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许久，齐言才总算想好内容，下笔如行云流水，不一会儿，一封字迹规整，却又不失笔风的奏章便写好了。
元宝好奇，凑过去仔细观摩。
齐言见他如此，不由得笑着问道:“如何？”
元宝双眼睁大，由衷夸赞，“长公子的字写的这么小，居然没有成一坨，而且字与字之间的距离空的都差不多，真厉害。”
这样的字迹，搁他，就算再练十年，也不可能做到。
齐言:“……”
非常另类的夸赞方式，不愧是他。
“那你都认识上面的字吗？”
元宝将头别到一边，腹诽道，不问这个，我们还能一起愉快玩耍的。
“好啦，我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不认识也没有关系。”反正有他在，他认识就行。
“等下你想出去走走，或者回房间休息，亦或是做别的什么事，都随你。只一点，别累着自己，外出的话多穿点衣服，记得早点回来，夜里冷，露气又重，不要冻着自己。”
面对齐言的殷切嘱托，元宝点了一下头，“好。”
“我去一趟宫里，午饭时分不一定赶得回来，记得按时吃饭，喝药，照顾好自己。”
元宝再次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齐言又嘱托了几句院中伺候的女使，这才拿着写好的奏章离开了。
齐言走后，元宝坐在原地，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昨天……有发生过什么吗？”
今天的齐言很不对劲，实在……太温柔了，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为人。元宝只能猜测昨天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他今天突然转了性。
被问的女使很是为难，长公子嘱咐不让他们告知实情，以免让小公子为此心忧。可如果不说，小公子为此烦恼，对身体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该怎么办呢？
从小只学了如何将主子伺候好的女使，并不知道能解决目前困境的良策。
见女使为难的脸色，元宝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
“抱歉，我没有想让你为难的意思。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女使如蒙大赦，连忙应了一声，行礼后，转身告退。
时隔半年，他几乎忘却了，院中下人是不被允许与他有过多交谈的。至于外出，多半也仅限这间院子吧。
元宝对此没有任何怨言，毕竟，是他自己选择主动踏入这间牢笼的。
午饭时分，齐言果然没能回来，只差了人回来说了一声。
到了晚饭时分，齐言仍然没有回来，想来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
元宝坐在浴桶里，艳红色的玫瑰花瓣衬得皮肤愈加白皙耀眼。
除了自己，他没有什么能给齐言的。为了贺麟，更为了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他也只能把自己给出去。
泡的差不多了，元宝起身，从浴桶里出来，用帕子擦干身上的水珠，接着伸手拿起一件薄如蝉翼的红色纱衣，披在身上。
看着穿了跟没穿几乎没区别的纱衣，元宝突然觉得自己和青楼楚馆里以色侍人的妓子没有任何区别。
……
临近半夜，齐言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宫里出来，回到了齐府。
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这些家伙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个个叫的比谁都凶，说话时那叫一个大义凛然，又是江山社稷，又是四海安宁，就是绝口不提此刻正处在水深火热的南方受灾百姓。
齐言伸手用力按揉胀痛的太阳穴，想到之后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越发感到前路艰辛。
“元宝睡了吗？”齐言询问院中女使。
女使点点头，“小公子很早就回了寝室，现下已睡了多时了。”
齐言再次发问，“午饭和晚饭吃了多少？药有按时喝吗？”
女使回应，“午饭和晚饭吃的不多，药都有按时喝。”
齐言又问了几句，女使一一回应后，齐言便让人下去了。
洗漱后，齐言轻手推开了寝室的门，靠近床的地方亮着一盏小灯，在深夜里，就像为在外游子指引回家路的路灯。
齐言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掀开床帘，元宝微闭着眼，呼吸和缓，的确是睡着了。
想要触碰脸颊的手伸到一半，又恐手冷，凉到元宝，又缓缓往回收。却在收到一半时被另一只突然从被子里伸出的手抓住了。
齐言愣了一下，看着突然睁开眼的元宝，疑惑问道:“是我吵醒你了吗？”
元宝轻轻摇了摇头，“我一直在等你。”
齐言心中一暖，柔声说道:“下次不用等我，困了就早点睡。”
