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久倾越想越觉得好笑,这个封余说话就像他后宫里段位最低的嫔妃。就这?也值得林好特别提醒他?唉,有点儿失望。
随即,陈久倾很快意识到,这样一个脑子并不聪明的人却可以得到制片人的青睐,只能说,他背后必然有一个强大的靠山。之前,林好也说过,是投资方。
陈久倾边往洗漱间走边拿出手机搜索,很快他就看到《诸侯》的最大投资方是一家叫‘顶轻娱乐’的公司,去年成立,注册资金很高。法人代表是韩允旦,网上没有任何资料。
陈久倾盯着那个‘韩’字看得有些出神,没留意在洗漱台拐角处撞到了人。手机也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他连忙就要捡起,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颜华叠拾起陈久倾的手机,边递还,边说:“走路不要看手机。”
“多谢。”
陈久倾把手机揣进兜里,就越过颜华叠,到台前洗手。颜华叠却没有急着回去,依旧站在拐角处等他。看样子,是还有话要说。
陈久倾在水台上的镜子里见他这样,挑眉问:“怎么,还有事?”
“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聊。”颜华叠倒是很直接。
陈久倾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垂下眼帘,用纸巾仔细把手指擦干,再转过身面对颜华叠时,便点了下头,“可以,走吧。找个能单独说话的地方。”
颜华叠眼中的光亮了一瞬,立刻被他压住。他送歌剧票才被陈久倾‘坑’了一回,已经判断不出此刻陈久倾愿意配合他单聊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再怎么样,也是个机会。颜华叠还是想要抓住。
自从见陈久倾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这回恐怕完了。陈久倾单论外形,就哪儿哪儿都长在他的审美上,好像是他天生就会仰慕的那种类型。之前围读剧本时,他曾找机会试探过,但那时陈久倾对他客气疏离,反倒是今日接触,令颜华叠觉得陈久倾虽有点儿‘坏’,却反而更加吸引他。
“那就到后院儿吧,那里有个锦鲤池。”颜华叠说着率先走出去,几步后,又停住,侧身等陈久倾跟上。
陈久倾见此,再次垂下眼帘,唇边挂着一抹似笑非笑。而后,他迈步走到了颜华叠前面。
两人来到后院。
整个后院没有大灯,光线有些幽暗。不过,地灯和树上的五彩小碎灯发出五颜六色的灯光,同样妆点着黑暗,令这个夜晚看起来,好似别有一番风情。
锦鲤池周围也有一圈七彩小射灯,淅沥沥的水流声自一团团地喷的干雾中传来,白色的石子砌成的鱼池中依稀可见颜色鲜艳的数尾锦鲤。
这池子四周还有一圈半圆形的翠竹,艺境飘然,到是个单独说话的好地方。
此时,四周没人。
陈久倾站定后,侧身回首,问:“想和朕说什么?”
颜华叠听他用‘朕’,目光微凝,问了句:“你现在还在角色里吗?”
“大概吧,”陈久倾第三次垂下眼帘。
沉默片刻,他抬眼看向颜华叠,“就想说这个?”
“不是。但我听你自称‘朕’,会不自觉把自己代入‘周元昊’,可是‘周元昊’是不会对皇帝说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话的。所以,我想在说之前,有必要让你清楚的知道,接下来的话是一个叫颜华叠的人想对你说的。”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双眼一眨不眨,想看陈久倾的反应。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陈久倾根本没给他说出下文的机会,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陈久倾说:“不论是‘周元昊’还是颜华叠,朕的答复都一样:流水无情,夭坠若繁星,夭脚击水面,憾不动,只余冰。”
“我——”颜华叠显得有些急,他显然听出了这诗句中的拒绝态度,想挽回,又词穷。
然而,陈久倾却在这时,对他笑了。
大概是这个笑容中饱含善意,穿过空气中薄纱般腾腾而起的干雾,映在颜华叠的眼底,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慢慢抚平了他心头的焦躁。
颜华叠冷静下来。
片刻后,他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那就回去吧。”陈久倾说。
颜华叠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而陈久倾已走出去两步,只留下一个□□雾模糊的背影,看起来既坚强又寂落。
颜华叠深吸一口气,几步追了上去,他问陈久倾:“如果我们只是朋友,你还会拒绝歌剧票吗?”
陈久倾好笑道:“那也得看你还能不能再买到多余的。”
颜华叠想起在来时的车上被导演起哄要票的那一幕,自己也笑了起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驻足正想再说点儿什么——这时,走在前面的陈久倾却回头,又对他说:“快点走吧。”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令颜华叠觉得陈久倾似乎放下了对他的反感。这一刻,他也说不上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脚却已在陈久倾的目光注视下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两人先后进门,菜已经上桌了。
制片人笑着起身端起一杯酒,说:“你们俩干什么去了?快入座!来!咱们一起先把这杯酒喝了,祝咱们的《诸侯》未来大火!”
