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后排传来轻笑声。
听起来是个六十岁以上的老男人。
果然，“鬼”不是从固定的乘客身体诞生，如果他们刚才杀死了女乘客，鬼依旧会出现。
老男人身材佝偻，如同扒了皮的猴子，血肉模糊的组织肌肉裸露在外。他边走边笑，脚步停在了张福背后。
“啊……美味啊……美味在哪里啊……”
孟千屿抬眸，想要仔细观察一番。
忽然，老男人倏然回头，与之对视。
他一张大脸忽然窜到孟千屿面前，如同下水沟般浑浊的瞳孔凝视着她。
孟千屿一动不动。
一人一鬼，激情对视。
贺游吓得双眼紧闭，攥着孟千屿的手越来越近。如果千屿死了，她肯定也是活不下去的。
不行。
救人。
贺游松开孟千屿、单手握拳、憋足了气正要一拳打出去！
忽然，孟千屿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告诉她没事，不要乱动。
果不其然，男鬼缓缓后退。
他又逐渐向前走，绕过傻表弟、张福继续向前，站在了胖大姐身旁。
胖大姐闭上眼睛拼命躲避，但能感受到那股恶臭的气息从男鬼鼻孔喷出，将她环绕。
座位下，一双若有若无的手缠绕著她的脚踝，顺着她深黑色的半身裙向上摸，如同一条攀附的蛇。
谁？
不要碰我。
胖大姐下意识地睁开眼，一颗微笑的女孩头颅出现在她的膝盖之间。
她咧开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声音哀婉凄丽：“张主任、张主任，能不能不要开了我？是老板的错啊，是他猥亵我的，为什么您要开了我呢、我打官司还错了吗！”
这是那个被辞退后来诊断抑郁的女孩，是她的下属。
她为什么会出现。
她不该在这里，她已经死了。
女孩双手按在胖大姐的膝盖上，身躯从地板中钻出，她是车祸死的，下半身被撞的支离破碎。
胖大姐眼睁睁看着女孩残破的身体如一条条斩断身躯的蚯蚓，向自己聚拢。
不行。
胖大姐崩溃的跳起座位：“不不不、让我走、让我走啊啊啊啊！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
她疯一般冲向打开的车门。
很近，下了车一切就结束了。
忽然，男鬼赫然扭头，他仿佛一条蜘蛛，手脚并用，跳跃过乘客的肩膀，抓住了半截身子探出车窗的胖大姐。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它狰狞的大笑，一口咬上大姐的厚脖颈。
“——救命啊啊啊啊！”
孟千屿忽然喊道：“章羽。”
如果要攻击鬼，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孟千屿知道可以出声，要不然当初囡囡就是第一个被吃掉的。
章羽心领神会，他没有武器，但他身旁的NPC包里有一把裁纸刀。
救人！
章羽飞身而出，行动迅速，他扬起手臂将裁纸刀戳入鬼后背的心脏位置。
扑哧，混杂着黄褐色颗粒的血水从伤口往外喷。
太臭了。
鬼根本不理章羽，继续咕叽咕叽品尝着胖大姐的脖子！
章羽眉目冷厉，咬牙抽刀，扼住鬼的脖子，再次用力一滑。
鬼的喉咙裂开一条血缝，刚刚吞咽的女人头发从缝隙中又流了出来。
贺游坐不住，这种时候，怎么能冷眼旁观？
她当即跃过走道蜷缩在折叠座椅上的玩家前去帮忙，夺过裁纸刀，咬牙往男鬼的狠狠上一扎！
“啊啊啊啊啊啊！”
男鬼嚎叫，双手拨乱挣扎，拼命反抗。
章羽和贺游两面夹击，战斗力十足，又扛又打。
孟千屿看愣了。
“嘭！”
车门关了。
如同得到了命令，男鬼不再留恋战斗，飞奔回座位，化成人形不动了。
孟千屿：……你是午夜十二点的灰姑娘吗，到站就变成原形？
车内一片狼藉。
章羽和贺游手里沾满了黏黏糊糊的鲜血，胖大姐的半截尸体流淌着血水，血水顺着门缝流了出去。
没有人愿意碰尸体，看起来很不吉利。
两轮下来，十个玩家剩下八个，目前存活率80%，听起来很高。
“她最能忍啊，看起来不像忽然会跑的忍，”汪宁思考着胖大姐刚才的行为，“明明那个鬼都快要转身了，她却发出惊叫，显然就是为了吸引鬼的注意力。我有视觉盲区，你谁知道她看见什么了？”
贺游和章羽对视一眼，摇头。
胖大姐没有留下遗言和说明，但她那时显然认为动比不动更能活下去。
孟千屿活动活动筋骨，检查了胖大姐的座位，上面除了一个小背包剩下什么都没有。
背包里不过是手机、钱包、车钥匙。
孟千屿对贺游说：“你坐这里，别和我挤了。”
贺游叹口气。
原本以为杀死车厢内的鬼是一条路，谁知鬼竟然杀不死，也就是说下一站停靠前还会有个肥胖肿胀的鬼将他们所有人的脸都舔一遍。
“大家都找找线索吧，肯定有关于通关的提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离开这辆车，而不是杀死鬼。”张福说。
一直默不作声的秃头男插着兜环视一圈，他掠过孟千屿的时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孟千屿：“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秃头男说：“早晚得死。”
