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太医赶到。
随着太医到来的,还有御林军。
他们训练有素,火速包围了此地,并且勘察地形,又将元宝身上的箭伤,赵世子所在的地方包括长公子在的地方等一系列情报记录汇总,并依据自身经验做出初步判断。
这之后进一步的判断,便要交给天子自行定夺了。
元宝和齐玉身上的伤经过简单处理后,便被御林军带了回去,面见陛下。
刺杀储君,罪同谋逆,自然得慎之又慎。
“公子,等下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一切让我来说。”
元宝以低不可闻的声音低语。
齐玉以同样的声音回道:“元宝,你到底要做什么?”
元宝:“救你,救我,救大家的性命罢了。”
齐玉:“你会不会怎么样?”
元宝摇头,“只要公子放心将一切交给我,会没事的。”
见元宝保证,齐玉才放下心来。
来到天子面前,果然如元宝叮嘱的那样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见从齐玉那里问不出,天子便将目标放在了元宝那里。
面对跪在地上的元宝,天子冷声道:“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
元宝忍着痛,艰难磕头,道:“小人知道,小人不敢欺君。”
天子微微颔首,“那好,你告诉朕,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元宝再次磕头,回道。
“小人正在和公子一起打猎,途中偶遇殿下,因一见投缘,公子与殿下进行了简单攀谈,结果在这时从远处射过来一支箭,方向正好是殿下所在的方向,小人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扑倒了殿下,幸尔殿下无恙。”
天子沉默了一下,转头扫过太子亲卫。
“他的话可为真?”
亲卫知道,这时要是承认当时他们不在,立时,陛下便会以渎职的罪名将他们满门斩首。
索性赵世子也死了,这个书童又这样说了,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们当然不会戳穿这一谎言。
“是的,小人们亲眼所见,这个书童所言句句为真。”
天子又看向楚慈,“太子,你说。”
楚慈此时也不可能戳穿元宝,毕竟,欺君可是杀头的大罪。
“是的!一切正如这位书童所言。”
天子再次看向负责勘察的御林军,“可查出什么了?”
为首的统领抱拳出列,说道:“按照当时的站位,箭的方向和深入程度,的确是冲着殿下去的。”
其他可以造假,伤势可造不了。
便是一分一毫的差距,在他眼中也将无所遁形。
“那么,朕的爱卿也是因为救太子心切,才小心误杀了世子,是这样吗?”
元宝再次磕头,“是的,小人亲眼见到世子还想要射第二箭,只是在那之前,长公子先射中了世子。”
天子淡淡盯着下方跪在地上的少年,片刻后才伸手召来两名侍卫。
“来人,此人污蔑皇亲,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在场众人皆愣了一下,齐玉正要出列,齐言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此时无论说什么话都会引起陛下怀疑。”
齐玉咬了咬唇,“可是……”
齐言回以一字:“忍!”
现在他们只有忍,不然,刚刚元宝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还不去办!!”
这下侍卫也不再迟疑,连忙将受伤未愈的元宝拖出去行刑。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这时天子才笑了笑,看向旁边站立的齐昌。
“爱卿,这些刁奴平日里最喜欢撒谎,不打几板子,让他们受受苦,怕是不会说真话。”
“爱卿不介意吧?”
齐昌淡淡一笑,“陛下说笑了,一介奴仆而已,臣又怎么会介意呢。”
“只是可惜那位赵世子,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若是有来世,他怕是会后悔托身皇家。”
天子亦回以一笑:“爱卿说得正是呢。”
两人又互相客套了几句,直到外面声音停了,听侍从来报元宝被打晕了过去。
他却冷漠无情说道:“将他泼醒,拖进来。”
侍卫领命后转身出去,不多时便带着被打得血淋淋,几乎丢了半条命的元宝进来。
“这下,你可愿说实话了?”
元宝趴在地上,艰难张开嘴,“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天子心中愈加不快,正想让人拖出去打,打死了也不妨时,齐昌说话了。
“陛下一再对一介奴仆施以强刑,莫不是不认可他的说法?想要从他嘴里问出别的东西来?”