众人连忙起身端杯,陈久倾也端起了面前的那杯酒,透明的酒杯红色的酒液,他闻出与曾经番邦进贡的那种葡萄酒很像。只是味道更甘烈些,这种酒他喝完后会上脸,因此只沾了沾,便放下了杯子。
其实,就连喊着干杯的制片人都没有真把酒干了,更不要说在场还有徐编剧等几位女士,陈久倾这个操作本不显眼,可有人似乎就是盯上了他——
封余见陈久倾把酒杯放下,立刻发出一声怪笑,对制片人说:“看来有人喝不惯这酒呢!”他说完就一脸‘笑意’地直直看向陈久倾。
只可惜,制片人是根老油条,一听这话,立刻说:“在场这么多女士,喝不惯酒很正常。”
徐编剧也看出封余似乎有意针对陈久倾。她人还不错,就接过制片人的话,说:“是呀,我们女士不想喝酒,能不能给我们点些别的饮料啊?”
别的饮料当然早就点了,制片人听了这话立刻拿起一瓶椰奶,说:“这事怪我,怎么没给徐编倒上呢?”
尽管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人是在努力化解尴尬,封余却好似被惹怒,话反而说得更直白:“可陈久倾又不是女士,怎么能不喝酒呢?”
包间内一瞬间静了下来。
制片人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好在林好反应及时,说:“他才刚出院,医生不让喝。”
“是呀,”颜华叠也说,“难得他带着伤还坚持表演,咱们多包容不是应该的吗?”
封余脸上的笑依旧不变,突然端杯起身,说:“那我更应该敬他了,这么敬业的演员如今在圈子里可少见!”
他摆明了就是要灌陈久倾酒,见这一幕,许多人脸上都浮现了尴尬。
倒是陈久倾坐在位置上,稳如泰山,被封余几次三番的针对,竟然眉毛都没抬一下。就在众人都以为陈久倾会冷处理时,他突然开口了,说:“你就这么想和朕喝酒吗?”
“是呀。”封余以为陈久倾终于招架不住,脸上的笑容都亮了些。
然而,陈久倾却道:“你至少要表现出诚意吧?”
“什么?”封余没懂。
陈久倾却轻轻抬起一指,点了点他手里的杯子,“不如你先干了?”
“你——”封余那一脸假笑终于龟裂,却很快被他控制住,心里想着就要较这个劲,后面的话就成了:“说的对!”
陈久倾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较有兴味地望着封余。
众目睽睽之下,封余昂头干了手中红酒,还特别有气势地冲陈久倾一亮杯底,而后抬着下巴,叫嚣般说:“该你了!”
陈久倾依旧没动,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可是朕觉得,你这诚意,还是不够。”
“陈久倾!”封余这一刻再也顾不上表情管理,咬牙切齿地对陈久倾说:“你别欺人太甚!”
“怎么?明白被人强迫喝酒的滋味不好了?”
陈久倾的话说得很慢,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上位者在教化混沌众生时的悲悯。这种神情更加刺激到了封余,同时也将包间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制片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看着这样的陈久倾,呆住了。
“你等着!”
封余留下这么一句狠话,摔杯而去。
制片人听到那一声玻璃碎响,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出去。
好好的一场聚餐,最终因封余的任性,闹得不欢而散。
回到酒店,林好忍不住跟进了陈久倾的房间。
陈久倾神态自若,问他:“有事?”
林好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发现陈久倾出院前后的性格变化很大,之前的陈久倾虽然不爱说话,看起来有点儿冷,但没有这么强的气场。
就说今晚封余闹出来的这事,按往常,林好还是免不了要提醒陈久倾两句。但是,此刻他面对眼前的这个陈久倾,却有些说不出来。主要是,林好也不得不承认陈久倾的做法没有错——他既没有和封余吵,也没有动手,他只是说了几句话,教给了封余一个简单的道理,是封余气量小,才会被气跑了。
林好长叹一声,在房间的椅子里坐下来。
陈久倾看了他一眼,皱眉问:“你晚上也要睡这里?”
这间房虽然是个标间,有两张床,但林好并没有这个打算,连忙解释:“不是。我在想以后你和封余演对手戏,估计会很难。”
“不会。”
陈久倾非常肯定。
林好反而好奇了,问:“关系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一点不受影响呢?”
陈久倾笑道:“把他当成木桩就好了。”
“啊?”
林好这下是真听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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