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见

蓟昭出了会所,远远的,回头望了一眼,又低下头,向前走去,消失在人流中。

他来会所主要有两个目的,其一寻找杨澜的下落,他想见一见这个和姐姐相像的女人,他要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姐姐。

蓟昭已经有了答案:她不是!

其二他来也是为了检测那人消息的可靠程度,结果没让他失望,这一趟还有了意外收获。

他拿出手机,将杨澜攀附在他耳边说的地址又发给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他一个有亲密接触应激症的人怎么会和女人**呢?况且她还这么像姐姐。不过都是身在局中,逢场作戏,他抬起头,刺眼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不似活人。

从燃起希望到绝望,蓟昭又一次尝到了失去的绝望滋味,这一刻他已经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的姐姐已经永远也回不来了。

蓟昭来到安全部门口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比前几天迟了些,怕惹人怀疑只得加快步子,却被堵在了楼梯口。

他的前面,身材窈窕的女人,一手提着一大袋果子,另一手拎着一个大食盒,蜗速前行,走一步喘三口气,在拐角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默默跟在她身后的蓟昭。

她像看见救星似地眼巴巴望着蓟昭,她皮肤细腻,只有眼角有细细的纹路,宽松的藏蓝色长裙,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发尾微卷,看模样大概30多岁,一双眼睛顾盼生辉。

蓟昭有种异样的直觉:如果他不帮忙,这女人的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了。

蓟昭沉默了一会儿,帮她,虽然接狗子的时间迟了,但也有了合理的理由。想到这里,蓟昭温和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这位姐姐这是要去哪?需要我帮忙吗?”

那女人听了果然眉开眼笑:“小伙子,嘴真甜,我这把年纪都能当你妈了。呵呵,我来看我儿子的,你能帮我提些东西吗?怪沉的,我儿子办公室就在三楼。”

“是吗?姐姐看着好年轻,都有儿子了?”蓟昭故作惊讶,又礼貌寒暄,“能为美女分忧,是我的荣幸。”

那女人听了笑得合不拢嘴,手上却毫不客气地把手上最重的那袋果子递给蓟昭。

蓟昭:“……”

蓟昭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推开了39支队的办公室,心道,这世界真小,碰上39支队,果然没什么好事。

“儿子,我来看你来了。”

那女人推开门,热情地开嗓。

“妈,你来了,快进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迎了出来。原来那女人是赵京延的母亲,韩静女士。

蓟昭:“……”

不,收回刚才的话,是碰到赵京延就绝对没什么好事。

赵京延热络地把韩静女士迎进来,又看见单手拎着果子的蓟昭,看着他这一脸菜色,心情非常愉悦。这人平时嘴上最不留情面,没想到是个柔弱的人。

眼睛转到他提着果微颤的手,又开心不起来,皱眉道:“给我吧,你这手上有伤,凡事量力而行,下次别逞能,手还要不要了?!”

“哟,这孩子,也没跟阿姨说你手上有伤啊。”韩静说着推开挡在前面的赵京延,“去去,把果子和饭菜给大家分了。”

又转过头来热情地拉着蓟昭的手,“伤哪了?有没有事?给阿姨瞧瞧。你是不知道,赵京延那混小子从小就爱和人打架,从小学到初中,他的伤都是我帮他悄悄抹的药,我有经验,嘿嘿,他爸现在都还不知道他打过架呢。”

办公室里吃着饭的众人听了嘴角抽搐,憋笑憋的辛苦,尤其魏子贤吃得急,一口饭都喷了出来。

赵京延:“……”您知道您处理的伤口里面就有你家老赵打的吗?

蓟昭被这么热情地对待,又听了赵京延的糗事,有些无措,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呵呵,没事的,阿姨,伤快好了,您别担心。”

蓟昭说完朝赵京延使眼色,他总算是知道赵京延那婆婆妈妈的性子怎么来的了。

赵京延收到他的眼神,也怕他亲妈再坑儿子,只得过来解围,“妈,蓟顾问是临时顾问,正儿八经的职业是医生,他自己的伤,他心里有数,你别掺和了,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韩静在他亲儿子的再三劝阻下,才放开了蓟昭的手。

不一会儿,韩静又看见了狗子。狗子在39支队和蓟昭的照顾下,脸越发的白嫩,枯黄的头发变得黝黑顺滑,一双眼睛不再惊疑不定地闪烁着,透着狡黠灵动,比同龄孩子更多了几分灵气。

韩静看着那双大而透亮的眼睛,顿时母爱泛滥,又是削果,又是投喂,还主动教狗子认书识字。只一晚上,两人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韩女士走的时候,三步一回头,十分舍不得乖巧可爱的狗子,那模样就像下一刻要抢走狗子的人贩子。

