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那个头饰如顶着一窝雏鸡的人,是害死自己母亲的人。
也是皇上的娘亲。
“安定王以为,王室宗族子嗣应当如何处世?”
顾依咬着下唇,手指抠着凳脚。
“王爷,您得回话。”刘燕文悄声提醒。
太后的人已围住刑场,谁也没法跑出去报信,顾依觉得庆幸,只要尽早结束这顿惩罚,不让皇上有机会看见,就能避免不必要的争端。
“回太后,臣行事鲁莽,已诚心知错。”
“既诚心知错,便该诚心受罚。”
刘燕文磕下头,“禀太后,陛下有旨,罚安定王杖责一百,安定王正在受杖。”
屏风后的人影微动,“刘燕文,你是否内侍省公务过于繁忙,以致忘了廷杖之刑应当遵守的规矩。”
“回太后,安定王身上有伤,于是……”
“廷杖之刑不得任意中断。”顾依插嘴,“臣明知故犯,臣知罪。”
“王爷啊……”刘燕文无奈之极。
顾依咬咬牙,“接着打。”
屏风后走出一名内侍,对刘燕文说:“刘公公事忙,太后命我替刘公公监刑。”
顾依见刘燕文要开口,立即打断:“谁监刑,谁执刑,都是一样,别生事了。”
刘燕文只得退开,回头一看,发现先前那俩本就是太后派来的人已经提着廷杖在两侧待命。
“你俩!”刘燕文用训斥口吻:“当心着打!”
太后派的监刑官冷道:“素来廷杖不是着实打,便是用心打,何谓当心打呀?”
“你!” 刘燕文涨红脸。
屏风后茶盏碰撞,“安定王是皇上爱将,往日还得为国效力,自然必须当心着打。”
“奴婢明白。”监刑官躬身应答,直起身便喊道:“行刑!”
呼!两把廷杖高高抬起,执杖人把马步站稳,但闻一声报数便左右交替劈下,破风之势几近狠辣。
“呜!”安定王的痛呼硬生生卡在喉。
啪!啪!又是两杖,一样用力狠绝,震得凳脚往前挪动。
安定王紧紧闭着眼,抓凳的手用力得发抖。
“王爷,您要受不住就叫啊!”刘燕文紧张地搓手。
刘燕文知用杖的两人功力很是到家,这般打下去也许都不会见血,死是不会当场打死;残也不至于,廷杖半点没动内脏和骨头;可这内伤后续的痛能把人熬得生不如死。
按安定王逆来顺受、伤病硬扛的脾气,要是铁了心不想让皇上知道此刻的事,恐怕会隐忍到底不显露。皇上不是挨过这种打的人,不会知道这不见血的伤能多疼。
太后的心计真如毒针,细且要命。
十来杖过,安定王的汗已积累成滩,仔细看,嘴唇还在渗血。
刘燕文掏出手帕折叠起来,送到安定王嘴边,“王爷,您咬着。”
安定王挣扎般地撑开一点眼皮,松口的瞬间廷杖接连回落。
“啊……”安定王的痛呼依然压抑得很。
刘燕文把手帕放到安定王嘴里,安定王咬住了便又埋头死忍。
二十杖余后,执刑人的劲道没有半点显弱,安定王手脚不由自主地抽搐,似在代替嘴巴给外人传达主人疼痛的信号。
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晕过去?晕了至少还能暂停片刻,王爷啊!您就别撑啦!——刘燕文想这么喊来着,可又知太后定会借机加罚,只能希望安定王机灵一些,像那席墨生,筋骨强健一个武学高手,居然二十杖就给打晕,摆明在装啊!
好不容易等到四十杖,刘燕文不敢再看。
后来八杖仍然惊心动魄,一丁点儿不放水。
更惨的是最后两杖,狠狠砸下后竟还刻意往里压。
“呃!”这一压,安定王像出水的鱼那样弹起身,翻下凳。
刘燕文赶紧冲过去扶。
“来人!抬王爷回斋宫!”刘燕文喊着,一边给安定王把衣提好。
“安定王晕过去了?”太后问。
顾依推开刘燕文,手撑着地抬起身喘了几口气,再缓缓缩进脚跪地,他尝试直起身,然而稍稍用力便痛得眼冒金星。
“禀……太后……臣……”
刘燕文跪行趋近,扶着顾依臂膀助他跪直。
顾依接受刘燕文的搀扶,他身体受不住疼痛,偏偏意识很是清醒,堪堪像在地狱里受着苦刑,再要命的痛楚都死不得。
“……臣……已领受责罚……臣……定会……引以……为戒……绝不……再犯。”艰难地把该说的说完,还得等太后放人。
太后还在屏风后悠闲喝茶。
顾依整个人已汗湿得像刚从水里捞起。
太后好一会儿才开口,“安定王处事,能乖顺如犬,也可如野马炽烈,这是人尽皆知,倒无需信口答应此后绝不犯错,只要牢牢记得,今日罚你的是皇上,往后你这辈子,只能听凭皇上处置。”
激将吗?顾依抬眼瞪那一身累赘的人影。
“王爷,低下头。”刘燕文劝。
多余,顾依暗骂,你要不说,太后哪里知道我抬头?
“哼。”太后冷哼,“野性难驯。”
“禀太后!”顾依豁出去了,朗声说:“臣此生愿为皇上一人犬马,皇上要臣爬还是吠,臣都不会违抗!”
顾依刻意加重那‘一人’的声调。
太后又慢条斯理地喝口茶,才示意回福宁宫,没再留下别的话。
待太后走远,刘燕文说:“王爷,您以后万不可这样对太后说话。”
顾依无声地看刘燕文。
刘燕文长长叹出口气,“您这语气,太像您的母亲。”
顾依怔住半响,眼底聚了股暖意。
“我像我娘。”嘴角因喜悦上扬,“真好,我……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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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劲愈来愈猛,顾依不仅异常清醒,浑身感官也比平时敏锐许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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