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只是不起眼的插曲,结果接下来的几天她早上会在书袋里藏几块糕点给我,她把书房里造型最漂亮的墨砚送给我,她甚至把宫里最轻、最薄、最华丽的绸缎赏给我,雨里她把伞让给我,风里她把披风让给我……
一次是偶然,那一次又一次就是刻意啊。
这天夜里,我来到父亲的书房,我将最近永定公主的不寻常的举止告诉了父亲。
父亲听了我的描述,似乎一点也不奇怪,最后只是问我:“你觉得永定公主怎样?”
我想了想,说道:“儿子听从父亲的教诲,与永定公主并无深交。”
父亲叹了口气,起身关上门窗,又重新坐下,斟酌道:“你知道我将你乳母派在殿下身边吧?”
我点点头,乳母为人可靠,派去照顾殿下我很早就知道,只是现在谈到乳母,我猜不透父亲的用意。
“乳母前些日子托人告诉我,说殿下一直在打听你的喜好,对你也颇另眼相待,似有讨好之意。”
我似乎理解父亲话中的意思,却立刻又认为父亲的无稽之谈。
我反问道:“父亲这是认为殿下喜欢我?”
父亲说道:“不是我认为,而是很多人,从永定公主进宫,除了对你还未对别人有如此用心过。”
我否定道:“这又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永定公主是想让我在上书房给她打掩护,免遭太傅的责罚。”
父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又正色道:“算了,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最近骠骑将军回来了,特意向我打听你,你想不想跟随骠骑将军去下邳?”
我心下一喜,立刻问道:“父亲终于同意我去沙场了?”
父亲看着我道:“现在是让你离开陪都躲躲风头,你可给我记住了你是司家唯一的男子,沙场上刀剑无眼,你给我在下邳老实点,不行,回头我还得跟骠骑将军嘱咐嘱咐......”
我不赞同:“我为什么要出去躲风头?我明天去上书房当面同殿下说清楚。”
父亲气的直吹胡子:“说清楚?这种事情怎么说清楚?”
我也毫不退缩:“就是告诉殿下,我有心上人了。”
父亲也不意外的问道:“是骠骑将军的千金?”
我立刻道:“是,我们两年前就约定,一起收拾旧山河。”
父亲对此颇不屑:“小孩子之间的约定怎么能算数!?”
我却坚定的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儿子此生不会辜负魏湘。”
父亲却说道:“父亲自始至终都在教你,话不能说的太满,事不能做的太绝,尤其是这感情之事,世事无常。罢了罢了,谁又没有年少轻狂呢!”
父亲最后对我说:“这些都不重要,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你就不用进宫了。”
我回到屋里,回想着与永定公主的相处,她会喜欢我吗?我不这么认为,让父亲产生这样的想法难道是因为永定公主的那些奇怪的行为?!
那时可以同魏湘并肩作战的念想充满了我全部的大脑,丝毫没有再去思考永定公主的那份不确定的感情,或许在我的内心深处是恐惧那份感情万一是真的的可能性。
从那天起,我没有再进宫,直到我跟随骠骑将军离开陪都,我都没有再见永定公主一面。
骠骑将军见到我,粗大的嗓门对我说:“好小子,你父亲终于舍得让你出笼了?!哈哈哈哈”
我恭敬的给他行拜礼,“骠骑将军,以后就要听从将军的差遣。”
骠骑将军却突然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终于带你回去了,湘丫头临行前嘱咐我,说我要是这次还不能带你出来,我也不用回去了,你看看,我这养了个什么样的女儿啊,哈哈哈哈哈。”
我面上一红,还是恭敬的回道:“骠骑将军说笑了。”
骠骑将军又含着笑意对我道:“行了,赶紧归队吧,不要以为你有湘丫头当护身符,我就另眼相看,说到底你也就是我手下的兵。”
我又恭敬的给他行拜礼,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身边是和我年纪相仿的将士,看到我,立刻自来熟的介绍自己:“我叫赵昀,是个校尉。你叫什么?”
我目朝前方,回道“我叫司昶,也是个校尉。”
赵昀立刻说道:“那感情好,以后我们一起混。”
就这样,我认识了自己此生最好的兄弟--赵昀。
经过一个半个月的行军,我们到了下邳,在这里,我见到了魏湘。
我看着魏湘她,她一脸惊讶看着我,我笑着说:“你这什么表情?”
