挣动的幅度极大。宋杳玖只得一只手抓着手铐，一只手压着男子的肩膀，才让把他的反抗镇压下来。
“x的，你们抓错人了！老子没偷东西！喂！我不是小偷，快放开我——”
青年冷哼，“偷没偷跟我去警局走一趟不就清楚了？你之前在巷子里抢别人东西，我看的一清二楚。”
“我没抢！那女的我认识！”
“是吗，那位女士可不像是认识你的样子。”人民警察可不会相信嫌疑人为了脱罪的说法，冷淡道：“有什么话，到时候慢慢说。”
“我不去！都说了你抓错人了为什么要我去！来人啊，警察乱抓人了——”
男子态度更加急躁恶劣，死活不愿意去局子里。
如果真是守法公民，只是走一趟警局而已，怎么会怕成这样？
宋杳玖本来还不太确定，现在被他这幅样子一激，非押着人去警局不可了。
他抓着这家伙的胳膊，不理会对方的叫唤，转头问这几个年轻人：“是不是这个人？”
杨广然惊讶，“你难道是……”
青年点了下头：“我是警察。证挂脖子上了，你可以拉出来看一下。”
“不用了……”杨广然奇道：“我们才刚报警吧，这也太快了……”这还没半小时呢，人都抓到了。
只是这个小偷……怎么好像不是原来那个？
警察叔……警察哥哥解释说他原本只是路过这里，正好听到他们抓小偷的声音，往这边赶过来的时候又正好看到这名男子把一名女子逼到角落里，试图抢夺女子的包，直接把他抓了。
“是这个人抢了你们东西吗？”
杨广然盯着男子看了又看，不太确定：“是——吗？”
“好像不是这身衣服……被他拿走的包呢？”
“可能是同伙。包里有很贵重的东西吗？”
“那倒没有。就是一些种子。”
青年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已经给同事打过电话了，人应该很快能抓到。我先把他带走了……丢包的人是谁？一起去警局立个案吧。”
阮沅乖乖站出来，跟着哥哥上了车。
犯人实在太聒噪，青年把人往后座一推，车门哐当一声关上——世界安静了。
他喊了两辆车，刚才那辆后座只有嫌疑人，由局子里的同事驾驶。另一辆是宋杳玖的朋友，同时也是个文员，听说这还有个普通群众需要去立案做笔录，自告奋勇来的。
宋杳玖和他打了个招呼，和少年一起坐进了后排。那文员笑道：“把我当司机呢？”
只是觉得这小朋友一个人坐后面也许会害怕，宋杳玖也没解释太多，开玩笑道：“你拿我当了那么多回司机了，让我也享受一回怎么了？”
文员嘿嘿一笑，专注开车。
宋杳玖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两眼。这丢了包的少年表现得还挺平静，对于坐在警局专车后座这件事显然接受良好。
跟他想的不同。
第一次去警局的人多少都会有一点紧张。这小朋友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看着呆呆的像是刚高考完的傻乎乎的学生仔，没想到居然这么镇定。
宋杳玖有点欣赏他了，不过出于习惯，还是多少安慰了两句：“别担心，你的包会拿回来的。”
实际上只是在发呆的阮沅：“嗯嗯……”
“也幸好你们没有起正面冲突。刚才那个男人，手里是有刀的，不确定他的同伙，也就是抢了你的包的人有没有带刀……”宋杳玖道，“不过，我记得这片地方有过类似的案件，十有**是同一拨人。那些人我有印象，胆子很小，不用怕。”
少年的反应有些慢，“……嗯？”
不太理解似的。
宋杳玖笑着解释，“当时是这位哥哥负责审讯的，这些我也是听他说的，你可以问问他。”
前边开车的文员听了说道：“哦，你是说去年前景河区的那个案子吧？”
那段时间局子里人员紧张，通常来说审讯这种事不在这位文员的职责内，不过在编的审讯员去负责大案子了，反正这种小偷小摸抓进来的，只能算是小案件，就分到了他手上。
即便业务不太熟练，不过也就是几个好吃懒做、不想打工才出去抢钱的二流子，连打架斗殴进来的小混混都比这些个扒手胆子大，文员任务完成的也还算轻松。
不过，后者用死皮赖脸来形容更合适……
用吃牢饭威胁了一通，很快就招了，偷盗抢劫这种事说到底只是民事案件，涉案金额也不大，关了几天就放了出来。
当时几个人几乎个个都发誓了，以后绝不再偷，只是没想到还是没忍住，这么快就被抓了个现型……
文员就道：“胆子是不大。就是不晓得怎么那么讨厌上班，找个工干干活不比上街偷东西好……”他职业病又犯了，“怕被抓，倒是不怕偷东西了。哎呦我这……不把他们抓进去做一两年牢，不长教训……”
阮沅问道：“刚才那个人也是？”
