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久倾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聂忘川,初时神情微凝,却也仅此而已。之后,他很自然地向聂忘川挥了下手,指了下洗台的方向,说:“去洗手。”
“啊?”聂忘川不知听成了什么,竟然几步追了上来,说:“我刚好也要去。”
其实,他才刚洗过。
陈久倾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面对陈久倾的沉默,聂忘川却又紧张起来,短短的几步路,没话找话,话题连换了三个。陈久倾的回答皆是非常简短,这令聂忘川更加不知所措。
聂忘川离开的雅间里,秘书齐恒走到门边,从聂忘川没来得及关上的门口向外看了一眼,而后他将房门关好,回头对自家老板说:“不是姑娘。是位个子很高有些消瘦的年轻先生。”
“知道了。”
说话的男子坐在餐桌的主位,脸色因秘书的话而微微沉了下来。不知是酒店灯光的缘故还是他本身发质的问题,他那一头黑亮的短发在此刻,看起来好似泛起了一层淡紫色的微芒。他肤色本就白,再加之发色的映衬,显得整张脸仿若玉脂精琢而成,就算此刻他的气场再冷,也挡不住这份绝然的气质夺人眼球。
作为秘书,齐恒好似这些年已经练成了护盾,对于老板这份太有迷惑性的容貌,早已免疫。此时,他看着老板凤眼微眯,连左眼尾的那颗红色泪痣都绷紧了,不由在心中默默为聂先生点了一根蜡烛。
不多时,聂忘川垂头丧气地推门进来,一眼看到坐在主位的男子,特别委屈地喊了一声:“表哥……”他好像真要哭了。
表哥不动声色,只问:“怎么了?”
聂忘川说:“我刚才见到他了,他还是不怎么愿意理我。我已经按你教得‘缠’上去了,可还是不行。”
表哥依旧不动声色,说:“那也要讲究技巧,如果对方是位姑娘——”
“他不是姑娘!”聂忘川深吸一口气,脸埋进手掌里,大声地喊了出来。
表哥似乎就是在等这句话,神情一瞬间特别严肃,问:“我小姑知道吗?”
聂忘川脸埋在手掌里摇了摇头,之后,他吸了下鼻子,眼眶在鱼际上蹭了下。抬起脸,哀求地望着表哥,说:“你别告诉我妈!”吸了口气又说:“不然我妈会怪你带坏了我。”
齐恒坐在一旁,紧张地看向自家老板。
表哥却‘嗤’地笑了,说:“我的事特殊。现在在说你!”
聂忘川却反驳道:“可我二舅的事不是就怪到你身上了吗?”
“他疯了,你也跟着疯?”
说这话时,表哥眼中浮现一丝厌嫌。
聂忘川终于不再说话了,只红着眼眶发呆。
表哥见此也不再说他,只让齐恒安排尽快上菜。
此时隔壁的隔壁,雅间里的氛围却异常欢乐。毕竟是老板做东,大家陪着喝几杯酒还是免不了的。陈久倾因‘大病初愈’幕嘉良特别照顾他,给他点了果汁。
一顿饭,欢欢喜喜吃了一个多小时,若非陈妈妈给陈久倾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放任雅间里这个氛围发展下去,这顿饭估计要吃过午夜了。
然而,尽管席面散得早,陈久倾到家的时候也快十一点了。他本以为父母都应该睡了,小心地推开家门,却意外发现,陈爸爸和陈妈妈还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陈妈妈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扭头一见儿子,立刻站了起来,招手让陈久倾去看小城堡。城堡的门洞里,陈灿靠着墙似乎睡着了,只是小脸上反着水光,看起来是哭过。
陈妈妈压低声音说:“一直等你,一直都没哭。就是不从城堡里出来。唉,这是睡着了才掉了两颗金豆豆,不知做了什么梦。”
“嗯。”
这一刻,陈久倾的心又酸又软。他蹲下身,轻手轻脚地将小陈灿从城堡的门洞里抱出来,把他身上的小毯子裹了裹。他已经很小心了,却没想到陈灿还是醒了。
小家伙儿睡眼惺忪,却一下就认出了抱着他的人是谁。他在陈久倾怀里翻了个身,两只胖乎乎柔软的小胳膊立刻抱紧陈久倾的脖子,哑着半梦半醒的小嗓子,软软地喊了一声:“爸爸。”
陈久倾亲一下他的脑门儿,‘哎’一声,就抱着小家伙回了卧室。
全程看过这一幕的陈妈妈和陈爸爸眼中的光也跟着柔和下来。陈妈妈跟进了陈久倾的卧室,见他把小家伙放到了自己的床上,就说:“他已经能自己睡小床了,别让他跟你一起睡了吧?”