“若陛下疑我齐家忠心,便请下令治罪,我等绝无怨言。”
说着便跪下请罪,同时齐言与齐玉也跟着跪下。
受齐家庇佑的一干人等连忙跪下请陛下开恩。
如此,周围便没剩下几个站着的人了。
见到这一幕的天子恨不得直接下令将这些人都杀个干净。
可他又知,他若真这么做了,怕是等不到他们死,自己先被请辞了。
强压下心中怒气,天子连忙换上一副关切表情,走下去扶起齐昌。
“爱卿勿怪,朕也是担心其中有疑,所以多问几句罢了。”
“既然他在强刑下也不曾改变说辞,想来是真话无疑。”
接着转头吩咐道。
“来人,将他扶下去,好生照顾,请太医过去诊治,要用什么药,只管在太医院拿就是。”
齐昌再度开口,“陛下不必如此费心,太医劳苦功高,何必折损身价,为一奴仆治疗。请一位郎中过来,开一副药方吃两剂也就是了。”
见此,天子也不坚持,只说道:“爱卿安排就是。”
说完,便往外走,走到门口,才来了一句。
“散了吧!”
接着便离开了。
不多时,走到一处隐秘角落,见四下无人,才握拳狠狠砸向周围一棵树的树干。
该死!
……
另一边,元宝被小心抬回了帐篷。
齐昌特意找了上京最擅治外伤的大夫赶来为元宝治疗。
当裤子褪下,看着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的屁股与后背,就连见多识广的齐昌也不免皱了皱眉。
看来,陛下对他齐家很是不满啊。
同时他也在感慨,好一个忠仆,在这样的强刑下也不肯屈从。
试问天下,又有多少。
“你们照顾好他,要用什么药尽都买来,务必要治好他。”
对这样的忠仆,齐昌自然是舍得的。
交代完一切后,齐昌才离开,随他一同离开的还有齐言。
等到了帐篷,屏退众人后,他才向齐言询问事情真相。
面对自己的父亲,齐家家主,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齐言说明了一切原委。
听完后的齐昌忍不住低声吼道。
“为了救齐玉,你居然敢直接射杀世子?你可知今日若不是齐玉的书童宁死不改口,你将会以谋害皇族的罪名被皇帝治罪。”
“他本就看我们齐家不爽,你居然还主动给他递靶子,平日我对你的教诲,你都忘了?”
齐言跪在齐昌面前,摇了摇头。
“父亲对齐言的教诲,齐言一刻也不敢忘。”
齐昌气的直喘气。
“那你还敢做这种事?”
齐言回道:“只是,齐言既是齐家长子,也是三弟的长兄。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在自己面前。”
庇护齐家以及齐家子弟,本就是他的责任。
齐玉也是齐家子弟,他并不觉自己行为有错。
“孰轻孰重,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吗?”
齐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可他……是我的弟弟。”
齐昌:“你是齐家长子,当你拥有这一身份起,你便不再有人类应该有的情感。你的言行只能是为了齐家,而非某一个人。”
“今日你便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说完,齐昌便走了,唯有齐言跪在原地,体会刚刚齐昌临走前说的那段话。
可没一会儿,他便不自禁想到了另外一处,至今未醒的元宝。
为什么……他要救自己呢?
站在高处,他亲眼见到了元宝带着太子过来,并且刻意让太子站在了赵世子不容易看到的地方。
这之后的种种行为无一不再证明一点。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自己脱罪。
可是,为什么呢?
救了自己,他能有什么好处。
不救自己,他又能有什么坏处呢。
齐言想不出来。
跪着想了整整一夜,他也想不出来。
天亮后,他艰难起身,因膝盖跪得麻木,他不禁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就站稳,站得笔直。
珙桐从外面进来,伸手想要扶自家公子,齐言却摆了摆手,转身往外走。
“他如何了?”
珙桐知道公子问的是谁,认命答道。
“还未醒,不过大夫说了,并无生命危险,只是要多趴一些时日了。”
齐言点点头,便向元宝所在的帐篷走去。
若看外在,一点也看不出他曾被罚跪一夜。
走到门口,他对着珙桐说道。
“你在外面等。”
接着掀开帐篷帘,走了进去。
里面很安静,唯有烛火照明,所以显得昏暗。
床上趴着的元宝眉皱的很紧,两条眉毛都快连在一起了。
齐玉趴在床边,也在睡,应该是照顾了元宝整夜,最后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他轻声走过去,小心推醒了齐玉,在他想说话时伸出手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齐玉反应过来,忙压低声音。
“长兄,你怎么来了?”
齐言坐在床边,对着齐玉笑了笑。
“三弟,你去睡吧,这里有我。”
齐玉立刻摇头,“长兄公务繁忙,怎可劳烦你,我来就好。”
齐言回道:“无碍,你去睡吧。若元宝醒了,你却累倒下了,他知道了,肯定不会开心的。”
齐玉仍旧有些纠结。
“可是……”
齐言再次说道:“去吧。”
见长兄坚持,齐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若长兄有事自去便是。”
齐言点点头,见齐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床上的元宝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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