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许庸平不会纵容他对长辈无礼,更不会纵容他将生死挂在嘴上。此刻顺着他长发捋了把,固定他后脑勺避免他蹭到好不容易有愈合倾向的后背:“陛下想让他怎么死?”
殿内寂静,他是典型文人的长相,细眉长目,眼静而青白分明,嘴唇轮廓柔和弯曲。魏逢盯着他握笔的手、五指微微透出的苍冷光泽,感到一种奇异的、无来由的口干舌燥。
后肩的痒意生根发芽,莫名转移到了左胸口。
魏逢不知不觉安静下来,清了清嗓子:“朕要把他绑起来,用羽毛搔他的脚底板。”
许庸平:“臣会替陛下做到。”
“……其实朕想把他扔到御兽园被老虎追被狮子撵被棕熊咬。”
许庸平:“臣知道了。”
后肩更痒了,痒得抓心挠肝。魏逢控制不住想挠,刚摸到脖子被一把制住手腕。他痒得厉害,双目噙着水:“老师……”
许庸平淡淡看了眼床柱:“臣并不是很想将陛下绑起来。”
“……”
魏逢扭头看了眼粗壮床柱,又转过头看许庸平脸色,打了个寒战:“朕不抓了!朕绝对不抓了!”
许庸平松开他。
到底没精神又不舒服,说了没两句话他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睡着了。
软榻窄小,等他睡着后许庸平将他抱回了龙床。
……
第十日中午,陵琅许家遣人送进宫一封书信。
许庸平:“臣母亲身体有恙。臣该出宫了。”
魏逢下巴垫在堆积的奏折上,把意见憋回去了。他知道他是不能决定许庸平的去留的。
许庸平沉吟道:“绿水亭死了一个宫女,在昭阳殿当过差。”
魏逢脸色微微一变。
“嫡长子需出身正统。”
许庸平道:“立后前不要再有这种事了。”
魏逢浑身先是一僵,等他明白许庸平在说什么后脸霎时一阵白一阵红,不敢置信地看了许庸平半天,从牙根里生硬地挤出几个字:“……朕没有对她怎么样!”
许庸平看着他。
魏逢:“朕……”
这种事很微妙,他简直蒙受了巨大的冤屈,六月飞雪一样冤:“她……”
“朕没有动她!”
魏逢干巴巴道:“不信老师可以问玉兰!”
玉兰低声:“阁老,画蕊冒犯天颜,是大不敬,已经按照宫规处置。”
许庸平没有说话,殿内气压一下低了。
日头有些大,黄储秀替他撑伞,送他出宫。走了两步魏逢还在后面发脾气,黄储秀叹了口气,道:“阁老误会了,陛下身体贵重,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金枝玉叶,将门之后,一声令下各式各样的女子都会送进宫……陛下虽然年纪小心里都有数,咱家和玉兰都盯着呢,阁老放心。”
许庸平:“我知道。”
黄储秀一愣:“那阁老还……”
许庸平接过他手中的伞:“你只有一个主子。”
黄储秀微顿,应了声:“咱家明白。”
“这几日我不在宫中。”许庸平事无巨细地交代,“夜里别让他吹冷风,忌生冷辛辣,素日换药让太医院的人手脚轻些。”
“房梁有一根要换了,请工部的人来一趟。”
黄储秀:“咱家省得。”
“就送到这儿吧。”
许庸平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黄储秀站在原地,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多宝摸了摸头,想不通地问:“干爹,阁老知道什么?知道陛下没有动那个宫女,还是知道您和玉兰姑姑都帮忙看着啊?”
“那自然是……”
多宝:“昂?”
黄储秀说了一半反应过来,用拂尘敲他脑袋,打得他抱头鼠窜:“主子的事!嗯?你小子!胆子大了!主子的事也敢过问了!呼,呼!小兔崽子!给咱家站住!”
-
昭阳殿一下空了。
魏逢坐不舒服躺不舒服站也不舒服,在偌大宫殿内游荡,从东边游荡到西边。他骨量轻,四肢天生的柔软修长,病了这么些天腰肢更为明显,不及一握。寝衣宽松,长出半截,这么走起路来很有脚不沾地的诡异感。
魏逢:“给朕下来。”
两道鬼魅影子从房梁上飞下来,双双行礼:“陛下。”
身量稍矮的那个率先道:“肃王在广仙楼饮酒作乐,大摆宴席。不少官员去见了他,今日午时秦炳元从府中后门离开,属下猜测他们会见面。秦炳元为人谨慎,我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陛下让我们探听的秦炳元那名外室也有消息了,她和三岁的幼子都在广仙楼。”
魏逢眯起眼:“没人告诉你们什么时候应该出来,什么时候不该?”
“属下知错。”
另一人说:“肃王指名让小禾作陪,今日是第十天。我们的人捎信,问陛下要不要出宫一趟。”
“吱呀——”
是那少年天子抬手打开了沉木柜。
“老师的母亲病了,朕又被一个人扔在宫里。”
他眉目哀愁地抱怨道:“老师总有这么多事。”
柜门敞开,殿内二人恭顺低下头,然而里头的东西已经撞入眼底。
那是一套舞女装束,水红色,腰窄而袖袍宽,轻盈飘逸,裙摆像游鱼梦幻摇曳的尾鳍。腰间镶有数颗金色小铃铛,随着主人手指抚摸互相碰撞,“叮哩琅珰”地响。
“叮、哩、琅、珰。”
魏逢手指掠过流水绸缎,跳过它,兴致缺缺:“朕心情不好,男装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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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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