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友前两日还沉浸在大家欢聚一堂的喜悦中,今早突然听见李长宁要离开的消息,脸上立刻就带上要哭不哭的样子。
青商在他肩膀上甩一巴掌,将这几日熬夜写成的武功心法拍进秦大友怀里,指着他的脸说。“憋回去!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能动不动就哭。”
芸娘看见丈夫的样子,暗戳戳的翻了一个白眼,接过话茬道。“大当家的回京可需人陪同,我这当家别的本事没有,忠心义气倒是一绝,就让他跟着大当家的也好有个照应。”
“对,对,芸娘说的对!大当家的你就让我跟着您吧。”
“那平哥怎么办?”平哥就是李长宁为芸娘接生的孩子,全名秦康平寓意健康平安。
提起平哥几人都沉默了,秦大友脸绷得紧紧的,半晌之后像是终于做好决定。他跪在地上,拱拳出声。“大当家的对我们一家有救命之恩,再造之义。平哥在青龙寨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定然能健康安乐的长大。可大当家的回京城,却是孤身入龙潭虎穴,我们怎能放心,大当家的你就让我跟着一起去吧,我愿誓死追随大当家的。”
李长宁将秦大友夫妇扶到椅子上坐下,将青龙寨的布防图,寨中财物账簿和扩充完的医书药集交给芸娘,转头看着秦大友。"非是现在不带你去,而是时机未到,况且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李长宁示意二人附耳过来,将近期的筹谋和规划指给二人看。秦大友越听眼睛越亮,此刻他对李长宁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秦大友激动的站起来,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彩。“大当家的您放心,您交代的这些事我都会逐一办好,您就等着看到一个固若金汤,繁荣昌盛的青龙寨吧!”
“这本就是你的寨子,你对他们的了解也远比我知道的多。但要记住一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再好的关系,也抵不过利益的驱使。人在饥寒交迫之时,吃饱喝足是他们的首要目的,但是酒足饭饱之后要求的东西就多了,秦大友我希望这青龙寨能一直抓在你的手里。”
秦大友听的有些云里雾里,芸娘却是懂了。“大当家的放心,青龙寨永远只有一个主人。”
安国圣京百里外,有个盛名在外的道观,玄都观。每月的初一十五最是香火鼎盛的时刻,高门显贵的世家宗妇常在这两日,带着家中贵女进香祈福。
玄都观十里外的深林中,两辆华贵的马车正缓缓驶近。萧焕站在李长宁身后,蓦地开口。“不是要回京都,来此为何?”
李长宁盯着车架上若隐若现的范字徽标,眼中满是异样的光彩。章家老太君,右相章衡之母,庐阳范氏长女。本人身份尊贵却乐善好施,是为她回京作保的不二人选。
李长宁想起之前在父皇御书房内看过的高门秘辛。章家老太君年轻时才动安国,艳冠华京。虽是女子,文才谋略皆称一绝。一篇广贤论压了无数学子数十年,文章至今还在安国境内流传,无几人能超越。
就是这样一个惊艳绝伦的女子,即便是成婚后依旧能执掌两大家族中馈的人。十五年前不知怎地突然就疯了,那时候章老太君早已儿孙满堂,授命一品诰命夫人。按理来说,正是安度晚年荣华富贵的时刻。老夫人病后,李长宁曾代表皇家跟着母后去拜访过章老太君。她不懂为何之前雍容华贵的老太君,一夕之间就变得形如枯槁。
回宫后李长宁曾经问过母后为何老太君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但母后却一直三缄其口。最后实在是给母后问烦了,她看着勤政殿的方向喃喃道,世间诸事万法都可以通过谋划策略来得到,唯有这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任凭你如何努力,不爱你的终究不会爱你。
李长宁看着黯然神伤的母后很是不解,父皇母后最是恩爱,两人年少夫妻相互扶持走上帝后之位。父皇的寝殿之内,至今挂着母后的画像,但为何两人见面之后,三句话说不到就吵起来,甚至经常恶语相向。
当初的李长宁不是很理解,现在却有些懂得父皇和母后的不易。他们一个是天下的君父,一个是后宫之主,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太多。儿女情长在他们眼前,似乎是最不值一提的小事。
三年前,疯了十二年之久的章老太君,不知是遇到何种变故,忽然清醒过来。醒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离章府,回到庐阳范氏的祖宅。自此老太君不再管章府诸事,而是重拾旧业著书授业。期间她还一直施粥救人,接济贫苦。
父皇在世时曾有一大憾事,就是无法再看到和广贤论一样的治国良策。若是父皇还能活到今日定会十分畅快,他从小视作榜样之人再出新策。
李长宁就是知道老太君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这才来找机会碰碰运气。萧焕虽然身份尊贵,但到底是羌族皇子,若让他直接将自己带回圣京,背后的流言蜚语也够她处理喝一壶的。
李长宁将一包药粉扔到萧焕的怀里。“自然是借他人之势,让我那个便宜的爹,不得不认我。”
“借势?我的身份难道不够你用的。”萧焕前行两步,逼近李长宁的身子,四目相对李长宁看到萧焕眼中的不悦。萧焕顿了顿,又道。“你总是这样!”
