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阴云密布，寒风刺骨的日子，天选派的第一场收徒大典开始了。
陆时南裹着厚厚的大氅，脸色很黑。
1360化成白虎，将陆时南圈在怀里，用庞大的身躯帮他挡风。
天选派坐落于高山之巅，偏偏又无弟子接应，凡人只能一步一步地爬上来，稍不留神就容易摔得粉身碎骨。而普通修士，修为不足，也很难登顶。
阿法亚诺大概是故意不想收徒，才给这场收徒大典增加了不少难度。
“嘿！你们怎么在这儿？ ”说曹操曹操到，阿法亚诺御剑而来，一身玄色劲装，看着人模人样，“怎么样？老子挑的地方，不错吧！”
陆时南闭了闭眼，不想评价。
山巅的风景自是不必说，但若当成修炼场地……
秉承着系统的职责，陆时南反问：“把门派建立在这种地方，你是不打算收徒了？”
阿法亚诺无辜地眨眨眼，语出惊人：“还好吧……我只需要收十个徒弟，现在已经有一个了，再找九个人也不是很难。”
陆时南：“？？？”
陆时南看着阿法亚诺一本正经的模样，脑子空白了一瞬，他抬头，下意识寻找1360的目光，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记错了，1360配合也地低下头，却因为姿势问题，只蹭了陆时南一脸的毛。
陆时南大半张脸都陷在柔软的虎毛里，鼻息喷洒出热气，他眯起眼睛，伸手推了推头顶上那颗硕大的脑袋。
……他还不如自己查系统面板。
1360讪讪地换了个姿势，还不忘朝阿法亚诺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阿法亚诺权当没看见，梗着脖子继续装：“我想过了！十一个人的宗门没有必要占太大的地儿，而且要想成为正道之巅，就必须要有超强战力！所以我想着重收一些潜力大、根骨好的弟子！”
陆时南无情地打断了他：“理想很美好，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的任务是，五年之内，收徒1000……没记错的话，距离任务发布，已经过去小半年了吧。”
阿法亚诺一愣，然后故作震惊道：“怎么可能？！明明就是十个人！我不会记错的！”
陆时南摆着一张死鱼脸看他，阿法亚诺讪笑着，视线往上，是一脸不屑的1360：“很遗憾，装疯卖傻意图蒙混过关这招，不仅对我没用，对他也一样。”
阿法亚诺泄了气：“好吧好吧，那我就只能等任务失败了……”
陆时南挑眉，唇边带了点笑：“这么没自信？”
阿法亚诺仰天长叹：“是啊……你要是让我杀什么人或者夺谁的宝这都没问题！但收徒这种事……以我的名声，简直难如上西天啊！”
“这个，我可以作证。”芙都应苒不知从哪走来，手里还拎着几枚通体漆黑的弟子令牌，“因为我从早上等到现在，一个来拜师的人都没有。”
“那……山脚下有没有人？”阿法亚诺眼神希冀。
芙都应苒抿了抿唇，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不会御剑。”
言外之意就是，他下不去。
阿法亚诺：“……”
阿法亚诺一不做二不休，提着飞剑就往下跳，只留下一句模糊的“等我”。
陆时南趁机问芙都应苒：“忘了问，你怎么会拜他为师呢？”
芙都应苒诚恳道：“他说他是正道之光，所以我就来了。”
陆时南顿时目露同情，为这个不明生物的未来捏了把汗。
不消片刻，阿法亚诺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会叫的“麻袋”。
“麻袋”死命挣扎着，被放下来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小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阿法亚诺，边哭边嚎：“呜呜呜大魔王要吃我呜呜呜……”
阿法亚诺被吵得头疼，随手就把小崽子扔给了芙都应苒：“诺，你师妹，照顾好她！”
芙都应苒：“……”
陆时南：“……”
1360：“……”
芙都应苒义正言辞：“不能强抢小孩，更不能吃小孩！”
阿法亚诺解释：“我没有！是她自己在山脚下跑来跑去，还妄图爬山，这难道不就是想拜入我天选派门下吗！”
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1360受不了了：“你还是赶紧把这孩子还给人家父母吧。”
阿法亚诺接着解释：“她没有家人，我在附近问过了，她就是一小乞丐！成天被人欺负，我这也是做好事啊！”
“真可怜。”陆时南眼神怜爱，把阮闲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阿法亚诺一看到这个眼神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退后两步，嫌恶道：“你干嘛用这个眼神看我啊？你不应该看她吗？！”
他指着芙都应苒怀里的小女孩。
陆时南继续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不，我看的就是你，可怜到只能拐小乞丐当徒弟的天选派宗主。”
简直杀人诛心。
阿法亚诺落寞地转过身，背影竟然还有几分沧桑，他微微仰头，寒风萧瑟中，嗓音沙哑悲凉——
“唉！其实……我真的不吃小孩。”
三人：“……”
就连小女孩的哭声也弱了下去，怔怔地缩在芙都应苒怀里，不知所措。
过了几秒，芙都应苒像是故意破坏气氛似的，惆怅道：“我可以作证，他的确不吃小孩，他只吃大人。”
此言一出，阿法亚诺也不装伤感了，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芙都应苒，颇有一种他不解释清楚就真的吃了他的架势。
