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强取

陆晏的眼神忽得让陆潇害怕,她奔过去扯他的袍角,

“哥哥,姐妹间情谊深厚,潇儿和她开玩笑呢,您不让潇儿惹事生非,潇儿有认真听的。”

陆潇嘴上那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要不是偶然间在亲哥哥的案牍间看到了赐婚李佑安的事,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要被狐媚贱人抢走了。

所以她又吵又闹,不惜长跪养心殿外求情。这才把宋哥哥夺回自己身边。

但对于陆晏的冷淡是本能的害怕。

哥哥很早就是储君,在她和现在的王爷、公主游街走马,享乐人间时,他已经在父皇的御书房学习处理政事了。

他好像从没笑过一次,给她收拾烂摊子时都冷冷的。三两下利落处理完就让她自己待一边。

别的皇女会炫耀自己有靠山,陆潇虽然有个亲哥是太子,一向张扬的她却不敢多说。怕看见他淡漠的眼神。

母妃死后没多久,他正式地开始掌权,手段高明,踩着众皇子的身躯,兵不血刃地继位。

昔日的兄弟姐妹在一夕之间关系骤变,所有人都称他为万岁。

他整个人越发冷淡,亦或是说他本性如此。谁都入不了眼。

陆潇也就明面上和他闹着,触及到底线,是怎么也动摇不了他的。

他说身为皇家,要克制**,该放手的就要放手。

她此次得偿所愿后竟然还炫耀,说要把人打杀了,难怪他会生气。

陆潇慌不择乱,眼含泪花道歉,“哥哥别用那种眼神看潇儿…”

冷白的大手没有训斥,反而摸了摸她的头顶。

陆潇后悔地看着他,“哥哥…”

他的语气难得温柔下来,“你准备今晚设宴吗?需不需要王海留下来帮你准备?”

陆潇有些发懵,还以为他在用什么新的阴阳人的法子。

“哥哥不怪我约李妹妹出来?”

“嫁给了心上人是很值得分享,哥哥这次不怪你。”

陆潇还没被他这么肯定过,娇妍的人儿兴奋地让王海留下来备宴,丟了颗葡萄在嘴里咔嚓咬碎,整个人像躁动的小兽。

李佑安,这次定然让你有来无回。

敢让本殿跪到昏迷被天下人嗤笑,这账肯定跟你算。

公主府内有一高处可以俯视大半个京城。夜色慢慢昏沉,车辙痕迹清晰,人马稀疏。

华灯慢慢寂灭,唯有几处是亮着的。贫苦的人家并不会费多余的灯油钱。

让看惯热闹灯火的天启二十六年之人来看,未免太过萧瑟。

前世就算到最后,夜市还是繁闹的,处处灯火,护城河里会飘着花灯。小到香粉坚果子,大到铁器船只器械,都有夜市买卖来往。

有价无市的情况很少出现。

这一切还要得益于固执己见的李清琛。新政改夜禁,降税费,开放贸易等一系列经贸政策让所有事情变得不一样。人人都骂她奸臣,青史也将她除名。却活在她带来的改变里。

陆晏黑沉的眸子闪现着前世的种种情形。抬起手撑在栏杆上,又向前伸了伸,仿佛要触碰到什么。

李清琛…你是不是有苦衷。

他有一瞬间的犹疑,但这份动摇很快被战火纷飞的城墙,遍地哀鸿的民众,还有大雪日枯坐的自己所替代。

“陛下,小心着凉,您要的剑给您带来了。”

禁军统领给他披了件大氅,又呈上了陆晏要找的青龙剑。

剑鞘碧透寒沉,黑夜中闪着锐利的幽光。

陆晏拿着随手一挥,将一片雪花一分为二。

统领看到宝器两眼放光,“果真是上斩叛臣,下慑刁民的传世名剑,这东西陛下您不提都要在藏宝阁里落灰了。”

武官貌粗,心却不粗。现在朝堂上分成两派,水火不容。现在首辅即将退位,谁来继承大权是最具争议和血腥的问题。

陛下这时拿出剑,恐怕心里已然有了偏向。

“陛下,属下斗胆请问,这剑是用来对付革新派还是保守派的,属下们也好有个准备。”

帕巾湿润的雪粒子轻轻擦拭着剑身,陆晏却没有个确数。

心情就像纷扬的雪花一样,乱舞成一团。

公主府外风雪兜头,停了辆低调奢华的李府马车。

车夫扬着马鞭,勒马悬停。

没等下人将车厢里的人引下来,一双手一左一右,分开帘子,衣着单薄地几步下了马车。

随从给来人披上御寒的披风,她着衫裙,褶皱布衫一步一动,没等系好就复又走动起来。

整双眼睛可以想见的纯透明亮,意气风发。

“等等,大人,手炉还没拿。”

侍从急得追着喊。

“啧。”她抬手往口误的侍从后脑一拍,眼神微变。

仆从小心地重新称呼,“姑娘,是李姑娘。”