狗子紧紧拽着蓟昭的衣摆,微笑挥手,跟韩女士说再见。

蓟昭低头看着狗子笑开的脸,摇摇头,竟一时不知道到底是韩女士陪着狗子玩了一宿,还是狗子陪韩女士玩了一宿。这孩子太聪明了。

韩静走出安全部门口,才想起自己是有任务的。她儿子给她的任务是接近狗子,多陪陪她,别让她和蓟昭走得太近,待这案子结了,送她去育儿所。

韩女士又想起刚才儿子乐呵呵的样子,自己的任务应该完成得不错吧,虽然她刚才并没有记起,但结果也差不多嘛。

韩静自见过狗子以后,三天两头地往支队送饭。美其名曰看儿子,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韩女士是来看狗子的。

韩女士的热情,大家有目共睹,蓟昭也没意见,他只尊重狗子的意见。他看得出来,有韩女士陪着,狗子很开心,这就够了。

蓟昭明天要去医院上班了,支队的人也忙,有人能真心待她,蓟昭求之不得。

蓟昭像往常一样来支队接狗子,韩女士早已坐在了狗子旁边,正认真教狗子拼音。韩女士的热情就体现在她来得越来越早了,第一次五点半来,到今天直接改送午饭了。蓟昭笑笑没打扰她们,站在走廊吹风。

他想起了昨天杨澜环着他的脖子,伏在他耳旁说的那句话:城北别墅区66号,救他。

城北别墅区,住着东区半数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杨澜给的地址66号,是祁氏名下的。

蓟昭知道杨澜想让他救的人大概率是关铭,从姜媛和蒙大海的记忆中,蓟昭大概猜到了关铭应该是办砸了什么事情,惹恼了祁奇,而且这件事,和那个叫“三姐”的人有关。

祁奇要杀关铭灭口吗?但是在本家别墅杀人,想必祁奇也没蠢到那个地步。

蓟昭想得心烦意乱之际,一只手突然搭在他肩上,蓟昭吓得脸色惨白。

“哈哈哈哈”赵京延的笑声在走廊回荡,“蓟医生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呢。”

“你!”蓟昭瞪着他,咬牙切齿,“没人没教过你吓人是不礼貌的行为!”

赵京延本来是想跟他打个招呼,哪成想蓟昭反应这么大,顿时起了恶意。

“怎么?蓟小朋友要跟我妈告状吗?我妈就在里边呢,您随意。”

赵京延以拳抵唇,笑盈盈的,“而且蓟小朋友误会我了,我来这好一会儿了,你自己想得太入神了,好意跟你打招呼,你怎么还凶巴巴的。”

蓟昭气结,“你!”

赵京延看着他脸上的红晕,没由来地想:蓟医生脸上还是有些气血才更好看。

赵京延被自己想法惊到了,蓟昭要是知道自己用“好看”这个词形容他,怕是要气疯了。蓟昭骂人向来不带脏字,情急之下竟找不到话来,有点可爱。

有点可爱的蓟昭瞪得眼冒金星,一副恨不得踹他几脚的模样。蓟昭确实在心里思考过这个可能性,奈何武力值有差距,只得认清现实,移开视线,转身就要走。

赵京延看蓟昭确实被自己气狠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连忙讨饶。

“哎哎,蓟医生,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别生气。”

蓟昭挣脱不开,只得停下来,可能刚才气血上涌,现在红晕褪去后,脸色苍白,面若寒霜,“不好笑。”

赵京延也没想到他那么弱,有些愧疚,“是是,都是我的错,蓟医生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

蓟昭:“……”

现在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接受吧,不过一件小事,自己还当了真,未免小气。拒绝吧,小题大做,很幼稚。这个人真是…和他说话靠怼,两人还总不在一个频道上,三言两语就轻易撩拨了自己的情绪,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幼稚过的蓟昭扶额,果然近墨者黑,近幼稚的人,也会变幼稚。

赵京延看见蓟昭久久不曾答话,又扶额难受的模样,心虚了。

“怎么了?蓟医生不舒服吗?”

“没事,你先松手。”

蓟昭收回自己被捏红的手腕,轻轻揉了揉。

“对…对不起。”

赵京延知道自己只用了三成力道,蓟医生也太…太弱了吧。他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否则蓟昭一定会炸毛。赵京延倒不怕他的报复,只是看蓟昭这模样,太可怜了,让他想到了豌豆公主。

其实不怪赵京延,蓟昭皮肤又白,他就是这种容易留印子的体质。但蓟昭也没告诉赵京延的意思,蓟昭能感受到他的愧疚,那就让他愧疚着吧,否则刚才不是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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