魏湘回过神来,说道:“我只是很惊讶能在这里见到你,司家大少爷。”
我带着些自豪说道:“我可没有忘记那时的约定。”
魏湘却直接道:“我两年前就跟着父亲四处征战,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我解释道:“长安城发生了很多事情。”
魏湘点头道:“我知道啊,你们找到了流落民间的永定公主,这样也好,我们这样也算是出师有名了,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继续解释道:“这位永定公主也拜在了谢太傅门下,谢太傅不忍中断我的学业,就让我成为永定公主的伴读。”
魏湘脸色一变,打趣道:“朝夕相处啊。”
她这酸溜溜的语气让我心情舒畅,我问道:“怎么,你这是吃醋了?”
魏湘嘴硬道:“哼,才没有,就是想问问这位永定公主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也没有继续问,反而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只是这位永定公主的伴读,又不是永定公主的侍从。永定公主现在的处境我也不清楚。”
魏湘不愧是我的青梅竹马,立刻理解我话里的意思,喃喃道:“怪不得到现在都没有登基大典,我之前还问过我爹,不过,你也知道我爹那个粗神经,说什么登不登基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万人之上。”
我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问道:“你这边情况如何?”
说到战事,魏湘正色道:“下邳的情况危急,我们这边出了内贼,粮草被烧了,军心本就不稳定,现在这种情况无异火上浇油,好在你们来的及时,否则我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骠骑将军立刻将几位校尉召回营中商量对策,下邳的地理位置很特殊,为东部兵家必争的城池,内有泗水、睢水穿境而过,地理环境优越,易守难攻,此次高安的长子高旻率二十万大军直逼下邳。
骠骑将军看着下邳的地形图,然后念了一首诗:
沂武交流泗水通,岠峰独秀耸长空。
圯桥三进泥中履,羊寺遥闻夜后钟。
地见虹霓千丈翠,渔艇晚照一江红。
陵台夜月依然在,惟有官湖景不同。
他问我们:“这首诗你们听过没有?”
有一将领回道:“回大将军,这是当地的一首民间诗,说的是下邳的八大景,分别是:沂武交流、岠峰独秀、圯桥进履、羊寺夜钟、地虹千丈、渔艇晚照、陵台夜月、官湖景异八大景色。”
骠骑将军点点头:“我倒是忘记了方校尉是下邳人,这是我这次来从当地百姓那里打听来的,我对这岠峰独秀感兴趣,方校尉你来说说。”
那位方校尉拱手说道:“下邳有座山,名曰峰阳山,俗称岠山,主峰“白云峰”,云气蒸腾,耸立长空,古木蔽日,堪称邳睢独秀。”
魏湘问道:“父亲想从此山入手。”
骠骑将军点点头,开始安排战术:“岠山云雾大,造成视线模糊,我派人去岠山查看过,丛林茂密,也易埋伏,我们先不正面交锋,以岠山为掩护。”
后来我们几场战事都大获全胜,下邳城中的局势一改之前的颓势,这次骠骑将军让我和魏湘埋伏在岠山,接应方校尉的突袭。
我们埋伏在丛林时,发现了一只白鹿,当时情况危急,魏湘即使再喜欢那只白鹿也没有私自动手。
埋伏将对方的粮草付之一炬后,我问魏湘:“你是不是喜欢那只白鹿啊?”
魏湘点头:“那白鹿多么可爱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白鹿。”
我对她说:“如果你喜欢,那我帮你猎到它,就当做给你的聘礼。”
魏湘脸一红,急着辩解道:“你胡说什么?什么聘礼不聘礼的!?”
我看着她说道:“我们不是之前就说好了,我们一起收复故土,下邳只是我们在一起的开始。”
魏湘的眼睛亮亮的,对我说:“好啊,你毫发无伤的捉到那只白鹿,我就答应你。”
那只白鹿早已经藏在岠山深处,战事告一段落之后,我同赵昀来到岠山寻找。
等到我们找到那只白鹿,返回营帐之时,朝廷却派了使臣来到了下邳告知我与永定公主的婚事。
魏湘听完来使的旨意,绝望的看向我,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跑出了营帐。
我看着来使刘大人,问道:“这是我父亲的意思还是那位永安公主的意思?”
刘大人说:“这不重要,司校尉还是赶紧收拾随在下回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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