什么吗?李长宁的脑袋上一头雾水,这人又怎么了。他一个异族皇子,不让他牵扯进安国贵族内乱之中还不好。
萧焕看着李长宁发愣,心中怒气更盛,拎起药包就塞回李长宁手里,接着转身就走。
李长宁哪肯放他离开,急忙拽住他的胳膊。“你听我说完,耍什么狗脾气。”后半句李长宁用极小的声音在嘴中嘟囔。此计能否成功萧焕十分重要,现在还不能将人得罪狠了。
萧焕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您是羌国皇子身份尊贵,回京这种小事哪用得到您出马,这不是大材小用吗?比这更危机的时刻我才需要借用您的势,如此才能保全我的性命啊。”
这几句话说完,萧焕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他忽地从李长宁的手里拔药粉抽出来,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李长宁凑近萧焕耳边,粗略地说了大致计划。
蜿蜒曲折的深林中,粗衣麻布的女子躲在在茂密的草丛之中。她小心地观察四周,随时准备狂奔逃命。
身后传来刀劈树枝的声响,她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因为恐惧叫出声来。即便小心至此,女子还是暴露了,闪着寒光的白刃插在她眼前的草丛之上。
李长宁惊恐抬头看见蒙面黑衣人噬血的眼神,她双腿颤抖发不出一丝动静。
“宁小姐,又找到你了呢!”蒙面人戏谑的看着眼前的猎物,忽地玩心大起。
“你是真能活啊!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居然没被摔成肉饼。那我今天就和你玩个游戏,现在开始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若能不被我找到,那今日我就放你一马。”黑衣蒙面人从前襟中掏出火折子将手中的线香点燃。
“游戏开始,宁姑娘自求多福。你最好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我找到,不然你这白嫩的脸蛋和柔弱的四肢可就回支离破碎。”
“救命啊!有没有人!”李长宁在深林中快速的逃命,时不时的回头看蒙面杀手是否追来。逃命的这一路李长宁不知道摔了多少个子,此时她的衣服上血迹斑斑,脸上、胳膊上尽是擦伤。
飞镖擦着她的脸颊而过,一瞬间便溢出无数血珠。就在李长宁将要绝望之际,她看到不远处缓慢驶来的马车。
“救命,贵人救命啊!”李长宁从山坡上滚下来,落到章老太君的车架前。此刻,她不敢停歇,站起身来,拖着自己骨折的右腿就往车马前来。
负责安全的侍卫纷纷抽出刀来,直指李长宁。“原地站住,休得再往前。你是什么人?敢惊扰朝臣命妇的车架。”
李长宁原地跪下,高声呼救。“贵人你行行好,救我一命。我是……”话还未出口,远处传来破空之声。那侍卫首领眼疾手快,一刀便斩断三支羽箭,但仍有一支射进李长宁的肩胛处。
“有刺客,保护老太君!”马车边的侍卫、丫环都惊觉起来,他们将老太君围在中间。那蒙面人见势不妙,甩了几回暗器之后,偷偷的离开了。
“不需围着我,老身倒要看看是何人要取老身性命,都给我让开。”眉眼刚毅,目色有力的老府人掀开车帘走出来,她没用任何人搀扶,直直站在车架之上。
“老身庐阳范氏家主,今日就站在这里,尔等宵小尽可前来一战。”等了片刻,见暗处一直没有动静,老妇人道。“怂货!”
那黑衣蒙面人完成任务,早已逃之夭夭。即便最后逃的丢盔弃甲,还不忘将刻有宁字的玉牌丢在草丛里。
侍卫首领探查一番确定安全无虞后,才上前禀告。“家主,可要派人去追。”
“不必,就让他们逃,我倒要看看这帮阴沟里的蛆虫还有何后手。”
章老太君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缓步来到李长宁的身边。
“家主恐防有诈,让我去看看。”衣着干练的侍女拦住老太君的脚步,上前探查李长宁的情况。
眼前女子半边肩膀都是血,伤口处还不断有血汩汩的往外流。尽管她痛的蜷缩在地上,看见有人来到跟前,还是伸出干净的手掌,握住来人的裙角。
“我还有一个婢女,求你们救救她。”说完这句话,李长宁就昏死过去。
衣着干练的侍女,将手指放在李长宁的鼻尖下,听见不远处的老夫人问道。“如何?”
那侍女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的确是伤重昏迷过去。家主,要带上她吗?”
“带上她,难道我还怕一个弱女子不成。若是真将她丢在这荒郊野岭之中,那才是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李长宁醒来时,萧焕大马金刀的坐在她的床边,轻弹发梢上的铃铛。“我真是看不懂,你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被人救一命。”
李长宁反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直接回京便可,我既然答应帮你,自会为你撑腰。”
“然后呢?说你在匪徒手里将我救了。用这张和长宁公主八分相似的脸,告诉世人她真的和羌国牵扯不清。”
“这……”萧焕顿住了,显然他也明白,若是以羌国五皇子的身份带李长宁回去,闲言碎语都能要了她半条命。
李长宁撑起身子,将白色药粉点在自己唇上。“不谈这些没用的,话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话还未说出来,三三两两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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