“那个男的？呃，不知道是不是去年那几个。”文员不甚在意，随口道：“这些人胆子都不大的，你也别怕。”
小朋友似乎听进去了，一路上再没问过什么。
宋杳玖把人带到了做笔录的地方，自己押着邋里邋遢的男子送进了审讯室。
另一个真正抢了少年包的人也找到了，只是这人拒不承认有同伙。不过，宋杳玖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嫌疑人嘴里的话除了专门负责审讯的专员，其他人只管当阵风放了就行。
毕竟也没几句真话。
只是，连宋杳玖也没想到，半个小时后，负责审讯的同事一脸兴奋的找到他：“宋队！你也太厉害了吧！”
“你带回来的那个男的，是c省那边追查了很久的那桩杀人案的重要嫌疑人！没想到这人居然跑到咱们广平市来了……”
宋杳玖：“……你说什么？？”
不是小偷，他抓了个杀人犯回来？！
“是啊！就是前几个月的那个杀妻案，还闹出了个大新闻的！宋队还记得不？”审讯员一脸‘人在局中坐，二等功天上来’的惊喜表情，“就是那个捅了自己老婆十三刀的人渣，听说当时没找到人，监控视频也发到我们内部群里了。”
他这么一说，青年就记起来一点了。
几个月前，副局长在内部群里发过两段视频，他也看过一遍。
录像的角度明显是民用监控。背景是客厅的那个视频里，男人和女人正在争吵，没过多久，他狂躁地拽着妻子的头发把她拉进了一旁的卧室，视频就此中断。
第二段视频里，画面正对着一户人的家门口。上一段视频里的男人面色正常的出门，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
群里还讨论过这件事。死者是五天后，被打不通她电话的朋友找到家里来，才发现的。据说现场有非常多的呈放射状的血迹，目击者直接被吓进了医院。
至于那个人渣丈夫，五天的时间，即使是在网线监控遍布、难以完全掩藏自身踪迹的现代社会，只要抛弃掉身份证和原有的通讯设备，竟也能让他如同融入大海的一滴水，彻底消失在人群中。
审讯员对自家队长上个班还能抓获杀人犯的绝妙的业务能力赞不绝口，“他已经招了，来广平是想找亲戚帮忙躲躲，没想到被您抓回来了……这也太巧了，大功一件啊！”
“你要去看看吗，队长？”
“……”
宋杳玖点了头。
他开始回想起今天的事儿。
最开始，只是很普通很寻常的出门准备上夜班。路上碰到了跟家人走散的小孩子，哭的可怜兮兮的。
他把那孩子送回家，也就是那片布局有些乱糟糟的老旧居民区，准备走回大路上时，又听到了抓小偷的声音。
听起来十分凑巧，不过宋杳玖也习惯了。
他从小就是这样。总是会遇到很多寻常人几个月才会遇到一次的事情，譬如有人撞了人肇事逃逸，被小小年纪的宋小朋友看到了；再譬如上学路上偶然撞见小混混们在巷子里打五十人以上的大型群架，一个电话全部送进警察局……
也正是因为这种走路上都能碰见人贩子抓小孩的奇特体质，被偶然认识的广平局局长惊为天人，好话歹说让人家小青年报了警校，一毕业就招了进来。
自从宋杳玖正式加入广平市中央警局，不用说破获的案件，就连新案件都成倍增长……
后来还被相熟的朋友戏称为‘男主光环’，因为有宋队在的地方，总是会冒出点儿麻烦事儿。
简直就像世界的主角，主角的人生当然不会平凡啦。
……虽然讨厌麻烦的宋队本人并不想要这样的体质。
话又说回来。他听到了抓小偷的声音后，迅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在一小片楼与楼之间的间隙中看到了起了争执的一男一女。
男子衣着脏乱，头发也乱糟糟的，伸手似乎想去抢夺女人的手提包。女人惊叫一声，又好像压着声音。等突然出现的青年警官快速制服男子后，女人已经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包也被见缝插针的抢了回去。
所以他才会认为这两人并不认识。当男子说出他和女人是熟人的时候，也没有相信。
因为那道抓小偷的声音，先入为主的认为这只是个寻常的抢劫现场。却没有想到这名男子有些眼熟的脸，和几个月前那两个视频里的极为相似。
审讯员还在絮絮叨叨：“他说他是一路坐大巴到这边来的，他有个表亲住这边，已经嫁人了，不愿意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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