“谁死还不一定呢。”孟千屿说。
章羽皱眉：“别吵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孟千屿看着男人坚毅的眼睛，笑道：“我有一个很残忍的猜测，我们还要死人，而且必须死人。”
她转过身看着秃头男：“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此话掷地有声，听得汪宁打了个寒蝉。
“这辆车承载人数41人，是我上车的时候看见司机行驶日志上写的。如今我们不能动的乘客有35人，加上我们存活的8个人，还是超员了。有没有座位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多出来的那些人，车如果一直超载是到不了终点站的，也许车毁人亡。”孟千屿声音很轻，但这段话却是今天这恐怖的言论。
他们仅剩的8个人里，还要至少死亡2人。
他们难道要互相残杀吗？
秃头男目光一怔：“你凭什么这么说？”
“猜测而已，”孟千屿说。
秃头男问：“你参加过游戏？”
孟千屿说：“我是恐怖游戏主播而已，这个该死的游戏谁会参加第二次啊，你吗？”
她声音扬起八度。
倏然，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秃头男身上。
孟千屿笑，没有再继续说话。
秃头男确实是第二次参加游戏，为了什么呢？积分还是道具。
看来这个原本不难的游戏因为秃头的加入会变得困难起来。
忽然车辆颠簸了一下，傻表弟哀叫着撞上前方的椅子，磕得头破血流。贺游赶尽拿出纸给这个男孩擦了擦。
秃头男瞟着傻表弟和汪宁怀里的囡囡，这两个是最适合被抛弃的人选。
汪宁用胳膊做阻挡，保护囡囡：“你别过来！”
贺游去拉步步紧逼的秃头男：“你要是敢动她，我连你一起宰了！”
章羽同时起身。
场面一触即发。
孟千屿没有参与，知道有章羽那个“老好人”在基本不会出事。
她靠近贺游，小声的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
贺游点头：“放心吧。”
闹剧因为章羽的插手很快就结束，孟千屿安稳的靠在椅子上，欣赏车窗外匆匆而过的风景。
车又到站了。
鬼再次出现。
这次是一名年轻的少女，青白色的皮肤布满了黑色如藤蔓般的血管，空荡荡的小腹里没有器官，只有一个黑色的座机电话。少女按照顺序观察着几名玩家，她比其他人停留的时间要长，似乎在努力分辨什么。
与此同时，贺游按照孟千屿刚才对自己说的悄悄话，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
但，就算闭眼也能感觉到那怨毒的目光，似乎有什么东西再向自己袭来。
“我是妈妈呀……”
“怎么害怕啦……”
“千万不要哭啊……”
冰冷的女声钻入耳内，这是贺游最不愿意回忆的声音！
小时候她做过一场噩梦，梦里一直在寻找不见的父母，她推开一扇扇的红色木门，最终发现了一名坐在床铺边缘的女人，她惊喜地喊着妈妈，然而那女人一回头却根本没有五官，脸如同一张模糊的砂纸，粗糙而苍白。她叫着贺游的小名，缓步起身靠近。
为什么会出现噩梦女人？
贺游猛然睁眼，只见一张倒挂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是那个女人。
她虽然没有脸，但她知道她在嘲笑自己！
贺游张着嘴，但她凭借自身的意志力控制着喉咙的肌肉，不让自己发出尖叫的声响。
女人垂落的头发一点点钻入她的口腔，缠绕著她的舌头。
她惶恐的侧头，身后微笑注视着她的女鬼也凑了过来。
撑不下去了。
她要跑，离开这里，她要下车，这个车太可怕了。
这不是幻觉，那个噩梦中的女人真的来了！
孟千屿的目光一直放在贺游身上，在女鬼出现的三十秒内贺游开始发生手指抽搐、肩膀抖动的行为，但除了那少女鬼以外，没有其他诡异靠近她。
果然真的有人不怕死啊，不贼手段想让人死亡。
为了达到最终的人数吗？
不，当然是人数越少，最终获得的奖励越多。
她知道这场游戏如何通关了。
孟千屿眉头微蹙，在贺游坚持不下去要跑向车门的刹那间霍然起身！
与此同时，女鬼恶狠狠的瞪着她。
好像在说，美食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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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444路公交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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