她满意了,施以一笑。等着公主府的管事通传。

突然她似有所察,猛然抬头看向观景台陆晏的方向,眼中锐利,狠决。

隔空相视,陆晏死去的心一点点跳动起来,鲜活的血充盈着枯竭的经脉,注入新生。

这就是,真实的她么。

果然是一个极为艳丽娇媚的女人。

黑夜浓稠,还混着风雪,陆晏不怕她提前警觉到逃走。目光肆意打量着她,每一寸每一厘都不放过。

果然,她眯了眯眼睛,皱了下眉很快移开视线,拍落兜帽上落的一层雪,并未起疑。

禁军统领从未见过他们陛下的眼神能如此热烈又偏执,心中骇然之余,翘首望了望。

马车来的痕迹已然被掩埋,一个女人端端正正地站着,身边仆从一两个,急着给她撑开透亮的油纸伞。

统领很快收回目光,啧了声。心想,不过是个女人。

不对,漂亮的女人。

眉目间有些熟悉,不知在哪里见过她。

唉?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平常所接触的不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吗?怎么能熟悉一个女人呢。

统领揉了揉眼睛待要再看,身边人的气场已然沉下来,语气冷冰,

“看够了么。”

统领难得红了耳廓连连后退,举起双手来,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干。

陆晏淡淡睨了他一眼,最后没说什么。

再次投向她的视线已然带上了些久违的不满。雪白的鼻尖被冻得通红,纤细的十指握在一起,捧着手炉靠近脸颊。

陆晏心情不明,“陆潇给人的下马威也该够了吧。”

骄纵的公主殿下行事惹了君主不满,统领为了将功折罪,腰间的刀当啷响着,跑下去传令。

鹅毛大雪飘着,四扇朱门开了最左边的一小扇,

公主府管事擦掉额上冷汗,姿态比之前谦恭不少,“进来吧,李姑娘。”

李清琛挑挑眉,怎么转性了?她还以为要多等些时候呢。

最近的一些事情弄得她很头疼。首辅要退位就得有继任者,她还不够资历能接手,可此番若不争退让给他人,政敌宋怀慎就掌握了大权。

近的且不说政见会遭打压,远点想,他比她大不了多少,死了退位的话,她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继任。

陛下态度好像是让他们俩握手言和的意思,把李佑安赐给保守派。

这更让她头痛,李佑安就是她本人呐。

所以得知柔嘉公主跪求养心殿外,现在又急召“李佑安”赴宴,等于送给她一个重大利好消息。

陛下肯定答应了自己的亲妹妹,另赐良缘。

政敌纠缠婚事必不得空,而她完美隐身有更多准备时间。

现在受些折磨换取消息也是很值的。

她拂了裙面,行女礼,面对苛待也温柔乖巧道,“劳烦管事叔叔带路。”

雪地的声音沙沙的。朱红深院,亭台楼阁,几转又回。

她沿路注意着标识,记了一遍路。中途换了个人,看着身手像军中之人,带着她奇怪地转了几个弯,直到彻底辨认不出方向,目的地才到。

尊贵到满身宝气的人儿抱着猫,百无聊赖地坐在主位。

不说不笑时,有几处很像她的哥哥陆晏。

“民女李佑安拜见公主殿下,殿下圣安。”

端方大气的行礼,见了这等大场面也丝毫不怯,压根不像传闻中那样胆怯无能。

陆潇翻了个白眼,说话毫不客气,“本殿雪夜设宴只请你一人,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到得这样迟,罚你跪满一柱香再起来。”

明明是陆潇刻意把人拦在府外,进来后又绕路,羞辱够了后现在又扣了个罪名。摆明了是要报她跪地三天之仇。

李清琛轻点点头,刚抬起头的左膝又放下来,“殿下教训得是,民女自知有罪,不用一注香,民女会一直待到破晓,没殿下允许绝不起身。”

她白皙的小脸平淡中透着果决。腰板笔直,忏悔中透着讨好。

陆潇扯了下嘴角。

宴厅之外,遥距几步的隔壁,统领急着点亮烛火。而从发式到衣角,无一处不精致完美的人儿一动不动地坐在太师椅上。

“陛下,咱们是要杀那样一个女人?还那么小心地步步缩减包围圈,禁军精锐之师怎么这样大材小用…”

统领说着说着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还好陆晏好像没心思理他。

磨得有些钝的木雕玉麒麟,随着包围圈的缩小,他内心极度地挣扎着。

有些疯狂地想把一切都袒露出来让李清琛向他道歉。

她认错那么快,肯定也知道他受到的伤害。

陆潇不屑一顾的东西,他却一直想要,想到快疯了。

要不干脆就这样把她虏走,囚禁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地向他忏悔一辈子好了。

就算受尽千夫所指,被嫌弃厌恶……

五指扣着桌案,滑到桌角,已然留下鲜红的五道痕迹。

陆晏眼底的光幽暗,最后明亮起来,终于想通了。

潇儿不愧是他的妹妹,活得这样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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