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周宣告密

受了伤,正躺在床上修养的季芸,看着来人陌生的面孔,疑惑道;"姑娘是?"

“秦昭,四年前在酒楼,我和燕小六……”

“秦壮士……”季云猛然回想起,看到来人的装束霎时顿住,恍惚恍惚,“原来恩人竟是女子。”

一旁的鸿胪寺卿看着二人相熟的样子,额头直冒出冷汗,幸好,幸好,自己没有草草了事。

怕季芸不知道女帝身份,赶紧提醒道:“这是我烨朝女帝。”使了个眼神赶示意季芸行礼。

震惊于恩人身份的季芸,回想起当年她离开京城不到两个月,就传来安乐侯和大长公主被惩办的消息,难怪……难怪

回过神来,想要下床行礼被秦昭制止:“你身上有伤,不必拘礼。”示意宜一旁的鸿胪寺卿出去。

房门被关上,屋中只剩下二人,秦昭坐在床边,眼神细细端量着季芸。

容貌依旧,皮肤黑了也粗糙了很多,不再是当年那个柔弱哀愁的清丽少女。眉眼间增添了不少沧桑,眼神柔和却更加坚韧。

是秦昭当年,在很多妇人身上看到的,饱经生活磨难,不肯倒下的顽强坚忍。

“看来这几年你过得很是辛苦!”秦昭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故人再见,还未多言,这份包容与理解,让季芸瞬间红了眼。只是碍于秦昭的身份,她一时紧张,喉咙发紧,几次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她实在拘谨,秦昭干脆细细问起她离京的事,又是如何来到京城?

听她说道:当年带着父亲的骨灰回了益州老家,幸逢逃难的亲人尚有存活,安稳度日不到半年,却被乡里恶霸盯上。一家人逃到了荆楚之地,后面却又碰到了吴王起兵,家里的男丁被征死在了战场,留下她和叔母一起过活。

《新律》实行后,一家人按律分到了二十亩田地,靠着种地,做点手工针线,为人洗浆过日。

后来季芸嫁了人,眼看着一家人的生活越来越好,谁又能想到被地主觊觎田地和她的美色,丈夫为了保护她被地主打死,季芸侥幸逃了出来,一路流浪想要来京城伸冤。

却不想被拍花子拐去,那拍花子是专门做边疆走私的生意,因为一路颠簸身子虚弱,季芸差点死去,人贩子嫌她太晦气,直接把季芸丢了下去,被路过的北狄使团救了回去,这才一路来到京城。

光是听着她诉说,就如今令人揪心不已,这一路来,季芸不知道遭受了多少苦难!

看着靠着床头坐起来的女子,她的脸上还带着挨打过后的红肿,嘴角乌青。

秦昭沉默的片刻,不忍心直言:“昨天的事情……”

知道她想说什么,季芸连忙摇头,磕磕巴巴道:“陛,陛下放心,昨天有人来得及,那图鲁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对身上挨得打却丝毫没有提及。

然儿一路上来,鸿胪寺卿已经把那图鲁交代的事,委婉的告诉了秦昭。其中的污言碎语,秦昭作为一个女子,又如何不懂。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汉人女子在北狄的使团,怎么可能呆得轻松容易。

见秦昭的脸色阴沉沉的,季芸察觉不对,身子急得连忙往前倾:“陛下莫要误会,这一路来,幸得三皇子照拂,虽然那图鲁……却并没有得逞。”季芸虽有些难以启齿,但却怕造成误会,最重说了出来。

“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秦昭的声音虽然平静,但看着她冷凝的面色,又便她心中怒气正盛。

季芸知道自己多说无用,然而接下的动作却让秦昭震撼不已,见她完全不顾身体疼痛,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跪倒地上。

"陛下为民女顾虑之心,民女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民女心中有个不情之请……"想到一直藏在心中的事情,季芸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看着上方的女帝,眼神中的鼓励温和,她长长吸了口气:“那图鲁的惩戒,民女本就觉的可有无可无。”

是真的对自己受到的伤害,觉的无所谓吗?不,并不是!

一个十二三岁时就跟随父亲流浪,这些年更是饱经磨难,家破人亡的女子,她早就知道这个世道,生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贵人高高在上,穷人低贱如泥,被欺辱,被践踏,被打断四肢,甚至被堵上嘴巴,连死亡时一丝微弱的呼喊声都发不出来。

这个世道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她季芸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普普通通,无足轻重。就算真的受到伤害,又有谁会在意呢?又有谁会替她讨回公道呢?