“我难得回来一趟,”陈久倾把陈灿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回身对陈妈妈解释道:“想多抱抱他。”
陈妈妈就叹息一声,没再多言,只道:“那我和你爸也睡了,他晚上如果渴了,记得扶他坐起来再喂水。水壶在隔壁,我给你拿过来吧。哦,对了,还得给他穿条尿不湿。”
“谢谢妈。”
陈久倾已经进了卫生间,打湿毛巾,准备给小陈灿擦手脚了。
这一晚,陈久倾睡在儿子身旁,不时亲亲他的小耳朵和头顶柔软的发旋。半梦半醒间,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画面,那些画面明明灭灭,像是机器不稳放映的老电影,时而能看清,时而一片黑暗——
……千人满场的礼堂……
……激情澎湃的表演……
……青春阳光的笑脸……
……滚动闪耀的霓虹……
……脂白的手臂,昏黄的路灯……
……神智迷离的男子,看不清脸……
……迷醉如烟花般的夜,颤栗颤抖的灵魂……
——疼!!!
仿若撕裂般的疼痛——陈久倾猛然惊醒,身上的那股疼痛,余韵犹存。
他大口喘息,眼前皆是黑暗。缓了好一会儿,眼睛终于适应,他才想起自己此刻是在家中。耳畔传来规律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奶香,将陈久倾剧烈的心跳慢慢抚平。他侧头看向偎在他怀中,睡得香甜的小陈灿,眸中暖流横生,**荡荡,柔软得好似三月阳春晨起的第一缕阳光,能将一切寒冷黑暗都驱散。
陈久倾又亲了亲陈灿的脑门。暗暗忧心明日又要去片场,和儿子分别时该有多么不舍,这孩子免不了又要哭了……
早晨,陈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爸爸的臂弯里,立刻‘咯咯’地笑了起来。他边笑,边大虫虫一样的拱到他爸爸的脸旁,朝着他爸爸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亲完了,他又好似害羞般用小胖手捂住脸,还把手指分开,留了一道缝隙,偷偷看他爸爸的反应。
陈久倾自然是被儿子给亲醒了。他睁开眼就看到小家伙在从指缝儿里看他,边偷看还边咯咯笑,那个欢实的小坏样儿,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弹了下小家伙的脑门儿,问:“渴不渴,要喝水吗?”
陈灿摇摇头,一下扑进爸爸怀里,“要抱抱。”
“好。”
陈久倾抱着陈灿坐了起来,把陈灿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牵着他的两只小手,轻轻晃了晃,说:“爸爸下午又要去工作了,火山在家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好吗?”
“不好。”
陈灿想都没想,直接噘嘴表示抗议。
陈久倾刮了下他的小鼻头,说:“但是爸爸答应你,每天都会和你视频,给你讲故事,这样可以吗?”
“嗯……”陈灿努力思考,灵动的眼珠咕噜来咕噜去,最后他说:“我想要爸爸陪我,不要陪工作。”
陈久倾轻笑一声,说:“爸爸不是去陪工作,工作是为了赚钱、养家,给火山买恐龙。爸爸如果不工作,就没有钱给火山买恐龙了。这个工作就像是,火山以后要上幼儿园、上学一样,是大人必须做的事情。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陈灿飞快摇头,边摇边笑。
陈久倾却看得出来,其实,这小家伙是明白的。他只是不想离开自己而已。
陈久倾心中暗叹,抱着陈灿下地洗漱。不一会儿,陈妈妈来敲门,手里拿着一只尿不湿和一套陈灿的小衣服。
陈灿自觉是大孩子了,非常抗拒穿尿不湿,不仅不肯换新的,还用小胖手抻自己身上的那条,哼哼唧唧往下扒。
陈妈妈就对陈久倾说:“他睡觉还是得穿,白天倒还好。不然就睡午觉前再给他穿吧?”
陈久倾完全是个新手爸爸,闻言只‘嗯’了一声,接过陈妈妈手里的小衣服,慢慢给儿子穿上。
陈妈妈问他:“今天还在家吗?”
“下午就得回剧组了。”说到这里,陈久倾略顿了下,又道:“我跟火山约好了,每天晚上给他视频讲故事。”
“哦,”陈妈妈说:“视频也行,就是别太长时间,对孩子眼睛不好。”
“我明白的。”
吃完早饭,陈久倾出门前问陈妈妈:“妈,我之前有给火山存过教育金之类的储蓄吗?”
陈妈妈摇了摇头,诧异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儿,我就是问问。”
“行吧,”陈妈妈不知儿子又有什么打算,只嘱咐道:“去公司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啊。”
陈久倾应了一声,就出了家门。他今天要去帝都证券交易所,和幕嘉良办理股权过户的事。这事昨天大家就已达成了共识,手续办理的很顺利。
出了证券交易所之后,陈久倾对林好说:“陪我去一趟帝都保险公司吧。”
“去保险公司干什么?”
林好诧异极了。
陈久倾唇边浮现一抹暖笑,说:“给儿子存点钱。”
*
与此同时,帝都某大厦顶楼会议室。
齐恒眼睁睁看着自家正在主持高管会议的老板,突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提示信息,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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