芙都应苒叹气：“我们刚认识的那天，我非要抓着我的手指啃。”
阿法亚诺快气炸了：“老子那是想看你能不能腐蚀牙齿！！！”
“所以能吗？”陆时南和1360同时问。
阿法亚诺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两排牙：“能。”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陆时南捂住嘴，轻咳几声，装得像模像样，1360撇过头去，前爪微微收缩，也笑得隐忍。
“你这个……”陆时南强压下上扬的嘴角，问，“能恢复吗？”
阿法亚诺倒是满不在意：“能啊，修仙界到处是灵丹妙药，修齿丹也不过普通灵药，随时都有。”
“那你这么久不修复，是觉得这样好看吗？”1360问。
阿法亚诺不语，只是抿唇微笑，芙都应苒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以前修好了的，不过两天前，他又咬了我的头发。”
陆时南：“……”
1360：“……”
阿法亚诺……不会有什么受虐倾向吧？
“这叫以身试毒！”阿法亚诺一本正经地辩解道，“是非常伟大的一种行为。”
陆时南敷衍地夸道：“哦，真厉害。”
“所以你打算怎么收徒呢？”
阿法亚诺看了眼哭累了已经睡着的小女孩，心里涌现出一股冲动，熟悉他的1360及时制止：“你是想把门派开成幼儿园，然后成天带孩子吗？”
前一句话阿法亚诺没怎么听懂，但后一句话成功把他劝退，他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不不，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风愈发大了，陆时南裹紧了大氅，疲惫感扑面而来，他扯了扯白虎前爪上的毛，示意他离开。
1360将一只爪子挪到陆时南身后，方便他靠着，他侧过头去，轻声问：“要回去了吗？”
陆时南摇头，一转身就看到一张硕大的虎脸，那颗黑中带粉的鼻子尤其惹人注意，陆时南一把就摸了上去，凉凉的，有点湿，手感颇好，他手接着往下，揪了揪他软乎乎，富有弹性的脸颊肉，然后是又长又硬的胡须，和柔软又温热的下巴……
1360僵着身子，不敢乱动，任由陆时南上下其手。阿法亚诺暗暗翻了个白眼，拉着芙都应苒往回走，还不停在他耳边嘟囔着：“别学他们，不管是当众秀恩爱还是当众撸老虎，这种行为都是非常非常辣眼睛的！甚至还不如当街杀人……”
芙都应苒反驳：“但是杀人是违法的……”
阿法亚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在我们这儿！杀人放火，抢夺财宝，天经地义！否则……死的就是你！”
芙都应苒似懂非懂，他看了眼阿法亚诺，自知打不过，而后又将目光投向怀里的小女孩，蠢蠢欲动。
他的神情实在太明显，连阿法亚诺都能一眼看出他的意图，他一把打掉他的手：“干嘛呢干嘛呢？这是你师妹！自相残杀不可取！”
芙都应苒：“……哦。”
阿法亚诺扶额，他到底收了个什么智障当徒弟？
陆时南到底还是有所克制，没有撸地太过火，1360暗暗松了口气，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在陆时南的示意下，载着他回到了天选派为他们准备的小院。
陆时南特别喜欢坐在虎背上的感觉，他双手圈着1360的脖颈，肆无忌惮地揉搓着上面的绒毛，身体相接触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来股股热意，很是舒服。
尤其是，这个姿势可以让陆时南正大光明地把脸贴在绒毛上，完全不需要顾忌什么皇帝的面子。
只可惜，哪怕1360放慢了速度，他们还是很快回到了宗门。
彼时，阿法亚诺正在专心致志地教芙都应苒练剑，依旧是御剑飞行，对待他唯一、不、唯二的弟子，阿法亚诺格外地有耐心，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生怕把人气跑了。
陆时南顺理成章地让1360停了下来，趴在他背上看起了热闹。
芙都应苒的天赋的确一般，陆时南都看困了，阿法亚诺都教疯了，他还是没有学会，当然也可能是悟性差，而阿法亚诺又比较理所当然，所以难以沟通也很正常……
个屁！
陆时南看不下去了，本就为长公主葬礼一事忙了很久，又在寒风中等了半天，他现在只想把正事说完然后去睡觉！
“停！”陆时南打断了这场没有成果的教学，“你们两个不合适，阿法亚诺，你太天才了，但芙都应苒只是个普通人，你的教学理念不适合他，我劝你还是给他找个普通人来教吧。”
芙都应苒懵懂地眨眨眼：“……是说我笨的意思吗？”
陆时南对这个不通人性的不明生物感官不错，语气自然也温和得多：“不，你不笨，是他不会教，他的问题。”
阿法亚诺：“……”
阿法亚诺忍着脾气：“我上哪给他找师父啊？”
陆时南眼神一撇，直直看向了趴在一旁的1360。
1360：“……好。”
几人回到院子，围成一圈坐下，院中布了结界，温度适宜，陆时南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看向阿法亚诺，说：“现在，我们来聊一聊你收徒的事。”
阿法亚诺讶然：“你有办法？”
陆时南瞥他一眼：“当然。”
“否则我就不会给你布置这样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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