可是眼前看着这双愤怒执拗的眼睛,她心底里压抑许久的“星星之火”仿佛被点燃,熊熊燃烧。

凭什么,施暴者高高在上,犯过的罪行无足轻重,轻飘飘便化作一一缕清风吹散。

而受害之人,满身冤屈,却只能被碾进泥土,化成一摊血水枯骨,无人所知。

她将心中的愤怒压住,一字一句说的很慢:"民女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就算真要追究,那图鲁又能有什么惩罚呢?

可是民女不能不为死在那图鲁手上的阿娜,奥雅,依莎,还有受过他摧残的女子伸冤!”

秦昭听着这些不同与汉人女子的名字,皱起眉迟疑道:“这些都是胡人女子?”

“是,她们都是胡人女子,是北狄使臣团中被送来的胡姬乐人,民女知道民女的请求实在强人所难,可是……可是阿娜为了保护我,惨遭那图鲁蹂躏,死的时候连块蔽体的衣服都没有……”

季芸的脸上泪如雨下,却还是坚持继续说下去:“依莎,奥雅前一天还在教我唱她们家乡的民歌,教我在呢闷编制美丽的羊毛毯子,可到了第二天却只剩下冰冷的身体。还有更多的女子受到迫害……

我知道胡女如何,不该我大烨来管。但如果因为害怕遭到陛下的厌恶,在今日能够发声之时,对她们的悲惨视而不见,冤屈避而不谈,那我季芸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民女恳请陛下为她们做主。”说完,季芸顿首泣拜,紧紧贴在地上。

秦昭被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看着俯身跪于地上女子,在她的背部,因为四处的飘泊流离,甚隔着衣服还可以看见枯瘦骨头。

可是就是这样瘦弱的女子,因为看到了同为女子的苦难,愿意摒弃胡汉之间的偏见,为深陷淤泥澡之中的女子奔走发声。

这份胸襟让秦昭无法认同理解,却又自愧弗如。

她生于胡人乱华的时代,仇恨在胡人对汉人长久的压迫和屠杀中日日积累,直到深入骨髓。她曾见过无数胡人屠城后的惨状,赤地千里,尸骸遍野。

破城后,被糟践失去清白却仍被虐杀的无辜妇人,用作取乐玩笑,被活生生从母体被剖出的婴孩。

千里无鸡鸣,露宿在野外,夜里穿过的狂风刮在身上,是如同无数冤魂凄厉哀嚎的阴冷刺骨。

仇恨深深刻在每一个经历过乱世的人心中。所以烨朝建立后,对戎狄,不和亲,不通好,拼着全国之力也要征战,最终于漠北终逼迫胡人五迁王帐。

她带着铁骑,不是没有踏到胡人居住之地?没有把屠刀举向他们的妇孺,也不是因为怜悯她们,只不过比起那些畜生,她还有一点点为人的底线。

所以再听完季芸的请求,秦昭眼神才如此复杂。

她没有立即回答季芸的请求,只说需要多加考虑。

出了季芸的住处,在关押那图鲁房门站了片刻,听着他无能狂怒,污言秽语的叫骂,秦昭什么也没说,回了宫中。

……

等的望眼欲穿的周宣,直到傍晚,在夕阳的余晖中,才远远看见一个身影走来。

心急如焚的周宣,甚至没来得及顾及秦昭面容上若有所失,心事重重的样子,直接冲了上去,直言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你说临翊是梁国派在朕身边的探子?”

周宣看着女帝渐渐阴沉,最终仿如落入死水一般沉寂的面容,咬了咬牙大着胆子道:“是,今日小宴结束,臣告退之后,看着梁帝没有出宫,便紧随其后。听到了他二人的密谈,得知贵妃娘娘乃梁帝之胞弟,且梁帝要求贵妃娘娘后日卯时接应回国的消息。”

怕秦昭不信,周宣还把两人的对话周大致不差的演示了一番。

秦昭面无表情的听完,却问道:“你今日为何跟踪梁帝?”

这个奇怪的问题反而让宣浑身一僵。

看他讪讪无言,脸色僵硬有所遮掩的模样,本就有些怒意的秦昭,脸色更冷了几分。

她回想起这几日的情景,一字一句分析:“凤临泽送帖子的那天,你说要参与宴会,他一走,你称吏部有事也紧跟告辞。你好像知道梁帝要做什么?所以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朕?”

如今一点点想来,竟早有端倪,

秦昭眼神凌厉的看向周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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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才不是亡国女帝!
连载中白白汤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