元宝却再次摇了摇头，突然坐起身，双手环保住齐言的脖颈，将仅穿着一层红纱的身体主动贴了上去。
“你为了筹粮这样辛苦，我总要给你补偿。可是，作为一介奴仆，也没什么可以给长公子的。思来想去，唯有贱躯一具还算能勉强入眼。”
“我会努力让这笔交易看起来等值的。”元宝认真说道，接着凑近齐言的脸，想要与他亲吻，却在即将触碰到时，齐言突然侧过头避开了。
元宝表示理解，“嫌脏的话，不亲也可以。长公子比较喜欢什么，我都可以去学。”
齐言咬着牙，双眼猩红，差点没忍住吼出来了。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元宝眨眼，顶着一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望着他。
齐言深吸一口气，本就疲惫的身心变得更加无力。
“你明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却不肯给。可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却一次次拿你的性命做筹码，逼我不得不妥协。”
“元宝……你觉得你这样做，对我公平吗？”
“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样愚蠢！”
他难道不知道元宝是故意吃药，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虚弱不堪，以此让他心疼，让他顾不得衡量利害，就头脑一热答应所有吗？
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可即便知道，该心疼的还是会心疼，头脑一热的时候，理智也不会及时上线阻止，就算事后，也不会后悔当时做下的冲动决定。
齐言自问，做到这一步，对方也该满足了吧？
可看看现在，一副好像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得到这具身体的架势。他齐言，就那么缺男人吗？
“你如果不想给我最想要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
“但你若还想让我帮你筹粮赈灾，最好认真思考一下，接下来，你应该怎样与我相处。”
说完，不待元宝回答，脱了外袍将其裹在元宝身上，抱着人一起躺在了床上。
“夜深了，睡吧。”
说完便将头枕在元宝肩膀上，随即闭上了眼睛。
元宝也跟着闭上了眼，却并没有睡着，脑子里一直在想齐言说的那些话。
他的确很清楚齐言一直想要的是什么，但他不愿，也不能给。
可若是不给，贺麟会死，数百万百姓也会有很多被生生饿死……回想之前见到的那些流民，尤其是那个为了给自己孩子讨口吃的，被打死，临死脸上还带着笑的妇人，他又如何忍心接受这一残酷结局呢。
元宝以前从没觉得自己是舍小我为大家的大公无私类型。
可眼下，面对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的局面。他真的没有办法，完全没有办法去说服自己，人都是自私的，就该为了自己着想。
元宝几乎是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齐言睁开了眼，他同样也一夜未睡。
试着将枕在身下的手小心抽离，元宝却突然转过身，面对向他，并且睁开了眼。
“只要你愿意筹粮赈灾，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元宝认真且坚定说道。
齐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要你的真心，不是虚情假意的伪装，而是你的真诚相待。我还要你爱我，现在做不到也没有关系，但你要试着一点点喜欢我，接受我。”
元宝:“我的真心，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齐言毫不犹豫:“我可以。”
“那好，我答应你的条件，只要你愿意筹粮赈灾，你说的我都可以做到。”
“那你亲我一下，再对我说一句【哥哥，我爱你】。”
元宝:“……”
“不说的话，今天的早朝我可能会因为身体不适缺席。”
行！他豁出去了！
元宝眼一横，心一定，果断伸手捧着齐言的脸亲了上去，并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下，说出了那句台词。
“哥哥，我爱你。”
齐言瞬间开心了，笑容顺着嘴角，很快就蔓延至全脸，钻进了眼中，久久未曾散去。
“行，我感受到你的诚意了。”
齐言又凑过去，亲了亲元宝的嘴唇。
“等下记得吃早饭。”
叮嘱完，齐言便坐起身，掀开床帘，下了床。
“好好休息，我先去上早朝了。”
元宝缩在被子里，嗯了一声，等床帘再次合拢，才翻了个身，将自己裹进被子里，默默做起了心里建设。
他必须说服亦或是催眠自己，否则，接下来的事情多半是进行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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